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望女成鳳心切
「媽,時代不同了,像我這樣的人,外面一抓一大把,人家不會稀罕的。」
「你幹嘛要妄自菲薄?」黎晶循循善誘道:「傅家三個兒子,論相貌和才幹,數少騫最出眾,有些傲氣也正常。他比你大七歲,不算大。老大少琮性子倒是隨和些,可惜比你大太多。老七少瑋年紀與你相當,但他是傅震雄的三姨太所生,地位自然不比少琮和少騫。都說女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聽媽媽的話,動動腦筋,好好抓住少騫。」
清淼意外,沒想到媽媽對傅家家事如此清楚,問:「為什麼一定是傅家?」
黎晶直白地回道:「因為傅家是盛京城內出名的豪門大戶,少騫的媽媽又是你霍叔叔的親姐姐,有這層關係在,你嫁進傅家的勝算大一些。」
清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一時又說不清。
黎晶將杯中香檳一飲而盡,話鋒突轉,「十八歲那年,我一個人躺在產房裡,疼得死去活來時,心裡想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清淼鼻尖微微發酸,「不知道。」
黎晶落落寡歡地看著遠方,強壓住心頭升起的恨意,淡淡地說:「我發過誓,要讓沐元卿後悔。」
雖然她語氣風輕雲淡,可清淼還是聽出了無限辛酸。
她對爸爸當然也有怨,但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只能勸媽媽,「霍叔叔人不錯,好好地和他過吧,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時隔多年,黎晶一想起往事,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無論今天的她,多麼光鮮多麼從容,午夜夢回時,還是會變成那個十八歲的她,下半身裸著,渾身血污,狼狽地躺在產床上,除了疼痛,就是羞恥,還有無助、凄涼,絕望到極點……
久久盤踞在心底,漸漸成結,怎麼解也解不開,也曾接受過數次心理治療,卻並不起作用,午夜,噩夢依舊。
所以,她對唯一的女兒,一直以來都是又愛又恨,對沐元卿則是又恨又怨。
黎晶擦掉眼淚,幽怨地說:「我記不清昨晚吃的菜,可卻忘不了沐元卿給我的傷害,那種痛,刻骨銘心,永世難忘。我過得不好時,會恨他;過得好時,還是恨他,估計等我死了,就不會再恨了。」
清淼怔住,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訥訥地說:「你看起來……我以為……」
黎晶嘆口氣,「我是個演員,平素做慣了戲,溫婉端莊,優雅從容,不過是我想表現出來的罷了,娛人娛已。」
清淼頗有感觸,「人活一世,誰又沒做過戲?」
「是啊,總是身不由己。」黎晶沉默了片刻,語氣突然變得堅定,「言歸正傳,女兒,媽媽希望你幸福,但是,幸福的前提是嫁對人。」
清淼實話實說:「我不想嫁人,我對婚姻沒有安全感。」
可是,心底又憧憬著美好的愛情。
黎晶語氣強硬,「你別亂找借口了!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嫁給少騫,極盡所能!」
清淼頓時失控,「從小到大,都是你希望,你希望我學琴,我就得學琴;你希望我跳舞,我就得跳舞;你希望我學醫,我也只能服從。你的意願,我從來就不能違背,但是,你可曾問過我,我希望什麼?」
黎晶意外,「你希望什麼?」
「小時候,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像尤悠的媽媽那樣一直陪著我。可你總是忙,每次來看我,待不到半天就走。最長一次,竟然隔了半年才來看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害怕得整夜都睡不好覺。至於留學,我壓根就不想去,那種獨在異國他鄉的孤獨感,你根本就無法體會。」
黎晶又心酸又生氣,她為女兒付出那麼多,她卻不領情。
「那時候,我要拍戲,要接通告,要爭名,要逐利,我有錯嗎?我所有的,以後還不都是你的?人生就是這樣,得到一些,就會失去一些,永遠不可能圓滿。」
清淼沉默。
黎晶長吁一口氣,「我承認,我是望女成鳳心切了些,可正因為如此,你才能變得更加優秀。」
清淼不語。
「女人這一生總要嫁人,嫁了人的人生,才叫圓滿。你看媽媽四十歲了,不也嫁了。清淼,你還年輕,懂得太少,媽媽是過來人了,比你看得長遠。女人呢,即使嫁給普通人,也難保他會一世都對你好,與其將就,還不如選稱心如意的。少騫在我眼裡,就是最出色、最適合你的那個,相信媽媽的眼光。」
清淼默默叩開火機,點著一根煙,用力抽了幾口,清涼的薄荷味直衝入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