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嘗嘗滋味
進了廚房,連翹剛把門關上,傅唯川的手就纏上了她的腰:「寶貝,你要跟我說什麼?」
連翹掙脫他的手臂,背對著他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攔著,我姐差點報警了。等洛洛再大一點,我會把她的身世告訴她,以後,請你別再來了。」
傅唯川臉色沉了下來:「是嗎?這麼不想見我?那你攔著你姐幹嘛?你讓她報警去,讓警察來抓我好了!你攔著她幹什麼?!」
連翹萬萬沒想到傅唯川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又委屈又震驚地看著傅唯川,難怪姐總說傅唯川不是好人!她不惜為了他惹怒姐姐,竟然換來他這樣的回答!
眼淚刷地流了下來,連翹泣不成聲:「傅唯川!你太沒良心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如果不是……不是……」
她用力咬住嘴唇,咽下了後面的話,一雙淚光盈盈的大眼睛,滿是受傷。
「如果不是什麼?」傅唯川上前一步,緊緊盯著連翹。
連翹大哭起來:「如果不是喜歡上你了,我會攔著我姐嗎?我和我姐翻臉嗎?都怪你!都怪你!」
傅唯川的臉上倏然綻開一個笑容:「季連翹,你終於承認你喜歡我了!」
傅唯川突然轉移話題,連翹一時反應不過來,獃獃地看向傅唯川。
「小姨!小姨!」連翹的哭聲驚動了洛洛,她猛的推開門跑了進來,看到連翹臉上的淚痕,洛洛抱住她的腿,仰頭道:「小姨,你為什麼哭了?」
連翹心中酸楚,彎腰抱住洛洛,強顏歡笑道:「小姨的眼睛被沙子迷了,洛洛不要怕。」
「我幫小姨吹一吹!」洛洛撅起小嘴湊到連翹眼睛前,輕輕地幫她吹氣。
洛洛太乖巧,太懂事,連翹心中更加難過,從小沒有爸爸,洛洛一直比同齡孩子更早熟,更會體貼人。
她抱緊洛洛,眼淚決堤般滑落……
傅唯川走過來,伸出手臂,用力地將母女倆圈入懷抱:「連翹,我娶你。我會帶洛洛回傅家,讓洛洛認祖歸宗!我的女兒不需要這麼懂事,我傅唯川的女兒,要太陽就有太陽,要月亮就有月亮!」
這是第二次,傅唯川說要娶她。他還說,會正式承認洛洛的身份,從此,洛洛就是有爸爸的孩子了!連翹哽咽著,沒有推開傅唯川的手臂。
和姐姐兩個人帶著洛洛,其中的艱辛外人無法想象。洛洛沒有爸爸,這是連翹心中最大的遺憾。
現在,美好的未來似乎就在眼前。傅唯川願意娶她,給她一個名分。傅唯川霸道強硬,但他對洛洛真的很好!
洛洛不懂大人們在說什麼,她只是覺得,被小姨抱著,又被傅叔叔抱著,讓她很有安全感。
整個上午,季半夏都無精打采。寒武紀的企劃案已經交了,手頭目前還沒有更重要的項目,沒有工作讓她全心投入,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連翹和傅唯川的事,讓她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到了中午,她再也不想坐在冰冷的辦公室了,索性請了個假,準備去公墓看看遲晚晚。
季半夏打車到公墓的時候,外面竟然飄起了毛毛細雨。
「姑娘,還下車嗎?我看你也沒帶雨傘,乾脆我再把你捎回去吧?」計程車司機好心勸道。
季半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司機的好意:「謝謝您了!雨不大,應該不要緊。」
她捧著菊花走下計程車,沿著小路走進墓群。
斜風細雨,墓地里空無一人,安靜如亘古洪荒。
已經很久沒來看遲晚晚了,季半夏放下手中的鮮花,又從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在墓碑前。
「晚晚,以前你總吵著要減肥,饞巧克力又不敢多吃。現在,你可以隨便吃了……」季半夏用衣袖擦拭著墓碑上遲晚晚的照片。
黑白的照片上,年輕的女孩笑得沒心沒肺,調皮地看著鏡頭。
「晚晚,我好想你……」季半夏背靠著墓碑坐下來,頭靠在黑白的照片上:「你在那邊還好嗎?每天開心嗎?」
「我不開心,活著真的太辛苦,太累了。晚晚,我有點撐不下去了……」季半夏喃喃自語,眼淚潤濕了眼眶。
墓地的小路上,緩緩走過來一個白衣女子。初秋的天氣,她還穿著夏天的熱辣短裙,白裙子,白皮膚,在煙雨蒙蒙的墓地,鮮明得如同一幅畫。
季半夏無意掃過她一眼之後,當場愣住了。白衣女子,是靳曉芙!
察覺到她的注視,靳曉芙也扭頭朝她這邊看過來。很顯然,她也一下子認出了季半夏。
她腳步停頓了一下,便轉過小路朝季半夏走過來。
季半夏站起身,朝她打了個招呼:「曉芙姐,你回來了?」
四年前,靳曉芙突然離職出國,之後就再也沒聽見過她的消息了。
靳曉芙看著季半夏,又看看她背後的墓碑:「你怎麼也在這裡?墓碑上的人是誰?你妹妹?」
季半夏心口一窒,淡淡道:「我妹妹活得好好的呢!我是過來看朋友的。」
「哈哈,你還真是有情有義,這麼大老遠的,跑過來看一個朋友。」靳曉芙的脾氣一點沒變,說話還是那麼尖酸刻薄。
季半夏心中不悅,隨口敷衍道:「你不也一樣嗎?也是大老遠的跑過來。」
她的話不知觸動了靳曉芙的那根神經,她竟然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對著季半夏微微一笑:「你錯了,我不是過來看朋友的。我過來看我媽。」
靳曉芙的媽媽?那不也是傅斯年的媽媽嗎?
以前聽傅斯年含糊提過,他媽媽在一家會所做媽媽桑。季半夏沒什麼話可說,只好輕聲道:「節哀順變吧。」
聽見她無力的安慰,靳曉芙諷刺的一笑:「節哀順變?有什麼好順變的?我本來就沒爹,現在好了,連媽都沒有了!我在這世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她的笑容,諷刺中又帶了點自嘲。是說不出的蒼涼。
季半夏脫口而出:「怎麼能說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你不是還有哥哥嗎?」
靳曉芙冷笑一聲:「哥哥?四年前他把我騙到國外,我去了不到二個月,信用卡就被凍結了!人生地不熟的,你知道那段時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季半夏趕快替傅斯年解釋:「曉芙姐,你剛走不久,傅總就出了車禍,什麼都忘記了,你的信用卡,應該是其他人凍結的!」
「是嗎?」靳曉芙驚訝道:「難怪我一直聯繫不上他!就連我媽去世,他都沒露面,消失得乾乾淨淨!」
季半夏看著靳曉芙,認真道:「所以你不要記恨他,你的信用卡,真的不是他凍結的。」
「顧淺秋!」靳曉芙咬牙切齒說出這三個字:「一定是顧淺秋!我就知道!我打聽不到任何消息,顧家人把這事瞞得死死的,顧淺秋是怕我回來勾引她的寶貝弟弟吧!她巴不得我死在國外才好呢!」
季半夏默然,這種事,她一個外人實在不好插嘴。
「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靳曉芙恨恨道:「顧家沒一個好東西!顧淺秋,顧青紹,都他媽的賤人!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靳曉芙和顧青紹的事,她後來也聽傅斯年提過幾句。本以為就是普通的分分合合,沒想到靳曉芙怨氣這麼大。
季半夏忍不住勸她:「曉芙姐,你何苦呢?都是過去的事了,人還是往前看比較好。」
「季半夏,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顧青紹接管了顧氏企業,又娶了嚴家的獨生女,他風光體面!我呢?我28歲了!女人最好的年華已經過了!我還什麼都沒有!」
季半夏再次默然。她其實很想對靳曉芙說,年齡沒有關係,28歲有28歲的美,女人最好的年華都在當下。
可是,她知道靳曉芙聽不進去的。她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走不走?再不走,一會兒雨下大了!」靳曉芙邀請季半夏跟她同行。
季半夏這才意識到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濕了,她轉身蹲在遲晚晚的墓碑前,將鮮花和巧克力擺得更整齊一些,這才跟著靳曉芙一起往回走。
靳曉芙是開車來的,季半夏正好搭她的順風車。一路上,她詳細地向季半夏打聽傅斯年的近況,又問她要傅斯年的手機號。
季半夏遲疑了很久,才老老實實道:「曉芙姐,抱歉,傅總的手機號碼,我不方便給你,因為我不確定他願不願意我泄露他的手機號。」
「哈哈!」靳曉芙刻薄一笑:「你現在是他的情婦吧?嘖嘖,這麼小心謹慎百依百順,傅斯年一定很寵你吧?」
情婦?寵她?季半夏搖搖頭:「曉芙姐,你誤會了。傅總,他已經忘記以前的事了,也忘記我了。」
「那你對他的情況這麼了解?還知道他新開了個公司?」靳曉芙根本不信。
季半夏無奈:「那是因為我現在所在的公司跟傅總的公司有合作項目。所以正好聽說了一些。」
靳曉芙盯了她幾秒鐘,突然湊到季半夏耳邊道:「不如我們一起玩個遊戲,我去把顧青紹撬過來,你去把傅斯年撬過來,我們聯手,把顧家鬧個雞飛狗跳?」
季半夏很無語:「你不是恨顧青紹嗎?」
「所以我才要把他撬過來!再狠狠地拋棄他!我要讓他嘗嘗被人欺騙,被人拋棄的滋味!」靳曉芙漂亮的臉蛋已經完全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