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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磨難都是值得的

  快到中午的時候,果然通知開例會了。大家早有準備,都擺出嚴肅認真的表情,魚貫走進會議室。


  坐著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傅斯年的影子,趙韋廷剛挨過訓,不敢催,正好季半夏坐在他對面,就直接喊季半夏:「小季,你去催下boss?」


  趙韋廷算是季半夏的上級,季半夏沒辦法,只好鬱悶的站起身往傅斯年辦公室走。


  今天這叫什麼事啊,一會兒靳曉芙一會兒趙韋廷的,逼得她不得不和傅斯年打交道。


  季半夏走到傅斯年辦公室,抬手正準備敲門,傅斯年打開門從裡面走出來了。


  二人都沒有防備,一下子撞到一起。季半夏的額頭剛好撞到傅斯年的下巴,疼得她「啊」了一聲。


  傅斯年還沒看清是季半夏,趕緊道歉:「抱歉……」


  雖然是他突然從房間里走出來撞到了自己,可季半夏哪兒敢接受他的道歉,慌忙道:「沒事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看清了是季半夏,傅斯年剩下的話堵在了嗓子里。他看著她,突然失語了。


  已經決定放手了,卻三番五次和她正面相對,他的心亂得一塌糊塗。


  所有人都去會議室了,偌大的辦公區就傅斯年和她四目相對,二人都怔怔說不出話來。這氣氛太怪異了。


  「傅總,會議室里人都到齊了,就差你了。」季半夏打破了沉默,她想擺明自己的態度,她不是故意要過來刷存在感的,她是有事找他。


  傅斯年沒說話,眼睛從她臉上移開,朝會議室走去。


  季半夏訕訕的跟在他身後,也朝會議室走。


  會議不算長,主要是統計各部門預算以及年中慶典的預算申報。


  華臣的年會有兩場,年中一場,年底一場。年中主要是總公司各部門的狂歡,年底是整個公司的大型慶典。年中慶典由總裁辦來負責統籌。


  傅斯年對這些明顯不感興趣,聽了幾句,便淡淡道:「這些趙韋廷直接跟行政部和財務部確認就行了。散會吧。」


  趁著傅斯年說話,季半夏偷偷瞟了他一眼。他臉色有點蒼白,下巴卻紅了一塊——剛才被她的額頭撞的。


  她抬手按按自己的額頭。撞到傅斯年下巴的那一塊,一碰也在疼。


  正走神,忽然聽見「砰」的一聲,所有人都朝傅斯年看去。他剛才心不在焉地起身,手肘撞到了硬木的桌角。


  大家都看到傅斯年明顯吸了口氣,眉頭都蹙了起來。大概是撞疼了。


  「傅總,您沒事吧?」趙韋廷趕緊問道。他剛挨過訓,現在需要表現一下,挽回點印象分。


  「沒事。」傅斯年朝眾人擺擺頭,示意他們先走。自己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大家都巴不得趕快逃出會議室,boss這幾天明顯心情不好,盡量減少接觸為妙。


  季半夏走在人群中,忍不住朝傅斯年看去。


  他坐在椅子上,除了微皺的眉頭,沒有任何錶情,可她卻敏銳的發現,他的額頭似乎在冒冷汗。


  剛才那一下,撞的很疼嗎?傅斯年從來不是嬌氣的人,撞一下就冒冷汗,這太不對勁了。


  他生病了嗎?

  季半夏滿腹疑問,腳步情不自禁放慢了。


  等她走到傅斯年身邊時,前面只剩趙媛了。


  走到門口了,季半夏像中了邪似的,想也沒想,就停下腳步扭頭問他:「你還好嗎?」


  傅斯年扭頭看向她。沒有說話,眼神中是迷惑和驚訝。


  這個眼神,突然就讓季半夏痛了。故意躲著她的人是他,和其他人不清不白的人是他,為什麼他還像一個受害者一樣,露出這麼悲傷迷惘的眼神?

  好像,好像是她傷害了他,是她拋棄了他又來假惺惺關心他似的?


  傅斯年沒有說話,一直看著她,彷彿要看進她的心裡。


  季半夏心裡難受得幾乎要爆炸。她受不了傅斯年的眼神。這種眼神,讓她想起那張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在和野狗爭搶一塊肉骨頭。


  讓她痛到了心底里。


  季半夏倉皇逃離,徑直奔到了洗手間。


  關上門,她的眼淚潮水般傾瀉而下。說不出是委屈還是難過,她只覺得痛,痛,痛。如果可以選擇,她一定不要認識傅斯年。


  獨自在洗手間呆了一會兒,又怕有人找她,季半夏用紙巾擦了擦淚,懨懨的回到自己的工位。


  果然有人找她。趙韋廷在即時通上喊她,讓她去買止痛藥。


  「止痛藥?給誰買?」季半夏心裡隱隱不安。


  「給boss買。剛才他不是撞了一下嗎?貌似撞的還不輕。我現在手頭有事走不開,你趕緊去買吧。」


  「好吧。」季半夏拿了門卡就出去了。公司旁邊就有個藥店。


  到了藥店,季半夏詳細地諮詢了櫃檯醫生,幫傅斯年買了好幾種不同的葯,有消炎鎮痛的,有治跌打損傷,還有活血化瘀的,有片劑,也有噴霧。反正總有一款適合他。


  季半夏買好葯回了公司,把裝葯的袋子遞給趙韋廷:「買好了,給你吧。」


  趙韋廷抬頭瞟她一眼:「你送過去吧,我這正忙著呢。」


  季半夏猶豫著點了點頭,想找趙媛幫忙送過去,卻發現趙媛不在工位上,她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趙媛回來,趙韋廷已經開始催了:「你磨蹭什麼呢?趕緊把葯送過去呀!」


  季半夏只好拎了袋子敲開了傅斯年的辦公室門。


  傅斯年低頭盯著筆記本屏幕,見她進來,瞟了她一眼,又繼續盯著屏幕。


  季半夏本來想把葯放在門邊的茶几上,又覺得太刻意了,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把袋子放到傅斯年的辦公桌上:「傅總,你要的止痛藥買回來了。」


  傅斯年隨手打開袋子,眼神變得有點複雜起來。


  袋子里裝著好幾種葯,各種類型的都有,一看就是用心挑的。


  傅斯年忽然就想起季半夏給他訂的餐。


  她幫他訂的餐,她幫他買的葯,都比別人更用心,更體貼,更細緻入微。


  如果她心裡沒有他,又怎麼可能做到這樣?


  季半夏放下藥準備出去,剛轉過身,就聽見傅斯年的聲音:「等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磁性好聽。


  季半夏的心跳不爭氣的加快。忽然想起網上流傳很火的那個截圖:

  「分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


  「愛過。」


  傅斯年的問題,會是這個嗎?


  如果他問她是不是還愛他,是不是愛過他,她該怎麼回答?


  她沒有回頭,屏住了呼吸,糾結的等著傅斯年說話。


  沉默。傅斯年沉默了很久,久得像一個世紀,然而,最後他的聲音淡淡響起,說的卻是:「算了,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季半夏如釋重負卻又無比失落。她咬咬唇,快步離開了傅斯年的辦公室。


  ————


  小劇場:

  很久以後,季半夏舊事重提,問傅斯年:「那天,你究竟想問我什麼問題?」


  傅斯年皺眉作回憶狀:「應該是想問你,挖掘機技術到底哪家強吧?」


  季半夏無語望天,伸手一掌拍在傅斯年的頭上:「滾遠!」


  傅斯年哈哈大笑,躲過她的玄風霹靂掌:「小老虎又發威了?」


  他故意把「小」字說的很含混,聽上去很像「母」字。


  季半夏是真怒了,母老虎,多難聽的字眼啊!她跟傅斯年才結婚三年啊!在他心中就已經淪為買面目可憎的母老虎了么!


  她打掉傅斯年摟過來的爪子:「走開!別煩我!」


  傅斯年見她真的生氣了,趕快來哄:「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彆氣了。來,你再問一遍,我一定好好回答。」


  季半夏不理他,把頭傲嬌地一扭。


  傅斯年從後面抱住她的腰,下巴在她頭髮上緩緩的摩挲:「其實你猜到了,對嗎?」


  「我有那麼聰明嗎?你那時候對我愛理不理的,躲我躲得遠遠的,我哪兒敢亂猜你的心思啊!」季半夏想起那些煎熬的日子,就覺得委屈。


  「傻丫頭……」傅斯年輕輕地吻她的頭髮:「現在想想,我那時候真應該問出來的。如果問了,我們開誠布公談一談,也不用煎熬那麼久了。」


  「那你到底想問什麼?」季半夏好奇的問他。


  「我想問你『你心裡是有我的,對嗎?』但那天,你連頭都不肯轉過來,只給了我一個冷冷的背影。我實在問不出口。」傅斯年的聲音很感慨。


  季半夏心裡一陣愧疚。她轉過身抱住傅斯年:「那我現在回答你還來得及嗎?」


  傅斯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笑看著她:「來得及。快回答我。」


  季半夏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然他看自己:「是的,我心裡有你。一直都有你。我一直愛著你,從來沒有改變。」


  「嗯。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傅斯年輕輕拉開她的手,溫柔的與她對視。


  他吻住了她。深深的,用力的。


  這一秒,他覺得所有的痛苦和磨難都是值得的。他至愛的女人,此刻就在他的懷中。呼吸相聞,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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