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心悸
台下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台上的傅斯年,卻遲遲沒有開口。
他發現了一件事。他發現季半夏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這種嚴肅,並不是因為緊張,因為,她連眼神都是痛苦糾結的。
她的眼睛,在聽見眾人「求婚」的歡呼后,開始躲避他的凝視。
傅斯年的手輕輕的在身側握成了拳頭。這一定是他太緊張,所以產生了錯覺。他的半夏,他的妻子,怎麼會不願意當眾被他求婚呢?
當著所有人的面,傅斯年緩緩跪下右腿。他沒有拿麥克風。他求婚,不是為了滿足眾人看熱鬧的心理。之所以選擇了這麼高調的方式,只是他想向全世界宣布:季半夏是他的妻子,她不是顧淺秋影子下的現任,而是他要攜手一輩子的女人,他唯一愛著的女人。
「親愛的,嫁給我好嗎?」第一次,傅斯年用仰視的角度看著季半夏。他看見了她下頜圓潤的弧線,看見了她起伏不定的胸膛。也看見了她眼中倏然掉落的一滴淚。
季半夏沉默著,沉默著。人們不再歡呼,整個大廳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感覺到氣場不對,都緊張的看著台上的男女。只有站在傅唯川身邊的連翹,伸手捂住嘴,發出了一聲含混的抽泣。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的求婚。」季半夏的聲音不大,前面的人聽見了,懷著極大的震驚飛快把季半夏的話傳給後面的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季半夏拒絕了附四年的求婚!她竟然拒絕了傅斯年的求婚!
大廳里頓時像炸了鍋一樣,人們交頭接耳,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冷眼旁觀,也有人表示惋惜。
傅斯年難以置信的看著季半夏。他還單膝跪在地上,完全忘記了要站起來。
皮鞋敲打地面的聲音清脆囂張,歐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笑眯眯的朝台上走去。
歐洋拿起放在旁邊的麥克風,聲調故意拔得很高:「傅斯年,你沒聽懂嗎?半夏她不想嫁給你。你是被她拋棄的棄子,她真正愛的人,是她的初戀,是我!」
聽見歐洋囂張的聲音,季半夏眼中冒火,拚命咬住嘴唇。
「寶貝,我們走吧!」歐洋伸手去牽季半夏的手,季半夏躲避不及,被他牽個正著。
傅斯年緩緩站起身來。他看都沒看歐洋一眼,他盯著季半夏的臉:「半夏,你確定要跟這個男人走?」
事情很詭異,一定是哪裡不對。傅斯年的心亂得一塌糊塗,卻只能拚命維持著語氣的鎮定。
他沒有辦法思考,沒有辦法去追究這件事的不合邏輯。他只明白一件事:季半夏拒絕了他的求婚,並且,要跟著歐洋走。
事已至此,一切已經沒有退路。季半夏垂下眸子,不去看傅斯年那雙驚疑、失望、憤怒的雙眸。
等鬧劇結束,她刪了李澤凱微信的聊天記錄,刪了連翹那張露肚子的照片,把一切都處理乾淨后,她就去找斯年解釋。她把一切都告訴斯年,她相信他會理解的。
如果連翹失去家庭,她這個做姐姐的,又怎麼會快樂?
「斯年,對不起。」季半夏幾乎是哽咽著說出這句話。話一出口,她便不再留戀,跟著歐洋匆匆往外走去。
她長裙如火,蹁躚的裙擺輕輕拂過傅斯年的褲腳。
黑色的西褲,紅色的輕紗。多麼完美的搭配。可只是一瞬,那抹紅色便越來越遠,傅斯年盯著攜手離開的男女,心一下子空了。
很久沒有犯過的心口疼此時捲土重來,傅斯年喘不過氣來,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眩暈無力。他踉蹌兩步,猛的撐住台邊的金色柱子。
「姐夫,姐夫!你怎麼了?」
「斯年,你還好吧?」
「真是一出大戲呀!華臣的傅斯年,竟然被女人涮了一道,當眾打臉打得啪啪的!」
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濃稠得像一杯苦澀的麥冬酒,在眩暈和疼痛中,傅斯年將這杯酒緩緩飲盡,一滴不剩。
黃雅倩帶著一雙兒女,眼睜睜的看著季半夏跟著歐洋走出門外。
」那小子是誰?膽子好大,竟然敢拐走傅斯年的女人!「
「他叫歐洋,是季半夏的前男友。當初季半夏和傅斯年在酒店私會,他還帶人去抓jian了!
「嘖嘖,原來是舊情複發。這個厲害了,難怪傅斯年都被當猴子耍了!」
歐洋,前男友……黃雅倩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拋下斯羽和斯正,快步走到大廳的角落裡,撥通了管家的電話。
「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了不用再對付季半夏了嗎?你怎麼又讓那個歐洋跑出來攪局了?」黃雅倩怒氣沖沖的質問管家。
管家花了好幾分鐘才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開始喊冤:「雅倩!這不關我的事!歐洋不是我叫去的!自從你說了不要再對付季半夏,我就沒打過她的主意!」
奇怪,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黃雅倩掛了電話,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歐洋牽著季半夏的手走出去的時候,她分明看見季半夏在暗暗的想要甩脫歐洋的手。而且,她看歐洋的眼神,不僅沒有感情,似乎還帶著幾分厭惡。
她不會看錯的。她的女兒,她怎麼會看錯?
黃雅倩猛的打了個顫。腦海里冒出的這句話,讓她感到莫名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