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河向東篇 歡喜冤家
那人完全可以一槍殺死她,可最後卻只傷了她的左臂,這是什麼意思?
在這個世界上,知道她左手跟右手一樣好使的只有師父了,難道是師父他……
這次的任務她本來是不需要參加的,可師父突然安排她來,而且結合她在接受任務時候師父對她說的那番話,真是想讓人不去想點兒什麼都難。
她大體捋了一下,做了個大膽的假設。可能是師父發現了她在尋找父母,怕她知道真相后報仇,就先下手給自己設下這個圈套。雲飛和尋芳可能在圈套之中,也可能是幫著師父下套的人,目的是要她斷了她的手腳,讓她知道她的一切都是他向九給的,沒有他,她向冬連條狗都不如。
只是楚江河出現的挺是時候,剛才倆個人鬧了一通,他好像很……挂念她的樣子。
一想到楚江河,被師父同門傷害的痛淡了許多,她看著房門的方向,很想見見楚江河。
剛想著,門推開,他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放著一碗白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餓了,聞起來那麼香。
他坐在旁邊,輕輕捏捏她的臉,「還疼嗎?」
這個男人除了這句話的開場白別的就不會說了嗎?
不過她心裡倒是甜絲絲的,眨眨眼睛才說:「好一點了,我餓了。」
「起來吃。」
她撅起嘴巴,「起不來,你抱我。」
楚江河皺皺眉,他心裡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女人又在搞什麼鬼?」
他可以去親她的嘴巴,卻不能信她嘴巴里說的話。總覺得她撒嬌耍賴的時候,就是在打鬼主意。
把托盤放在一邊,他輕輕的把她給扶起來,還拿了一個靠墊塞到她腰下。
剛要直起腰,卻沒想到她抬起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讓他動彈不得。
他看著她,眸色閃了閃,「幹什麼?」
「我手不能動,試試胳膊能不能?」
他眼底的黯然一閃而過,「會好的。」
「別安慰我,我知道我自己的傷。」
他忽然把她的右手拿下來,看著她白皙如玉的手背,印了一個吻上去。
向冬把手往後一縮,他下巴的鬍渣扎的她手背又癢又疼。
他順勢給抓住,在自己的大手裡用力的揉了揉,「會好的。」
「切,你就會這一句安慰人的話嗎?一點也沒有誠意。」
他並不說話,而是放開她去端了粥,「張嘴。」
她撇撇嘴,「你喂我呀?」
「不然呢?」
「不然讓別人來呀,讓大河舅舅喂我,我受寵若驚。」
他皺皺眉,勺子抵到她唇邊,「張嘴。」
向冬乖巧的吮住勺子吃完,還衝他眨眨眼。
她在他面前特別的放鬆,好像突然間又進入了「海鷗」這個角色,而不是她向冬自己。
他的眉頭卻皺的更緊,用手背給她抹去下巴上的米粒。
向冬伸伸舌頭,有點小丟臉。
他大概沒伺候過人,可對向冬卻很有耐心,一勺一勺喂她吃完,然後拿了紙巾給擦擦嘴。
「我要喝水。」
楚江河收了碗去給她倒水,自己先喝了一口嘗了嘗,覺得燙又給放在一邊涼著。
「等一下。」
她舔舔唇,「楚江河,你過來抱抱我。」
楚江河太驚訝了,他有些不明白她今天怎麼這樣愛撒嬌。
他身子挺拔的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深幽,似乎又在思考她在打什麼主意。
向冬忽然覺得沒了意思,是呀,他們這種人本來就是陰毒狡猾鬼話連篇,就連師徒都會反目,又讓人家怎麼能相信她?
她諷刺的勾起唇角,剛準備翻個身就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給箍住了腰肢。
他把她抱在懷裡,甚至有些粗魯的把她的頭按在肩膀上。
她的笑忽然就變了味道,酸澀不已。
楚江河不是個會哄人的人,他的手輕輕在她後背上拍了兩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拒絕回答,頭用力頂著他的肩膀。
她那種強忍著委屈的樣子讓楚江河更加心疼,他的手慢慢往下,在她屁股上拍了倆下。
這下向冬忽然就炸毛了,「你幹什麼?」
楚江河的手僵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想幹什麼,隨便捏捏什麼的說了會不會挨揍?
見她不說話,她心裡更氣惱,忽然隔著衣服咬住了他的肩膀。
楚江河一皺眉,卻也沒說話,只靜靜看著她。
向冬心說你以為你看著我我就咬不下去嗎?我偏要咬!
楚江河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肉。人的肩膀本來肉急不多,但嘴巴下的那一口感覺Q彈,讓人很上癮。
她一邊咬好一邊看著他的表情,甚是惡劣。
楚江河忽然想起了家裡的那隻柯基。
那狗東西就是,要是惹惱了它就隨便咬著什麼不鬆口,有時候是楚江河的拖鞋,有時候是領帶,還有一次竟然是內褲。
他當然不會再要狗咬過的東西,但總不能讓它叼著內褲到處跑,可罵它揍它這狗冬瓜都不鬆口,後來還是晏名揚給他支了一個招,吹它的耳朵。
現在,向冬就是那隻柯基,自己不知道是襪子還是內褲。
楚江河腦補的都沒營養了,他低下頭,對著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果然,對付冬字輩兒的都同樣有效,她立刻就張開了嘴。
楚江河就勢把她給虛壓在枕頭上,平日里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閃著一點狡黠的光芒。
「還鬧嗎?」他居高臨下,從鼻翼往下都是乾淨利落的線條。
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的俊臉,向冬有些失神,她抬起右手摸摸他的肩膀,「疼嗎?」
他點頭,「嗯。」
「楚江河,我們是敵人,我騙了你,你傷了我,我們應該見面就開打,你為什麼還要救我?不對,你是跟著我,我在機場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你吧,你有什麼企圖?」
他手一松,翻身從她身上下來,在她身邊躺下。
眯起的眼睛看著天花板,他並沒有說話。
向冬急的不行,「你倒是說話呀,我不嫌棄你結巴,你說呀。」
聽她提到了自己的缺陷,楚江河的眼睛眯的更緊。
「你問題,太多了。」
向冬給氣笑了,他可真會四兩撥千斤,明明是怕結巴不敢說,卻還倒打自己一耙,這個狡猾的男人。
「那我說,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嗯。」他測過身,手支著頭去看她。
向冬白了他一眼,「先把我騙你的事兒。去年的時候,我師父接到了一單生意,就是要去你們楚家偷那個什麼漢代皇后鳳玉璽。我師父自然是知道你們楚家的,本來不想接這單生意,給拒絕了。可對方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最後還是讓他接了下來,而執行任務的人開始是選得尋芳師姐。」
「但尋芳根本沒機會接近你,她去你的那個皇都做了半個月的陪酒女郎都沒法子近你的身,還差點給你擰斷胳膊。」
她這麼一說,楚江河倒是想了起來。確實那個時候有個很美艷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有一次還想把紅酒倒在他褲襠上,結果給他把胳膊弄脫臼。
「原來,她是,你師姐。」
「你都記得呀,原來你也是個色狼,喜歡好看的女人。」
看著她撅起嘴巴生氣的樣子,他覺得好笑,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嘴。
「討厭你,把我變成鴨子了。」
鴨子嘴這個,他們以前經常玩的,這麼一說那種熟悉感覺又回來了。
大概是意識到倆個人之間的曖昧,向冬不悅的哼了一聲,然後繼續說:「師姐鎩羽而歸,師父意識到以往的策略對付你不行,他就從海家人這裡下手。」
「剛好你的那個外甥女要去國內,而我長的跟她像,師父就讓我代替她去了國內找你。」
楚江河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真的海鷗,你們給,送去了棒子國?」
「是呀,她一直想要變成個歐美妞,覺得自己不好看,然後師父就送她去整容,剛好時間是半年。」
這些楚江河都知道了,後來海鷗真的頂著一張芭比娃娃的臉回去的,讓海家人全體吃驚,為了這個楚江河還受了牽連。
向冬眸色流轉,修長的腿忽然搭在了楚江河的腿上輕輕磨蹭,「那個時候,大河舅舅大概對我這個外甥女生出了非分之想,卻又因為這該死的親戚關係不好下手,所以這次漂洋過海來找我,大概是想要一償夙願,你想要……上我。」
最後幾個字給她拉出了黏膩的糖絲,把楚江河一圈一圈的纏繞起來。看著她語笑嫣然的樣子,他喉結上下滾了滾,毫不遲疑的說:「是。」
向冬本來覺得他這個人挺古板的,卻沒有想到還是低估了男人的本性,楚江河這下可真把他老流氓的本質給暴露出來了。
她去打他,「你還真承認呀。」
他眸色平靜,沒有絲毫羞愧,修長的大腿夾住她亂蹭的腿,「嗯。」
向冬給他氣的差點吐血,能不能多說一個字,你流氓也流氓的這麼理所當然呀。
他伸過手臂把她的脖子摟住,然後拉過來。
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額頭上,大腿纏著她的腿,此時倆個人之間說不出的曖昧。
向冬功力不夠,小小的聲音軟軟的像柯基撒嬌時候的哼哼,「你放開我。」
「繼續說。」
「說什麼?」
「我傷了你,你恨我嗎?」
她猛然抬起頭,清澈無垢的眼睛撞進他深幽如海的眸子里。
倆個人的眸光勾出了很多交流,最後還是向冬轉開,就像一尾狡猾的游魚,轉個身就不見了。
楚江河卻不讓她逃,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看自己。
「說。」
「嚴刑逼供不好使,要是楚總犧牲色相,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說著,她對他眨眨眼睛。
楚江河皮膚不白,更顯得臉部輪廓硬朗有型。他的鼻樑又挺又直,眉毛濃眉,此刻微微蹙著,似乎對她的話很不滿意。
向冬伸手,沿著他眉毛的輪廓輕輕的滑動,一直滑到了他的鼻子上。
楚江河帶著薄繭的手指捏住了她的手指,眼神陡然黯下來。
向冬感覺到危險,可沒等她做出反應,他的唇已經重重碾壓下來。
這吻是帶著懲罰的意味,攻擊性很足。向冬被他親的渾身發軟,渾身沒有絲毫著力的地方,只好用那隻右手抱緊了他。
楚江河動作一頓,眼角的餘光從她的右手劃過。
他溫熱的手掌在她身上摩挲,撩開寬鬆的病號服胡亂摸了兩把,又抽出來,鬆開她,「這樣行嗎?」
向冬感覺到他身下硬梆梆的威脅,不敢再撩他,「行,行了,你離我遠點。」
楚江河看著她亂顫的睫毛,知道她是真怕了,很滿意的離開她一點,還學著她的樣子沖她眨眼。
向冬都要死了!
這男人她跟他處了半年,他就是標準的鐵板一塊木頭一根,可沒想到這幾個月不見他竟然開竅了,變得這麼……騷包。
她不服,湊過去親了親他的下巴,然後挑釁的說:「技術不行,需要加強練習。」
楚江河眸子的顏色深了又深,他費了好大勁兒才壓住要把她扒光的衝動,現在正事要緊,還不是要她的時候。
學著她的樣子也親了她的下巴,「那你,好好教。」
「你……」
「說,恨我嗎?」他握住了她的手,一根根摩挲著她的手指頭。
這個問題他應該很介意,所以問了一次又一次。
向冬覺得手指都麻了,那股子酥麻竄進了心臟,跟他吻她時候的悸動不相上下。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撅起嘴巴裝作可憐兮兮的說:「當然了,你忘了你開槍時候的樣子了?眼睛通紅咬牙切齒,根本是想要殺了我,以後每次做惡夢都要夢到你那樣子。而且這手呀,取子彈的疼我就不說了,就這些日子的扎針泡藥水喝苦藥都不是人受的罪。更重要的是精神折磨,我給你廢了這手等於廢了我這一生。」
他把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裡,她的手背潔白如雪手指纖細指甲小小的,顏色是淡淡的粉紅色,怎麼看都是很美麗。
他把她的手窩在自己掌心裡,「很好,以後不用做了。」
她抬起眼帘含笑看著他,「可那樣我就失去作用了,不能養活師父也不能讓師兄師姐得利。反而成了他們的負擔,需要他們來養活我,甚至要面對我在江湖上樹下的強敵。」
「那就離開他們。」
「我沒有家,也沒有錢,更沒地方去。」
他給她惹得翻了臉,沒心情再跟她打啞謎下去,「我養你。」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了,而且她看出他是認真的。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敵人,卻要在她最狼狽落魄的時候給她溫暖的懷抱?
她本來一直嘰嘰喳喳,現在忽然就安靜下來,垂著頭不說話。
楚江河見不得她這麼沉默,捏了捏她的手指,「說話。」
向冬抬起頭來,紅著眼睛喊:「你讓我說什麼?是不是現在我光棍一條沒錢沒飯吃就非得跟著你不成?楚江河,別覺得我笨,哪有那麼巧的事,誰知道你用的什麼陰謀詭計?說不定就是你為了報仇才讓我變成這樣子,然後我只能跟著你,你玩夠了再把我拋棄。這麼爛的劇本早八百年就被人演過了,我才不信你。」
她喊完后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滾滾的落下來。
楚江河不是沒見過她哭,但那都是虛偽的,她像個演員一樣說笑就笑說哭就哭情緒比一般人來的要快多了。
可是像這次這麼失控的,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好像把委屈一次性的喊出來,喊完了以後又會縮進她那個堅硬的烏龜殼裡裝死。
他不喜歡看到那樣的她,太假了。反而是她扮成海鷗時候的樣子,他覺得不管表演的成分佔多少,反而是她的真性情。
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他輕輕拍打著她,讓她哭個夠。
身上的小女人是真傷心了,哭的顫抖,聲嘶力竭。
過了一會兒,他怕她哭壞了身體,就淡淡的說,「可以了?」
「不用你管。」
「你弄髒了,我的衣服。」
「陪你一件就是了。」
「你說,你沒錢。」
「我沒錢,你一件衣服多少……」
她揪住看了看,Brioni,擁有著如安南與詹姆士·邦德這樣的擁護者,一件衣服大概也就是個十幾萬。
她恨恨的推了他一把,「萬惡的資本家,穿這麼貴的襯衣。」
楚江河笑容有些暖,「就這一件,穿著,來見你。」
他這麼一句簡單的玩笑話,一下就把她受傷的心給治癒了,又去捶他,「裝什麼可憐,就算是這樣我也沒錢賠償你。」
他抓住她的手去看她的眼睛,「你不哭,就不用你賠了。」
「不行,還不夠。」
楚江河甚是牙疼,還沒完沒了了,欠債不還還跟他坐地起價。
「你行了,拿我當冤大頭能讓你心裡舒服點你隨便,但別想提,提……」
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他的臉忽然憋紅,有點說不下去了。
向冬擦擦兔子眼,明明知道他舌頭打結了,去故意為難他,「提什麼,你說呀,提什麼?」
楚江河瞪了她一眼,霍的從床上起來就要走。
向冬覺得又好笑又難過,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忽然轉過身來,大手罩在她臉上,五指張開的時候,恰好一巴掌把她的臉給蓋住了。
毫不憐惜的捏了捏,他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外頭走。
向冬揉著發痛的臉頰,還不知死活的繼續說:「喂,提提提什麼?」
男人都不回頭,砰的關上了門。
她抱著肚子大笑,要不是身上有傷估計就滾起來了。
哈哈哈,太好笑了,楚江河是個大結巴。
這一笑,連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痛苦都不見了,她真沒想到,在她最痛苦的時候,能給她快樂的人是他。
楚江河離開她的房間後去了洗手間,他看著洗手間的鏡子抿著薄唇,憋了半天才說出來,「別提無禮要求。」
但凡有口吃的人都是有個性的結巴。楚江河一般是在人面前如果那個字卡住了,他就堅持不能再說下去,要說非得順著這個頻率繼續結巴下去。
他不想在向冬面前丟臉,所以這話只好憋到沒人的時候才說。
可是看著鏡子,他也不結巴了,這很特麽的神奇。
順便上了個廁所,他才出去。
剛出去,就聽到房間里傳來喊聲,「楚江河,楚江河,大河舅舅。」
她用的是中文,守在一邊的女傭聽不懂,只是詫異的看著那道門。
楚江河捏捏眉心,擺手讓女傭離開,自己推開門進去。
「又幹什麼?」
她看著楚江河,萌萌的眼睛閃了閃,「這裡有沒有女人?」
「有。」
「那你讓她進來行不行?」
「幹嘛?」
「我想要上廁所洗澡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