程公子番外 【四十三】
姜醫生可以讓徐扒皮病情每況愈下，可以讓我父親迅速得上急病，那麼一定也有辦法讓凌裕祥短時間內生上大病。
凌裕祥生病，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我能想出來的，就是保外就醫。
以他在南都的關係網和影響力，應該不會直接給判死刑，所以很可能最終會爭取到無期徒刑。
在無期的前提下，只要符合保外就醫的條件，他可以申請保外就醫。
等他離開南都以後，一方面還可以繼續遙控整個南都和凌家的動向，另一方面，相對來說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這些事情，都輪不到我操心了。
只是有兩個人，我不願意放過。
一個是姜醫生，她是親手害死我父親的人，蘋果尊估計也是她的主意。還有一個，是凌天翼。
而這兩個人，恰好都是凌裕祥最想保住的人。
要說姜醫生有多深沉的心機和手段，我不清楚，我只覺得她對於凌裕祥的忠心是值得拿出來一說的。
但是一個學醫的女人，眼裡見的生死多了，就有那麼一點心狠手辣的感覺了。天下所有的人，在醫生眼裡都只是一具脈絡分明的肌肉和骨骼，太過於理性，也太過於呆板。
我記得我曾經調查過她父親，那個被稱為「姜神通」的江湖騙子。我不知道是否因為凌裕豐殺了姜神通，所以她才成為了凌裕祥的親信。
姜醫生也好，凌天翼也好，都不是十分難對付的角色。現在凌裕祥已經成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正是一個極好的時機。
凌裕祥已經打算把凌家剩餘的東西全都交給瑤瑤了，這麼一來，等於說我也有了很大可能干預凌家產業的發展。
但他不得不這麼做，即使我這個時候想辦法動了這兩個人，他依然不會改變主意，因為他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我根本就沒有後顧之憂。
也許凌裕祥會儘快安排這兩個人出國，早日離開我的視線。但他們肯不肯聽，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比如凌天翼，我想凌裕祥可能知道，凌家倒台他也出了一份力。
我一直在設法讓他早一點知道凌裕祥已經開始選擇瑤瑤或者我兒子了。
凌天翼不是一個能沉住氣的人，所以當知道了這些以後，他非常容易炸毛，果然，最終是由他向安東尼透露了這件事，然後把這一切終於引爆。
他恨瑤瑤，一定是恨的。
他原先跟芷汐的感情應該是很好的，在瑤瑤出現以後，慢慢的，他和芷汐之間的關係也開始崩解。
我給他設下了一個圈套。
我以瑤瑤的名義，約凌天翼在羅縣見面。
羅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瑤瑤的老巢，當然，這也是我當初送她的禮物之一。
在南都，無論是凌家還是程家，對於她來說，其實都缺乏那種歸屬感，看起來都像是寄人籬下。唯獨羅縣，在孟老虎死了以後，這裡的東西全部都是屬於她的了，這裡才是她自己的家。
我在羅縣約見凌天翼，他沒有懷疑。
在這個時候，我知道凌天翼也是凌家整件事中重要的一環。
雖然他在短暫的調查之後是被開釋了，但實際上，我知道，安東尼的眼睛一定還在盯著他。
我不能弄死他，我只能讓他受到一點懲戒，讓他明白一些道理。
我在那個Matchstick的舊址等著他。
不過，凌天翼很謹慎，等到快要到約定時間的時候，忽然要求改了地點。
凌天翼身邊的人以草包居多，據我所知，沒有什麼拿得上檯面的人。我索性帶了何亞隆和楊恬恬，單刀赴會。
他來的時候是帶了人也帶了槍的，原本以為是瑤瑤，當他發現是我的時候，雖然他智商不太高，但也知道我不好對付，場面一度劍拔弩張。
我說凌天翼，我們現在應該好好地算一算恩怨了，到了該算賬的時候了。
他問我怎麼算。
我說，我兒子的腳是因為你，那麼你還一隻腳抵消。
在瑤瑤懷孕期間害她不止一次，她生下兒子之後你更是通過種種方式故意設計她，這幾件罪過加起來，起碼還得還我一條胳膊。
我說得毫不客氣，語氣涼薄而冷淡。
凌天翼當時也火了。
他說下毒的事可以認，陷害的事也是他負責，但是，瑤瑤同樣也害他失去了很多，范琳的命誰來賠，他和芷汐之間的隔閡誰來消弭，他失去的一切誰來負責？
我說，如果這筆賬也要往她頭上算，那麼她從小受到的不公待遇呢，你鳩佔鵲巢十七年怎麼算，你媽害死季雨微那一筆，又怎麼算？
要算舊賬，根本就算不清。
從二十年前開始，就已經算不清了，很多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
凌天翼說，既然你今天以她的名義約我，那就當著你的面，把本來應該跟她說的話說了。
凌家的產業，老頭子是糊塗了才全交到孟瑤手裡。
她姓孟，不姓凌，交到她手裡，到頭來所有的東西不是姓程了就是姓孟了，根本就不姓凌！我絕對不會放手的，你以為有程家撐腰我就那你們沒有辦法了嗎！
我也就笑笑而已。
姓程也好，姓孟也好，都輪不到他來說話。當著我的面，他要慫包很多，他也就以為是瑤瑤來，打算欺負女人而已。
我是有備而來的，外頭守著的人都是錦東堂里的精英，就算我現在名義上是把錦東堂給解散了，那些槍支也大部分都給處理掉了，但人，基本上全都在。
他們被安排到程家旗下的各個企業當保安，當保鏢，或者做別的工作，但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依然會迅速集結，去執行一些特別任務。
這一次，當然我也帶了人過來。錦東堂的人各個身手了得，就算是不佩槍，也不怕凌天翼身邊那幾個帶了槍的。
當然，為了看起來比較有威懾力，錦東堂的人現在其實也是帶著槍的，只不過他們帶的，都是假的。
事實上，我銷毀了錦東堂大部分槍支彈藥的同時，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們都換上了假槍。
不，假槍都不算，只不過是槍形打火機而已。
他們看起來和從前毫無區別，可是一旦出事，警方根本抓不到什麼真實的把柄。
凌天翼說完這話的時候，門外忽然衝進來七八個持槍的保鏢。楊恬恬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頷首示意她沒事。
何亞隆慢慢地站起來，一個人和這七八個人對峙。
我坐在原地沒動，冷靜地掃視了一圈。
這七八個人，應該都是凌天翼手裡身手比較好的了，從他們拿槍的姿勢來看，都是有經驗的。
我帶了一把微型手槍，此刻我的右手放在西裝口袋裡，手裡正扣著已經拉開了保險栓的槍。
這樣的場面，看起來很驚險，但事實上我並不認為他們會直接沖我開槍。
剛才在屋裡談判的這一會兒時間，何亞隆已經通知過錦東堂的人了，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都在門外了。只要屋裡的槍聲一響，他們都脫不了身。
我和凌天翼的眼神一直都在對視，他後退了一步。
我轉移了目光，看向何亞隆。
何亞隆沖我輕輕點頭，我會意，慢慢地站了起來。
凌天翼離我只有一米多遠，我打算忽然暴起，挾制凌天翼，然後由何亞隆開路和其他保鏢對峙，就這麼走出去。凌天翼這種智商，埋伏這麼幾個人在這裡，我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但我站起來的那個瞬間，精神高度集中，渾身警惕著，卻忽然感覺到一陣頭暈。
那個瞬間，我想，完蛋了。
我要把一切都丟給瑤瑤了，我擔心她會處理不好一切，擔心她會累著，擔心她終於把兒子接回來的時候，卻看不到我了。擔心她如果知道我情況不太好了，會不會傷心難過……
這一生，總覺得還是有那麼一點缺憾，錯就錯在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倘若她能早一點出生，我們早一點遇見，這一生，不知又會有多少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