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叫老公
明玥傻乎乎的站在那裡，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去找褲子和大衣穿上，陪我去吃飯。」
這宛如天籟一樣的聲音終於給明玥解惑。
吃飯呀，明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為什麼沈先生要搞成驚悚的強迫案現場。
明玥穿好衣服后沈良夜也收拾妥當，他很滿意明玥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跟他的剛好看起來是一樣的。
拿了一條ＢＢＬ的羊毛圍巾扔給她，「自己包好。」
明玥給他折騰了這麼久，哪裡還敢說什麼話，趕緊的換好了鞋子等著他。
等電梯的時候她問他：「吃什麼呀？」
「嗯……」他歪著頭，左手托著下巴看她。
明玥可恥的硬了。
這男人長得也太妖孽了，給他那雙桃花眼一看，就像魂兒飛了起來，輕飄飄的。
像一瓣桃花，落入他的無底深潭。
「你說吃什麼？」
他一連問了三遍，明玥都傻傻的，只是張大了嘴巴。
他湊近，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嗨。」
明玥轉身趴在電梯轎壁上，她覺得太丟臉了，一個孕婦對著美男差點流口水。
「你怎麼了？」
男人的聲音響在她耳根那裡，明玥一回頭，差點和沈良夜低下的頭撞在一起。
她忙把頭貼回去，他卻順勢把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趴著，聲音悶悶的，「我很好，不是，我不好，你太重了。」
恰好電梯開了，沈良夜抓著她的手把她拉出了電梯。
一直到了停車場，他單手按開電子鎖，卻一直沒有鬆手。
倆個人上了車，明玥去拉安全帶的時候臉才不那麼燙，她深吸了一口氣坐好。
沈浪也卻沒有著急開車，他骨節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叩著，似乎在琢磨什麼。
明玥也不敢多說話，也不敢再看他，只是眼觀鼻，鼻觀心。
他似乎並沒有頭緒，微微側過頭問明玥，「你今晚吃了什麼？」
明玥被突然發問沒什麼防備，直接說了實話，「酸辣粉、肉夾饃。」
「這個呀，知道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老老實實坐好總是沒有錯。
沈良夜的賓利開到了小吃一條街。
當然，裡面是沒法子進去，他把車子找地方停下，然後拉開了車門。
明玥看著街燈閃爍人聲鼎沸的小街道，不由得皺起眉。
這種地方她很少來，而且她也認為沈良夜應該不會來。
但是事實卻是沈良夜真的帶她來了。
他低頭看了看她腳下，穿的是一雙小牛皮的平跟靴子。
順其自然的，他抓起她的手揣進了自己的衣兜。
明玥給拉著走，一直走過了倆個小門店才反應過來。
今晚她完全給沈良夜整懵了。
從起初超越以往的暴戾，到現在竟然拉著她來小吃街吃飯，她真懷疑他體內存在著第二人格。
他們走的距離不短，期間他一言不發，只是躲避著來往的行人。
他們倆個俊男美女，又穿著一樣精緻挺括的大衣，一看就跟小吃街格格不入，所以更引人側目。
冬日的晚上很冷，他們穿的都不是很多那種，可是明玥的手給他攥出了汗水，在手心裡微微發潮。
一直走到街的盡頭，才發現有一間店面小小的店鋪。
他用另外一隻手指了指，「就是這裡。」
明玥跟著他走進去，剛到門口就聽到一個古怪滑稽的聲音說：「歡迎光臨。」
明玥嚇了一跳，她抬頭，看到說話的是個布偶猴子。
那猴子長了一身褐色的皮膚，樣子很醜。
「你膽子可真小。」他帶著明玥往裡面走，雖然還是在嘲諷她，明顯的語氣好了很多。
明玥往四邊看了看，小小的店鋪大概只有五六張桌子，卻收拾的很乾凈，每張桌子上還放著一盆小小的黃金葛。
一個胖墩墩的大嬸走過來，顯然她認識沈良夜，「小沈，又來吃飯呀。」
小沈，明玥這要是嘴巴里有水一定能噴了。
沈良夜並不太喜歡說話，他對大嬸笑笑，在燈光下生出一種溫暖的光暈來。
顯然大嬸也是偶像劇看多了的中年少女，給他電的老臉通紅，連皺紋都少了許多。
她看了看明玥，高聲說：「這是你女朋友吧，長得可真漂亮。」
明玥以為他會否認，畢竟他是不太會當著外人的面承認她的。
卻沒有想到的是他抬起眼帘看了看她，然後低聲點起了菜。
有肉夾饃涼皮兒臊子面酸辣粉兒還有羊肉泡饃。
店裡人不多，上菜也快，雖然量都不大，卻也擺了一桌子。
他把筷子遞給明玥，「吃。」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係，明玥剛才吃了半碗酸辣粉一個肉夾饃，現在看到吃的又餓了。
她選了紅通通的臊子面，吃了一口后低聲問他，「你為什麼會找到這種地方？」
「晏名揚帶著來的。」簡單的一句話，他自己選了羊肉泡饃。
這裡的店雖然小，做的東西卻實在，是真正的西北口味，明玥吃的鼻子冒汗，感覺很爽。
她心裡高興，正想要跟沈良夜說幾句話，忽然聽到一陣銀鈴般的聲音，「沈先生，你來吃飯呀，我去給你加菜。」
明玥抬起頭，等看清了站在桌邊的女人，她熱乎乎的心瞬間涼了下來。
那女孩一頭又長又直的秀髮，大眼睛小嘴巴，典型的國民初戀長相。
當然，這些不會讓明玥感到驚訝，驚訝的是她跟明玉五六分相似的長相。
明玥跟明玉有五六分相似，卻跟這女孩不像。
大概是因為這女孩恰好像的都是她們姐妹不像的地方。
比如眼睛，女孩和明玉都是那種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單純無害，明玥卻因為挑起的眼角顯得狹長而驕傲。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良夜帶著她來看一個跟明玉長得相似的女孩。
來之前他焦躁的神情，來之後的愜意放鬆，都不得不讓明玥以為他是在移情。
或者說，他是在利用女孩來膈應她。
明玥抓著筷子的手收緊，剛才麻辣爽口的面都變得苦澀難咽，甚至胃裡也灼燒一樣不舒服起來。
女孩看都沒看她，不對，是用眼角把她掃了一千遍，可面上卻裝作不看她，只是甜甜的跟沈良夜說話。
「沈先生，今天怎麼就你自己來吃飯？」
明玥氣的吐血，這裡還有個人呢，眼睛長的挺大感情是個睜眼瞎子。
她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白水喝。
大概是因為這張便宜臉，沈良夜對女孩分外的好脾氣，「他們都有事。」
女孩俏皮的吐吐舌頭，「好可惜，上次晏少還說要給我拿我男神的簽名呢。」
明玥覺得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現在的女孩都這樣嗎？這撒嬌水平，明玉也不一定能趕的上。
那邊，胖大嬸已經在叫她，「小雨，快來幫忙。」
一直當她不存在的明玥忽然挑眉，「小玉，美玉的玉？」
那女孩一直堅持「我看不到你」在自欺欺人，忽然聽到了明玥說話，不由得嚇了一跳。
沈良夜的眼神卻銳利起來。
明玥慢條斯理的喝著水，靜靜看著小雨。
她這種人，良好的出身和教養，天生的讓她有傲氣的資本。
小雨雖然漂亮，可是被她一比，就顯得粗鄙。
顯然的，女孩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有心不回答，可看到沈良夜也在看自己，便冷冰冰的說，「是下雨的雨。」
「這樣呀。」明玥低下頭不再說話，也不知道這樣是哪樣。
小雨有種被侵犯的感覺，她頓時覺得眼睛里火辣辣的。
或許，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是明玥身上國際大牌的衣服，限量版的手鏈以及明星才拿的皮包。
故意去忽視明玥，她站在沈良夜身邊兒，微微彎下腰貼在他耳邊說：「上次您不是說喜歡我做的西紅柿炒雞蛋嗎？我現在去給您做。」
明玥很清楚這種女孩子，公司里有的是。依仗自己長得好看點就想一步登天，偏偏還要擺出一副我窮我有理，我弱勢你就該讓著我的樣子。
她淡然的挑著碗里的面，卻沒有了剛才的好胃口。
但是沈良夜卻一副受用的樣子，淡淡的話語里竟然帶出了一絲溫柔，「不用了，我們叫的菜已經夠多，你去忙吧。」
這樣拒絕了，小雨只好離開。
明玥鬆了一口氣，她實在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人看著。
抬眼看過去，剛好沈良夜也在看她。
大概是見鬼了，明玥竟然脫口而出，「她好像喜歡你。」
沈良夜勾起唇淡淡的嘲諷，「你不也是嗎？」
明玥語凝，大概在他心裡把自己跟小雨劃分成那種讓他討厭的愛慕者。
不對，小雨應該不討厭，雖然她和她都有些像明玉，但是自己是像的討厭，而小雨是像的喜歡。
可見，人跟人是多麼的不同。
小雨去而復返，手裡端著一個小清新的馬克杯，裡面是一杯新鮮的草莓汁。
她羞澀的放在桌子上，「沈先生，我請您喝草莓汁。」
今晚明玥買的大草莓，是60元一斤，目測榨這麼一杯草莓起碼要1斤草莓，他們這頓飯也不過是五六十元，這姑娘可真是大方。
見明玥一直看著自己，小雨頗有些得意的說：「姐姐，不好意思呀，家裡的草莓就夠榨這一杯了。」
明玥自然不會去爭一杯草莓汁，她無所謂的笑笑，風度很好。
胖大嬸又在喊她，小雨不耐煩的說了句「來了」就扭著腰走了。
明玥發現她這趟來已經脫下了外面的羽絨服，露出了裡面長到大腿的長靴子。
大冬天的年輕姑娘都不怕冷，她估計靴子裡面就穿了一條薄薄的肉色絲襪，然後就是一件粉色長款衛衣。衣服的長度剛剛好，露出靴子上面的一截大腿，很誘人。
明玥盯了人家背影一陣兒，忽然低低的笑出來。
沈良夜一皺眉，「你笑什麼？」
放下筷子，明玥摸摸下巴，「沒什麼。」
沈良夜沒有再追問，他也放下筷子，卻並沒有喝那杯草莓汁的意思。
他不喝明玥自然也不會去提醒，她伸手去拿餐巾紙。
沈良夜的手機也放在那個位置，剛好來了電話，他也伸過手去。
倆個人的手觸在一起，都閃電般的退開，明玥一個不小心就把草莓汁給碰倒了。
血紅的汁液流了滿桌子，還好沈良夜已經把手機拿開。
剛才一片慌亂，明玥和沈良夜都沒有發現那個小清新的馬克杯已經滾在地上摔破了。
小雨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兒，看到出事兒立刻趕了過來。
她看到碎落在地上的杯子，發出一聲尖叫。
明玥本來在抹桌子，聽到她的喊叫嚇了一跳。
小雨蹲在地上，眼淚嘩嘩的流，「我的杯子，我最喜歡的杯子。」
明玥實在沒眼看，她把手裡的紙巾揉成團，「服務員，請你先別忙著哭那個杯子，給我們擦擦桌子好嗎？」
小雨忽的站起來，怒目明玥。
「你叫我服務員？」
明玥很無辜的攤攤手，「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小姐？不太好吧。」
本來，沈良夜還皺眉眼前的髒亂，此時倒是坐在椅子上扣住雙手，看的興緻盎然。
這樣有刺的明玥他很少見，他以為明玥就是條沒有骨頭的蚯蚓，哪怕你把她砍成了兩斷兒，她都能自己跟自己打乒乓球。
小雨感覺給有錢女人欺負了，她貝齒咬著下唇哭的有氣無聲的，時不時去瞟沈良夜。
見沈良夜並沒有給她出頭的打算，她只好自己動口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人，說我是小姐，我可是個高中生。」
她現在的樣子太像明玉，不過要是換了明玉大概早撲到沈良夜懷裡求安慰了。
明玥以為沈良夜肯定也動了憐香惜玉之心，可沒想到他還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看來，他喜歡的只是明玉，而不是明玉的這種類型。
見他不出頭，明玥也興緻缺缺，剛才的犀利不過是她心裡不痛快想要給沈良夜找點不痛快罷了。
她打開自己的包，從錢包里抽出兩張一百的紙幣放在桌上，「結賬和賠你杯子，夠不夠？」
小雨決定是個戲精，她像是給錢打中了胸口，往後退了兩步，一臉的生無可戀。
「你，你有錢就了不起嗎？我是窮，但是一杯草莓汁還是潑的起的，只是這個杯子是我最心愛的東西，不是用錢能衡量的。」
明玥很不雅的翻了個白眼，「既然是心愛的為什麼要拿出來給顧客用？恕我直言，你這樣很不尊重顧客呀。」
小雨這邊又哭又叫的，早就驚動了胖大嬸，她過來拉她，「小雨，聽話，別鬧了。」
說完，她又給明玥陪不是，「對不起呀，我女兒給我慣壞了。」
她的態度這麼好，明玥也沒什麼好跟人計較的，她微笑著搖搖頭。
可是小雨卻不買她媽媽的帳，一把把人給甩開了，「你懂什麼，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明玥的火蹭的上來了，這人怎麼這樣？
她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是作為一個媽媽只活在記憶里的人，她看慣小雨這樣對待胖大嬸。
「給你媽媽道歉。」
小雨昂著頭，那幾分做作的嬌柔徹底沒了，「你是不是有病呀，我家的事兒你也管。」
「對，我就是要管，你看你媽媽對你多好。你來了一晚上了，除了端菜她什麼都不用你做，最臟最累的洗碗工作都是自己完成的，你還衝她吼，道歉。」
小雨確實是個慣壞的孩子，她梗著脖子說：「我就偏不。」
胖大嬸大概是習慣了女兒的這幅樣子，忙對明玥賠笑，「她其實還是很乖的，您別放在心上。」
明玥在心裡嘆了口氣，她也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人家媽媽都不在乎，自己又算那顆蔥。
拿起包，她也沒管坐在對面的沈良夜，徑直往外頭走。
本來已經沒事了，可是那個小雨又上來了邪勁。
她伸手去推明玥，「收回你的臭錢，我們不稀罕。」
地上有草莓汁，明玥腳下一滑，就往前倒去。
她嚇壞了，趕緊抱住了肚子。
鼻端一陣陣煙草的氣息，她撲進了沈良夜的懷裡。
他摟著她的腰，眉眼間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沒事吧？」
明玥想起來，他卻不撒手，只是更緊的把她給帶到懷裡。
她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你放開我，我想吐。」
沈良夜手疾眼快，把一個垃圾桶拿到了她面前。
明玥一陣狂吐。
沈良夜一直陪在她身邊，給她遞紙巾倒水，還給她拍著背。
胖大嬸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了明玥是懷孕了，她不由得狠狠瞪了女兒一樣。
這樣嬌貴的人要是因為小雨推那一下有個什麼閃失，她就是和老頭的骨頭賣了也賠不起呀。
小雨則是紅著眼睛恨恨的，自己不過推了一下，吐什麼吐呀。
明玥吐完了，整個人也懨懨的沒了力氣，站起來的時候搖搖晃晃。
忽然，沈良夜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穿過她的腿彎，打橫把人給抱起來。
明玥低低的發出一聲驚呼。
他壞脾氣的皺起眉頭，「叫什麼。」
明玥絕對是吐暈了，竟然伸手繞過他的脖子糯糯的說：「叫老公。」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樣子很不高興。
在明玥以為他會把自己扔下來的時候卻抱緊了她，大步離開了小吃店。
以後大概再也不會來了。
小雨看著這一幕氣的直跺腳，怒氣沖沖的跑到了二樓她的房間。
胖大嬸嘆了口氣，把桌上的錢收起來，然後去收拾衛生。
小巷子很長，人雖然比來的時候少了很多，但總有人看過來。
明玥掙扎著想要下來，「我已經好了，可以自己走。」
沈良夜沒聽他的，大長腿邁著穩穩的步子，大衣的下擺隨著風飄動。
明玥的心口就像被蘸著蜂蜜的小針扎過，又疼又甜。
忍不住更緊的抱住他，還把頭埋在了他的脖子上。
明玥覺得現在就跟做夢一樣，他對自己好的一點都不真實。
以前很多次都夢想給他這樣抱著，可他抱的人只有明玉。
搞不清他為什麼突然對自己好了，但明玥覺得可以趁機解釋。
她張了幾次口卻沒有說出來，現在的氣氛太好了，她根本不忍心破壞。
「每天都這樣吐嗎？」他問她。
明玥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也就這幾天，以前沒的。」
他沒再問，她也不敢多說話。
這條小巷子再長也有到了盡頭的時候，明玥真想他們一直走下去。
可是已經看到了車，她有些失望。
他把她先給放進去，自己才坐進了駕駛位。
剛要發動汽車，明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他側頭，在路邊的流光里靜靜看著她。
明玥鼓起勇氣說：「良夜，你聽我解釋，真不是我撞的明玉，這裡面有誤會。」
車裡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聽到了他用凍死人的語氣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