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且充滿感恩
吃過早飯,季半夏無心再停留,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朝傅斯年使了個眼色。
傅斯年會意,低頭輕聲道:「想回去了?」
「嗯。公司的事我還得回去善後。呆這裡也不安心。」季半夏瞟一眼不遠處的黃雅倩,一心只想快點離開。
黃雅倩的眼神實在太讓人不舒服了。
「好。我過去跟爺爺說一聲就行了,你就別上去了。」傅斯年揉揉她的頭髮。
傅斯年去找傅振庭,季半夏收拾完東西,不想呆在客廳看黃雅倩的臉色,便借口有些悶,信步走出了屋子。
雪已經停了,一推開門,清新寒冷的空氣猛的灌入肺中,讓季半夏猛的打了個寒顫。
穿著高跟鞋露著腳踝,大衣也只能蓋住半截小腿而已,酒紅的裙子根本抵擋不住冬日的嚴寒,季半夏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朝大宅前面的草坪走去。
她寧可在外面受凍,也不想看黃雅倩那張冰冷的臉。
剛轉過屋子的拐角,一個壓低了的怒罵聲傳入她的耳中:「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賤。種!說!你這臟病到底是從哪兒染上的!」
然後是一個年輕女孩壓抑的哭泣:「媽,我求求你,你別問了,別問了……」
「到底是誰!誰傳給你的?!這是艾滋病!艾滋病啊!你不要臉了,我還要臉!」
「啪!」好像是一記耳光,隨後是中年婦人憤恨絕望的哭聲:「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16歲容易嗎!你怎麼這麼賤,你對得起我嗎?你去死!你給我去死!趁著先生夫人還不知道,你給我死得遠遠的,別把臟病傳給傅家人了!」
季半夏悚然心驚,艾滋病,這個一直覺得離她很遙遠的字眼,這段時間出現的頻率太高了。
16歲,花朵一般的年齡啊,太可惜了!
季半夏暗暗嘆息一聲,正準備扭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女孩苦笑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媽,你怎麼就不想想,這病也許就是傅家人傳給我的呢?」
季半夏倏然停下腳步。中年婦女似乎也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道:「是誰傳給你的?是不是大少爺?我知道你一直想爬大少爺的床,是不是他傳給你的?」
季半夏的心咯噔一下,腳下站立不穩,腳尖碰到了一段枯枝,發出了清脆的咔擦聲。
「誰?是誰在那邊?」中年婦女高聲問道,隨即有腳步聲朝這邊走過來。
季半夏無處可躲,幸好手裡拿著手機,她趕緊扯出耳機線,把耳機塞進耳朵里,裝出在聽音樂的樣子,硬著頭皮往前走。
三人打了照面,季半夏才認出剛才說話的是管花園的宋嬸,她旁邊還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想必就是她不幸感染上艾滋病的女兒姍姍。
「季小姐?」宋嬸沒想到這麼冷的天季半夏竟然會有閒情逸緻到草坪這邊來,臉上滿是驚訝。
季半夏疑惑的皺皺眉,這才把耳機從耳朵里拿出來:「不好意思啊宋嬸,我在聽音樂,你剛才說什麼?」
宋嬸和女兒交換了一個眼色,明顯都鬆了口氣。
「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跟您打個招呼。」宋嬸陪著笑臉道。傅家下人里都傳開了,這季半夏是大少爺的心肝寶貝眼珠子,她可不敢的得罪她。
季半夏點頭朝他們笑笑,趕緊往回走。
傅家祖宅是不是跟她八字不合啊,怎麼走哪裡都能不小心撞破別人的秘密?
對宋嬸猜測姍姍的艾滋病是傅斯年傳染的,季半夏簡直是無語了。如果真是傅家人傳給她的,季半夏想,她知道誰是罪魁禍首。
不知道姍姍會不會說出真相,如果她不說,宋嬸這樣亂猜,對傅斯年的名聲實在影響太壞了。
季半夏開始糾結起來,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把傅冀中和姍姍感染艾滋病的事告訴傅斯年。
如果說了,勢必又牽扯出黃雅倩。黃雅倩本來就對她沒什麼好印象,如果她*的事被季半夏抖落出來,傅家真的要亂成一鍋粥了。
季半夏左右為難,腦子裡權衡著利弊得失,連刺骨的嚴寒都忘記了。
大宅一樓的拐角,傅斯年跟老爺子道了別,正下樓準備帶季半夏回市區,無意間一扭頭,正好看見雪地上緩緩而行的季半夏。
大雪將草坪厚厚蓋了一層,季半夏黑色的大衣,酒紅的裙子在一片潔白中格外醒目。
也不怕凍著!傅斯年皺皺眉,視線下滑,落到她露出的腳踝上。白皙纖細的腳踝,在雪地和酒紅高跟鞋的映襯下格外嫵媚動人。
季半夏根本不知道窗戶裡面有人在看她。風吹起她的長發,長裙輕盈的下擺在風中卷出柔和流暢的弧度,她美得像一幅畫,可她對此卻一無所知。
傅斯年說不出心裡的感受。擔心她被凍著,又覺得這一幕實在很像文藝電影里的鏡頭,美得讓他情不自禁想多看幾眼。
心電感應般,季半夏突然抬頭朝窗戶看過來,目光正好對上傅斯年的視線。
傅斯年穿著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正靜靜的看著她。半明半暗的光線中,他的五官立體深邃,完美如雕塑。
季半夏砰然心動,她忽然想起一年前的夏天,千源島的海灘上,傅斯年轉身的那一瞬,星光落在他臉上,他也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他的眼神,讓她的心跳徹底失去節奏。
二人隔著窗戶凝望著彼此,時光似乎凝固了。季半夏再也感覺不到寒冷,她看著傅斯年,心裡滿滿的都是愛意。
這麼好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她驕傲且充滿感恩。
「砰」窗戶被打開,季半夏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已經翻窗跳了出來。
是傅斯年,傅斯年朝她跑過來。優雅矯健,如草原上最強悍的獅子。
「斯年?」季半夏呆在了原地。好端端的,他又翻窗戶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