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舅哥你好,大舅哥再見
在靠近桌子的時候,沈薇伸出了腳給她一絆,一砂滾燙的湯傾倒,向著明玥明玉的位置而去。
這個意外來的太快,滿桌的人都驚呆了。
就算會明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突發事故,卻也沒想到沈薇會突然來的這麼大狗膽,敢連明玉一起捎帶著。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就要給洗個熱湯浴,不是狼狽一下那麼簡單,恐怕非要給燙的皮酥骨爛。
沈良夜的反應能力比他們都要快,他撲過去壓在了明玉身上,然後伸手就推了小保姆的手臂一把。
保姆跌坐在地上,砂鍋潑出湯后落地,而那大部分的湯都落在了沈良夜後背上。
片刻的安靜后餐廳里一片大亂。
驚叫吵鬧混雜著腳步聲針扎一樣擠進明玥的大腦里,可是她彷彿看不到也聽不到。
放大的瞳孔還是注視著壓在明玉背上的沈良夜,她終於懂得了什麼叫嫉妒的要死。
因為沒看到沈良夜為明玉擋刀子,她可以做到淡然冷靜,可是剛才的事就是發生在她面前,她親眼看到他撲到了明玉身上,真的是關鍵時刻不能讓明玉受到一點傷害。
心頭受到的傷害不亞於這鍋湯澆上的感覺,她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淨淨。
就連李欣怎麼把她給拉起來訓斥她廝打她都沒有感覺。
等她完全清醒過來,沈家已經沒了人,李欣明玉那些人已經把沈良夜送到醫院裡,客廳里只剩下她和那個犯錯的保姆在傻傻站著。
保姆一直在哭,「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明玥收斂心情,她拍了拍保姆的肩膀,「別怕,人都有失手的時候,不會把你怎樣的。」
保姆擦著眼淚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走路走的好好的,我感覺到一條腿,是誰伸出腿來絆倒我呢?」
明玥閉上眼睛想了想,剛才那個位置估計也只有沈薇能辦到,是她低估沈薇了。
一直把她當草包,卻忘了她背後有個李欣,有撐腰的她的草包反而成了孤勇。
不過這些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沈良夜保護了他心愛的女人,她不過是僥倖撿了一條命而已,除了慶幸沒有感謝。
遊魂似的走出了沈家,身後傳來保姆的哭聲。明玥卻無聲的笑起來,她就是蠢,以為自己有多厲害,沒有沈良夜護著,她根本就不該來。
醫院裡,沈良夜痛不欲生,他這才知道,被燙傷的感覺不比被刀子捅好受。
白景譽在醫院值班,給李欣一把拉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他救救兒子,搞的白景譽差點以為沈良夜要死了。
死是死不了,但是一番罪可是夠受的。
白景譽立刻把在家休假的燙傷科專家找來,又親自跟著去了手術室,還親自動手把沈良夜身上那件跟皮肉幾乎黏在一起的帶血襯衫給撕下來。
看著他身上汨汨流淌的血肉,白景譽也皺起眉頭,「怎麼會弄成了這樣?」
沈良夜已經疼得混過去,自然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剩下的事兒白景譽交給了專家,自己走出了手術室。
剛打開門,明玉就撲上來,「良夜怎麼樣了?」
白景譽把她堵在外面,「正在治療呢,這怎麼回事?燙傷的這麼嚴重?」
明玉抽泣著,「都是我不好,良夜是為了保護我才被湯燙到的,都是我不好。」
白景譽已經沒有興趣聽下去,他跟李欣告辭,回到辦公室后給明玥打了個電話。
許久,那頭才有人接電話。
「玥玥?」
「嗯,景譽哥。」明玥的聲音啞啞的,像是哭過了。
「玥玥,你哭了?」
「沒有呀,喉嚨有些痛。」
「是感冒了嗎?趕緊吃藥。你知道沈良夜被燙傷了嗎?挺嚴重的,現在在我的醫院。」
明玥嗯了一聲,「我不僅知道,還在現場。沈薇把保姆絆倒,沈良夜為了保護明玉撲到了她身上。說起來我還該感謝他,要不估計燙的最嚴重的是我。」
「怎麼會這樣?這個沈家,簡直一窩神經病。既然他是為了明玉,那你別管了,好好在家休息,要是喉嚨痛的厲害就來醫院,不要拖。」
明玥答應了,又跟白景譽閑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她沒撒謊,她真沒哭,是真感冒了。從沈家回來就有些不舒服,喉嚨痛還有些咳嗽。
她去翻了翻,找出了一盒感冒藥,是沖劑那種,就給自己泡了一包。
喝著苦澀的感冒藥,她低頭翻開手機上一個號碼,然後拔打過去。
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低語,充滿了暗黑的色彩,「你不是說都辦妥了嗎?我還要等多久?」
那端是一陣低笑,「這事兒可急不來,再等幾天,你放心好了一切都辦的妥妥的。」
明玥咳嗽了幾聲,「那就好。」
她剛要掛電話,那端忽然說:「玥玥,你生病了?」
「沒有,再見。」
掛斷電話,明玥獃獃的坐在沙發上,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去想。
半月走了過來,跳到了她的膝蓋上。
明玥把臉埋在它肥胖的脖子上,「半月,你別怕,要是等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帶著你離開這裡的。」
半月呼嚕呼嚕的念經,大概對明玥的話也是沒有任何意見。
醫院裡,沈文坤來的時候沈良夜已經做完了手術,回到了病房裡。
李欣一見沈文坤就撲上去,各種責怪他,就差在醫院裡跟他吵起來。
沈文坤心有愧疚,由著李欣鬧,他去問昏昏沉沉的沈良夜,「良夜,你怎麼樣?」
沈良夜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便搖搖頭,「爸,我沒事。」
沒事,怎麼會沒事呢?雖然醫生說因為處理及時不至於要植皮,但也需要在床上靜養一段時間。
明玉左右不離,哭哭啼啼的見誰都要說沈良夜為了保護她才受傷,就怕這個世界不知道。
李欣實在是煩了,而且現在也沒有明玥需要對付,就趕明玉。
明玉自然是不肯走的,「阿姨,你讓我留下來照顧良夜。」
李欣把火氣全撒在了她身上,「照顧?不害他就好了!要不是因為你們姐妹鬥法,良夜又怎麼會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明玉氣的臉色發白,「阿姨,你這什麼意思?明明是……」
「保姆端著湯端的好好的怎麼會倒了?是明玥伸出腳把人給絆倒的。」沈薇立刻接上,跟李欣一唱一和。
明玉一聽眼珠子都紅了,「她怎麼這麼惡毒?怪不得良夜受傷她連醫院都不來,我去找她算賬。」
沈薇冷哼,「誰知道你們姐妹搞的什麼鬼?以後有什麼事在你們明家慢慢解決,別鬧到我們沈家來。」
明玉更覺得羞辱,她對李欣說:「阿姨,是明玥不好,真的不關我的事。」
李欣趕緊擺手,「快離開這裡,你們姐妹都是良夜的災星,良夜不用你照顧。」
把人都攆走了,李欣才放鬆下來,她對沈薇說:「薇薇,你在這裡照顧良夜,這可是你好好表現的機會,要抓住。」
沈薇趕緊點頭,「媽,你放心好了。」
明玉出了醫院,她本來想去找明玥算賬,給冷風一吹髮熱的頭腦清醒下來。
明玥住在景雲苑,那個小區管理十分嚴格,她要進去恐怕都很難。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跟明玥過不去,而是要好好照顧沈良夜,牢牢的把他給抓到身邊。
想到這裡,她趕緊打電話回家,問明正傑燙傷的人吃什麼好。
「燙傷?誰燙傷了?」明正傑語氣緊張,他以為是明玉。
「是良夜,他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爸爸,這事兒明玥真的很過分,今天我去沈家,她竟然和保姆一起算計我,一鍋子滾燙的湯要倒在我頭上,估計要成了我就毀容了,幸虧良夜。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吃什麼好你讓家裡的阿姨幫我做點,我一會兒拿了送到醫院來。」
明正傑皺起眉頭,明玉的一番話聽的他不清不楚,但兩個女兒又為了沈良夜開掐是挺明白了,而且還讓沈良夜受了傷。
他憂心忡忡的說:「有人在醫院照顧良夜嗎?那你就別攙和了。」
明玉十分不高興,「爸,你說什麼呢?你不跟我說我自己回家做。」
明正傑嘆了一口氣,他好像總是拗不過自己的這個小女兒,「好了,燙傷的人在飲食上沒什麼大關係,只要不是辛辣刺激的就行。但是估計良夜也吃不下去,我讓阿姨給熬點粥吧。玉玉,你也別總把心思放在沈良夜身上,你媽媽年後就要開庭了,你多關注她,有空去看看她。」
明玉現在最煩聽到黃雅芬的事,她甚至怕因為黃雅芬影響她和沈良夜之間的關係,畢竟有個因為殺人坐牢的媽媽,在沈家這家的豪門是很忌諱的。
所以她潦草的應付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打車匆忙往家裡去。
沈良夜一直熬了三天,才算熬過了最煎熬的時候。
他最近真是不順,先是胸前挨刀,大過年的又後背被燙,簡直跟醫院結下不解之緣,大過年的就幫東方創收。
他除了疼之外終於有了別的心思,才發現明玥根本就沒來看過他。
他知道她是誤會了,可是當時那個情況,他要是說他撲在明玉身上其實是為了救她,她會信嗎?
沈良夜是個當兵的人,他很快判斷出這鍋湯要是倒下來受害最大的是明玥,明玉只是可能被濺到受點輕傷,可是他和明玥之間隔著一個明玉,想要幫忙已經來不及。
他當機立斷,決定自己來承受這鍋湯,所以才趴到了明玉後背上,然後打了保姆的手腕,讓湯鍋的傾倒的位置變了。
這樣,明玥一點事就沒有了。
可是,她卻誤會了,以為關鍵時候他眼裡只有明玉,甚至醫院都沒有跟著來。
他沒有怪她,可就是想她。
後背這麼痛,特別是黑夜就變得格外漫長難熬,他想起前幾天住院的時候她始終陪在他身邊,就算不說話他抬頭也能看到她,也是心安的。
可是現在……
沈薇和明玉在吵架。
一天24個小時,她們倆個人大概要吵10個小時。
吵架的內容無非是明玉要照顧沈良夜給他送飯吃,沈薇卻覺得她是害人的罪魁禍首,根本不讓她靠近。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倆個女人卻讓沈良夜覺得半個世界都瘋狂了。
他聽了三天實在是聽夠了,前幾天沒有力氣,所以等有了力氣后他立刻打電話給白景譽求助。
白景譽聽了他的意圖,十分的不屑,「你找錯人了,我們醫院沒有這樣的服務。」
沈良夜這次算是低三下四的求他了,「我知道你在替玥玥抱不平,但事實真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等我好了我會跟玥玥去解釋。」
「你能解釋的清楚嗎?」
沈良夜十分討厭他話里那種自然把自己歸為明玥家屬的態度,「肯定能,玥玥是我老婆。景譽就算我們不是兄弟了,你還算我的大舅哥。」
「呸,誰稀罕當你的大舅哥。」
沈良夜動了動身子成功的牽扯到傷口,可是嘴皮子上還是不饒人,「大舅哥,說好的當個佛系青年呢,我看你最近越來越怒目金剛了。」
好像能看到沈良夜疼痛的樣子,他冷笑,「還是不夠疼,再見!」
「喂,白景譽,你答應不答應?」
沈良夜白對著手機吼,人家卻早已經掛斷了電話。
氣的沈良夜差點忍不住翻白眼兒,等他好了就把他的那些齷齪事兒給做成PPT給他全院仰慕他的女護士醫生們看看,她們眼裡斯文高貴禁慾優雅的白院長私底下是怎樣的衣冠禽獸。
下午,醫生來查房的時候忽然說沈良夜傷口感染了,需要住進無菌病房,除了護工,不能讓家人護理。
沈薇愁得不行,連忙打電話跟李欣說了,可是這是醫院的規定,誰都沒有辦法,於是沈良夜終於擺脫了女人的包圍,呼吸上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啃著白景譽買來的清甜蓮霧,他又有些飽食思淫慾,跟對面穿著白大褂卻臉色鐵青的白景譽說:「你能不能讓玥玥來看看我?」
白景譽恨不能把他給丟出去,「玥玥病了,在醫院裡扎針。」
「怎麼了?」沈良夜把啃了一般的蓮霧扔到了盤子里。
白景譽瞪著那一半水果,作為一個有強迫症的處女座男人,他簡直不能忍受沈良夜這種吃水果吃一半的行為。
他蹙著眉頭,鼻翼輕微的翕動,「感冒了,從你家回來后一直不舒服,這丫頭虐待自己,一直等到發燒到40度才跟我說,要不是我大晚上的去把她給帶到醫院,估計她就燒成白痴了。」
沈良夜一聽也顧不上身體疼痛,他忙下地穿鞋,「她在哪裡,我去看看她。」
白景譽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沈良夜才不聽他的,自己坐在了輪椅上,憑著一副好皮相馬上說服了護士把他給送到了明玥的病房。
明玥的床頭柜上也擺著一大盤紅通通的蓮霧,白景譽買水果沒有什麼新意,統共給買了一箱子蓮霧,就給他們倆分了。
明玥躺在床上,手背上扎著針,因為頭往裡面躺著,沈良夜並不知道她睡著了沒有。
他示意護士離開,然後輕輕的把輪椅給開了進去。
房間里悄無聲息,原來明玥睡了。
她的臉紅撲撲的,大概是因為房間里溫度高的緣故,可是沈良夜的心理作用就覺得她還在燒。
手抬起,輕輕的落在她額頭上,摸了摸,並不太熱。
他的手卻捨不得離開,而是下移放在了她的眼睛上。
明玥的睫毛很長,絨兜兜的很卷翹,搔著手心痒痒的,連帶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他勾起唇角,無聲的笑了。
「玥玥。」他把她的名字含在唇齒間,卻沒有喊出聲來。
明玥一向淺眠,他一碰她就醒了,睜開眼睛,她迷迷糊糊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誰。
「你怎麼來了?」糯糯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和慵懶,正是沈良夜想了好幾天連夢裡都夢到的聲音。
乍一聽到,他覺得心都要融化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怎麼生病了?」
明玥鼻音很重,眼底因為感冒也有些發紅,她看著沈良夜,眉眼間一片溫軟疏淡,沒有半點責備,也沒有半點……感情。
她淡淡的目光落在他握著的那隻手上,隨即勾起唇角笑著說:「可能身體素質太差了,你的傷怎麼樣了?那天要不是你我也給潑到了,本來想到醫院裡看你的,卻因為不舒服耽誤了,倒是讓你過來看我。」
真的一點怒氣都沒有,可是細思極恐,她禮貌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對自己的丈夫說話,就像是對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這個認知讓沈良夜心裡很不舒服,似乎是為了趕走這種感覺,他用力握住了明玥的手。
明玥掙了一下,「好疼。」
他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忙鬆開一些,「對不起。」
「沒事兒。」說著,明玥坐了起來。
沈良夜想要幫忙給她拿枕頭的,卻不想一伸手牽扯到背後的傷,疼得他皺起眉頭。
明玥似乎是發現了他的不舒服,「你回去吧,你的身體比我要差。我不過是感冒,你卻是……」
她沒繼續說下去,只是微笑代表了。
沈良夜卻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甚至是解釋那天的事情,可是要怎麼說呢?
告訴她其實他是為了保護她才趴到明玉身上?估計她根本不會信。
「玥玥……」
「你回去吧,等我掛完針去看你。」說著,明玥喊來護士,「麻煩把他送回病房去。」
沈良夜被人「驅逐」,甚至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他走了,明玥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彷彿只要風一吹,就能裂開一樣。
不過她信守承諾,等打完針之後真去沈良夜病房了,不過前前後後加起來沒有5分鐘,她的理由是這裡無菌,怕她的感冒會傳染。
明玥只住了倆天就出院,她也沒有再來看過沈良夜,他也沒那麼大的臉再讓人陪著,這次甚至連楚江河和晏名揚也沒說,怕給他們笑話。
春節在一片兵荒馬亂中結束了,明玥又開始上班,她再沒有去看過沈良夜,不過那男人每天都要給她打電話發微信,甚至有幾次還讓人把花送到了公司里,感覺要追她一樣。
明玥付諸一笑,不喜也不怒,她倒是覺得自己可以做佛系青年了。
過了正月十五,沈良夜要出院,給她打電話要她去醫院接人。
明玥也沒推辭,就跟普通的妻子一樣來接人。賀峻把出院手續給辦了,她就在病房裡幫他收拾東西。
「玥玥,那天的事兒我想要跟你解釋一下。」
沈良夜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話從嘴巴里擠出來。
明玥正低著頭給他疊衣服,也沒有抬頭,卻也沒有打斷他。
「那天,我其實是……」
話還沒說完,忽然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明玉一臉的喜悅站在門口。
明玥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她。
明玉卻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進來就拉住了沈良夜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滿面笑容的說:「良夜,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