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尋找突破點
原本我只是聽說朱女士喜歡拜神,所以打算通過「鬼魂申冤」的方式,從這位朱女士入手,好讓常書記那邊趕緊鬆口,把這個重新徹查季雨薇案的事提上日程。沒想到歪打正著,這個朱老闆好像同季雨薇很熟的樣子。
一個聲音沙啞,近乎縹緲的聲音傳來,緩慢而清晰:「你們……殺了……我……」
朱老闆嚇得連忙擺手,腿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身子瑟縮成一團,「不是我不是我,是孟老虎!啊,還有黑鴉,是他們殺你,不是我!」
我朝他又「飄」近了幾米,朱老闆的恐懼更深,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
「我……出老千騙於二賴子把你抵押給我這事是我的錯,可是……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置你於死地,求求你不要過來,你去找孟老虎,啊,你去找你真正的仇人……」
我的瞳孔微縮,原來還有這麼一件隱情。於二賴子應該就是季雨薇當年嫁的那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渣男了。找這麼說來,他嗜賭如命,所以姓朱的設下毒計,出老千騙他輸了個精光,甚至把自己老婆都抵押出去。然後,他把「贏」來的季雨薇送給了孟老虎?
這麼一看,整件事好像也是有計劃有企圖的,從一開始,他們就在處心積慮地坑季雨薇?
既然姓朱的知情,那麼季雨薇的屍身到底去了哪裡?
沙啞而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找不到……我……」
姓朱的在這種極度恐懼的狀態下,好像也過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什麼意思,他坐在地上往後蹬了幾步,「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孟老虎把你藏起來,真的是孟老虎!你……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他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一旁的朱女士也臉色煞白,好不到哪去。
我看已經鬧得差不多了,於是嗖的一下「飄」走不見了,只聽見沙啞的聲音飄飄蕩蕩了很久,「我……死得……好冤……好冤……好冤……」
就在「女鬼」消失以後不到五分鐘,車子的燈也亮了,路燈也亮了,照在整條林蔭道上,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朱老闆這才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褲子全是濕的,借著燈光壯著膽子四下看了一圈,卻什麼痕迹也找不到了。
「媽的!」
我並不認為朱女士現在還有心情去捉姦,我們已經趁機撤離了。程公子手下的人果然個個都有絕招,就在爆胎然後停車的瞬間,躲在旁邊黑影里的人已經潛到了車後面,然後鑽進車底去,動了車子的線路,所以車燈全滅了。路燈當然也是這麼回事,為了隱蔽更方便,我們提前就把路燈的線路給截斷了。等到我撤離以後,車底下的人接好線路,然後隱蔽撤離,最後再把路燈的線路重新接好。
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孟老虎為什麼要把季雨薇的屍體藏起來,藏到了哪裡?
在車上,我抓住佟英來的胳膊,「是不是只要找到了季雨薇的屍骨,我們就有最關鍵的物證直接拘捕孟老虎他們了?」
佟英來看了一眼我的臉,遞過來一張濕巾,「孟小姐,大晚上的你這麼跟我說話我怎麼感覺有點毛骨悚然呢……」
我沒接他的濕巾,我對自己臉上的血淚妝挺滿意的,在某個瞬間甚至我感覺自己就是季雨薇。我不太信鬼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也許在某個空間里,可憐的季雨薇正寂寥地漂浮在天地之間,找不到歸宿,也無法安息。
佟英來無奈,只好給我遞過來一瓶水。為了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特殊一點,我連續五個小時沒有喝水,還一直在說話。我接過水,咕嚕咕嚕一下就喝掉大半瓶。
佟英來看我喝完水,「現在黑鴉的供詞和剛才的錄音,都可以當做物證,他們倆也可以當人證。只要找到屍骨,那才是最重要的物證,後續的問題,我們就可以交給公安機關去解決了。」
佟英來跟著程公子才九年,大概是不一定知道太多了,但程公子今年三十一歲,十六年前他才十五歲,也許剛讀中學。對於這麼久遠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曾經風聞過更多的內情。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彷彿其中有很深的隱情一樣。
回到別墅的時候我直接往屋裡走去,客廳的燈亮著,程公子在家。我忽然走進去的瞬間,雖然扭頭的他果然被我嚇了一跳。
我對他的反應表示滿意,沒想到一向淡定的程公子也有被嚇著的時候,我問道:「這個妝化得怎麼樣?」
程公子輕嗤一聲,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孟小姐,建議你沒事還是別給我這種驚喜為妙。」
我一時沒聽懂他的話,狐疑地看向他的口袋,頓時有點頭皮發麻。他……他瞬間的反應是去掏槍!要是我動作稍微慢點,再多裝神弄鬼一會兒,我估計他就直接把我擊斃了……「那個……」我坐到他身邊,「我錯了嘛。」
程公子很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一把揭掉我那長發飄飄的頭套,「去去去,把臉洗乾淨再過來。」
我只好先去洗手間把臉上的東西給洗掉。這麼對著鏡子看自己「鮮血淋漓」的臉時,我並不覺得恐怖,我只覺得傷感。也許因為這個人是季雨薇,我對她的那種天生的親近感在慢慢得知了她的遭遇以後,開始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來。
我洗完臉,順道把白裙子也給換掉了,這才坐到程公子身邊去,靠在他肩膀上沒說話。
「英來已經都跟我說了。」
我知道,佟英來跟在我後面上樓,在我卸妝換衣服的時候,他在跟程公子彙報工作。
我把臉埋在程公子的肩膀上,「我想讓所有迫害過季雨薇的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太殘忍了。」
「你會如願以償。」
簡單的話,彷彿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我覺得我依然在一步一步往程公子給我編織的大網裡面走,即使我曾經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決定要遠離他,可我遠離不了。他身上彷彿帶著某種毒藥,明知有深淵,卻不得不清醒地走進去。惟有他,有這樣的魄力,有這樣的力量,使我完全無法擯棄。
他從來都在俯視我,逼著我不得不像叩拜天神一樣膜拜著他。他逼著我像寵物一樣在他面前低頭,而我也不得不照做。
「可是,我們現在既沒法動毒品倉庫,也找不到屍骨,該怎麼辦才好?」我沒有他那麼樂觀,我不是局外人。
程公子沒說話,我繼續問道:「我們真的不能直接抓孟老虎,直接逼問他嗎?反正毒品倉庫和殘害人命都是真的……」
程公子輕輕撫摸我的頭髮,「第一,孟老虎手裡的勢力,你應該知道,如果直接硬抗,我們肯定也會有犧牲。我們對付他,必須盡量把代價降到最低。第二,直接硬抗的話,他有時間把毒品倉庫和屍骨徹底毀滅,這樣我們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物證,沒有物證,即使我們打贏了,抓到了他,也只能定性為社會勢力打架鬥毆。如果他死不承認,我們還真不一定能定得了他的罪,不能名正言順地滅掉他,得不償失。遙遙,不要著急。」
我確實是太急躁了一點。
我憂心如焚,「可是,如果我們不速戰速決,孟老虎現在肯定已經發現了黑鴉被我們抓走的事,他肯定已經開始有準備了。萬一他把毒品倉庫給轉移了,或者把貨都處理出去了,我們到時候豈不是還得撲個空?」
「他的貨,數以噸計,如果要轉移的話,目標很大。而且他未必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毒品倉庫的確切位置,相對來說,轉移才更引人注目,而且短時間內他不可能建立起設備齊全的新倉庫,所以轉移的可能性不大。至於銷貨或者分散轉移,這麼巨大的數量,恐怕沒那麼快。」
程公子的語氣篤定,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可目前這種相持狀態對我們很不利,畢竟我們是長途奔襲,早晚會被他們發現行蹤,在他們的地盤上,總覺得挺危險的。
程公子摸出一支煙,點燃。我知道這是他開始進入思考的狀態,我心裡還是有點煩悶,也從他的煙盒裡摸了一支煙。
他按住了我的手,忽然問道:「我就不信孟老虎身邊是鐵板一塊。你當年在羅縣,可有什麼能利用的人脈么?」
「你是說,裡應外合?」
孟老虎身邊的人,其實我都不熟,而且有的人看起來比較可怕,也比較猥瑣,我根本不想跟他們說話。我最熟的人,其實只有祝華坤,但他此時早已去了龍三爺那邊,不在羅縣了。當初幫我逃出來的人,還有一個楊姐,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孟老虎身邊,對她也沒什麼把握。
我從程公子的眼裡已經看明白他的意思,雖然祝華坤早就離開了孟老虎,但他畢竟跟了孟老虎好幾年的時間,也許他有辦法。
我本來是不想麻煩祝華坤的,可現在也許他會是一個重要的突破點。
龍三爺當時不是發了話么,他叫我不要怕,還說如果需要人手的話,可以調用。我咬咬牙,「我去找祝華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