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培訓結束

  轉眼之間，在黨校學習的生活結束了，楊木青他們放假一周後即將奔赴華雲山林場開展四清工作。


  放假頭一天中午是聚餐，午飯後放了半天假做回家的準備。


  聚餐時，楊木青胡亂吃了點美味佳肴就提前退了席。


  他用報紙包好一本紅色精裝筆記本，隨身帶著急衝衝地朝孔二街走去。


  這個筆記本是送給林素素的紀念品，剛買來的那天撲了空，沒把它送出去；

  上次跟林素素話別時又忘了帶上。


  它扉頁上麵寫著“乘風破浪，奮勇直前。”


  這八個小楷字是楊木青特意請學習班一個姓康的同學用狼毫寫的。


  康同學是財政局副局長，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寫得一手好字。


  俗話說“字是打門錘”，這手好字給他帶來了官運。


  楊木青多才多藝，樣樣出色，唯獨寫的字不出眾。


  他之所以練不好書法，跟他胳膊受過傷有很大的關係。


  他從小多災多難，兩隻胳膊都接過骨。


  五歲那年吃團圓飯時，他站在一隻獨木板凳上伸長右胳膊去挑桌子中間的菜，不小心弄翻了板凳，摔斷了右胳膊，第一次接了骨；


  十歲那年跟同學玩“跳躬”——拿一個人當木馬，從“木馬”背上跳過去——楊木青跳的時候，那匹彎腰的“木馬”突然直起了身子，於是又摔斷了他的左胳膊。


  這樣一來，楊木青便有了兩次被接骨的經驗，他的兩隻胳膊也落下了不靈活的毛病。


  不靈活的胳膊再怎麽刻苦也練不出書法家的水平。


  楊木青嫌自己的字拿不出手，便請有“書法家”美譽的康同學幫忙在筆記本上題了字。


  他想把最美好的紀念留給林素素。


  他和林素素那個星期天下午相會時，本來約好這周星期三下午在電影院再見最後一麵，不巧的是那天學校進行考試，考了一整天，晚上還得寫總結，誰也不準請假。


  楊木青心裏急得象貓兒抓似的，邊寫總結邊想：“這又是我失的約，她一定要看白我的！”


  這一夜，他唉聲歎氣、實難入睡。


  往後的幾天都悶悶不樂，如同大病一場。


  直到回家後和夫人談了心，才得到勸慰。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離校前夕，趁放半天假的機會，他拿起紀念品又去找林素素。


  當他走進林素素家所在的四合院，看到林家大門上掛著一把大鎖時，心頓時冷了。


  他無精打采地走回黨校寢室，蒙頭就睡。


  在家休息了一周，到了出發前一天，楊木青告別妻兒，在那天下午就提前進果城住進了旅館。


  社教團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在五星花園集合，坐車去華雲山，楊木青擔心在家過夜來不及趕車，不得不住旅館。


  他在五星花園附近挑了家比較幹淨的國營旅館住下了。


  由於林素素已走，他沒別的親友可訪，也沒心思看電影，便早早地睡下了。


  好好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楊木青迎著朝露走到五星花園集合點。


  約莫半小時後，七輛大貨車陸續開來了。


  他隨同人流爬上一輛貨車，把行李放在車箱一角，挨著行李坐下來。


  他一聲不響地把頭低著，雙手捧著臉閉目養神。


  這場麵有點象遠征。


  沒有太多的親人送行；


  更沒有依依不舍和哭泣聲。


  灌進楊木青耳裏的都是“多保重！”


  各隊各組的負責人點名後，響起了“轟隆隆”的馬達聲。


  不一會，一輛輛貨車駛出果城來到了嘉陵江渡口，依次上了渡船。


  大約十點多鍾，楊木青他們到了第一個縣城嶽縣。


  七部汽車象一條長龍似的停在嶽縣。


  他們下車休息一個小時，同時吃早飯。


  他們象趕廟會似的往這小小的縣城到處亂擠。


  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買這看那，精神十足。隻有楊木青沒有下車，仍坐在車箱裏閉目養神。


  經過幾小時顛簸，他有點想嘔，象害了場大病還沒複原似的，一臉煞白，一口水也喝不下去。


  不知他打哪兒聽來的經驗，據說暈車的人隻要閉目養神，把注意力往別處想就不會嘔吐。


  於是他在整個行程中都盡量在腦海裏搜索最美好的往事。


  下午四點多，楊木青他們坐的汽車終於開到了華雲山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