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盤算
我從龍三爺的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覺得心裡壓著的石頭好像鬆開了一點。他解釋的並不多，可是也足夠多，至少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凌家的東西都放在我面前，我能拿多少，就是自己的本事。
也就意味著，他並不會責怪我的野心，他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說不定到了關鍵時候，他還會幫我一把。
我心裡有了底。
凌天翼和我之間的矛盾到現在應該已經是不可調和的，所以我也不會再去試圖和他緩解矛盾，我只能打敗他。
至於鍾期昀，他本身就是養子，身份不如凌天翼，所以說，只要我不觸碰他的根本利益，他應該不會把矛頭指向我。
不過，直到現在，對於凌家的產業實際上我還並不怎麼了解，就連對付凌天翼，我都覺得無從下手。
我正在低頭盤算著，沒想到冤家路窄，迎面果然就碰上了凌天翼，而且他不是一個人，臂彎里還挽著一個女人。
之前我除了追查季雨薇的事以外，基本上就沒有打聽過凌家的事，所以對於凌天翼的私生活幾乎一無所知。他有沒有女朋友，帶沒帶回來過，我一概不關心。我甚至都沒有上過一次南樓，也不知道他的任何喜好與生活習慣。
不過，從今天開始，也許我還真應該多留意留意我這位好哥哥。
這次我不打算躲著他了，朝他露出一個堪稱溫婉美好的笑容，「天翼哥哥，好久不見。」
我連稱呼都改了，沒再叫他「凌先生」或者「凌少爺」，我就是故意的。他不是一直欺負我么，反正現在季雨薇的牌位已經入凌家的宗祠了，也就意味著，孟遙雖然懶得改名還姓孟，但已經給凌家的列祖列宗磕過頭，完全可以算是名正言順的凌家女兒。我就是特意給他添堵來著，他越是想踩我，我還非要越走越高了。
果然，我這一聲「天翼哥哥」，叫得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翻了個白眼，鼻子里哼了一聲，「別以為你去過一趟凌家宗祠，就真的得了臉了！真跟小門小戶出來的野丫頭一樣，拿不上檯面！」
我不慍不怒，依然一臉甜得發膩的笑容：「我得臉不得臉，有什麼關係，不過這一聲哥哥倒是早就該叫了，你說是不是，天翼哥哥？」
我特意把「哥哥」兩個字咬得很重，氣死他才好。
凌天翼果然被氣得不輕，嘴唇動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他身邊的女伴連忙笑了笑，站出來打圓場：「原來是孟小姐，說起來，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
方才注意力都在凌天翼身上，我還真沒仔細看他身邊的這個女伴。等到她一開口，我才看清，可不是故人么，我曾經見過她一面的，是那一次程公子帶我去紫荊苑和那群導演製作人什麼的談生意，見到的那個女明星范琳。她依然像先前那麼漂亮，只不過換了個造型，頭髮燙著個大波浪卷，擋著了小半邊臉，我一時才沒有認出她來。
我記得之前她是作為其中一個叫「張導」的女伴出現的，最近這一兩年范琳的出鏡率好像減少了不少，都沒怎麼見著了，沒想到世界還真小，居然攀上了凌天翼。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我雖然是作為程公子的女伴出現，但實際上還青澀得很，范琳應該也看得出來，但她對我還是挺友好的，還跟導演力薦我出演其中一個角色來著。所以雖然我和凌天翼之間關係不大好，但我也不打算和范琳為敵，於是也笑著同她打招呼，「原來是范小姐，真巧。」
「不巧，我同天翼在一起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了，一直想再見見孟小姐敘敘舊，不過天翼一直沒找到機會。前陣子好不容易聽說孟小姐回來了，不太忙，結果天翼被三爺罰閉門思過半個多月，我也就沒機會過來。」
我不太確定她到底是在提醒我凌天翼因為我而被罰了閉門思過，還是什麼別的意思，總之我並沒有什麼感觸。我覺得他一個大男人能想出這麼陰毒的計策也是夠了，只罰他閉門思過簡直是懲罰太輕。我才不想同她敘什麼舊，果斷選擇偏離重點，「原來如此。既然那麼久沒過來，你同天翼哥哥應該也有很多話要聊吧，我還有事，那我先走了，拜拜！」
范琳被我這麼一堵，頓時有點沉不住氣，又有些委屈，繼續說道：「孟小姐，你現在成了凌家的大小姐，又攀上了程公子，辰藝和飛娛兩個公司都在力捧你當明星，你很快就能飛黃騰達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不忙才特意想著要來同你聊聊的，天翼也是因為被罰才會對你有些誤解，你現在擺這麼大的架子，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我站住腳步，仔細分辨了半天她到底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卻顛倒黑白，還是根本就被凌天翼給糊弄了。她臉上的委屈好像是真的，我看了一眼凌天翼，「看來是范小姐想多了。從我當初回到凌家，我這位好哥哥好像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我攀不攀上程公子，這事好像也跟我的好哥哥很有關係。至於被罰，到底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被罰的，范小姐不如自己先問問我的好哥哥，看看他是不是該罰。我也想同范小姐聊聊，不過你男朋友好像不太樂意，所以我還是先走一步吧，你們慢慢聊！」
我才不理會他的臉色，他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好了。范琳這樣的小明星，如果能嫁入凌家這樣的門第，那是她幾輩子都求不來的福氣，所以她可能還想著討好一下凌天翼的家人。不過，可惜她的力氣用錯了地方，討好我可沒有用，只會無端惹毛凌天翼而已。
我從啟陽路出來，回了知微路。想來想去，我還是把黃嬸叫來了，我需要問問，凌家的產業到底如何。就算她不願意告訴我太多往事，我問問這些不難回答的問題，她應該不會推脫。
果然，黃嬸聽了我的問題以後，沉吟了片刻，說道：「凌家的產業，是從當年黑龍王手上開始發展的，說起來，比程家、徐家都要早一些。所以相對於他們兩家的服務業和輕工業，凌家早年的支柱產業其實是重工業和化工方面。」
她覺得這麼講我未必能明白，索性拿出紙和筆一邊講一邊划，我這才對凌家有了些全面的了解。
黑龍王是軍閥出身，所以凌家最初的產業，是做軍火和大型機械設備生意。到後來建國以後，軍火生意不能做了，機械設備也被國家收編，停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到後來重新開放了私營，黑龍王帶著幾個兒子重操舊業，仍舊是做實業，生產重型機械，暗地裡也會做少量的軍火走私之類的。
再後來，重工業已經不吃香，凌家才開始慢慢的轉型做了小機械和小設備這一類的中型輕型工業。此外化工廠也一直在開著，由化工廠又衍生出了化妝品和化妝品配件、包裝等行業。
南都的產業分化其實比較明確，這幾家最有名的集團中，趙大城是靠房地產暴發的；徐家靠餐飲、服裝等輕工業和服務業，也涉及一些娛樂產業；程家以娛樂城、歌舞廳和娛樂傳媒產業為主；而凌家根基比較深，靠實業。
到目前，凌家主要的產業就集中在機械廠、電子設備廠、化工廠和化妝品及周邊產品等行業上了。至於大東洋和幾個小型歌舞廳，我覺得說是產業，其實更像是龍三爺給自己的下屬安排下的去處，畢竟他手下什麼人都有，這些東西就是給他們平時吃吃喝喝或者招待人用的，根本不是正兒八經賺錢的東西。
我從龍三爺的人事安排中也看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來。凌天翼其實文化程度不算高，只在國內讀了個挺普通的大學，學的是商貿，估計還是龍三爺花錢給他塞進去的，也沒出國留學鍍金啥的，早早就畢業回來參與了凌家產業的經營，但到目前為止，完全放手給他做的還是只有大東洋和那幾個小歌舞廳，以及幾家做配件和包裝的小廠子，沒什麼太要緊的產業，賺不到什麼大錢，也無需花費太多心思。
而鍾期昀學的東西相對比較專業，所以掌管了凌家的信息情報搜集，以及幾家中型電子設備和電子配件廠。雖然最近幾年的電子設備發展很快，廠子賺錢不少，但是規模都不算太大，也是給他練手的級別。
實際上凌家最根本的產業和最大的公司，還有最關鍵的人事安排和調控權，都牢牢地掌握在龍三爺自己的手裡，並沒有交給任何人。
也就是說，凌家目前依然是非常明顯的中央集權，龍三爺始終都是凌家的核心。凌天翼也好，鍾期昀也好，他們之間的爭權奪利，在龍三爺面前都不值一提，所以這些年來他也根本就沒太放在心上。
所以，當我出現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平衡被打破，凌天翼排斥我，鍾期昀想拉攏我。
龍三爺給我指明的道路，也許是自己在娛樂傳媒這方面開闢出一塊新地盤，以此為根據地，然後再殺個回馬槍，爭取本該屬於我的更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