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要調走了

  又是一天的傍晚了。


  被太陽照耀過的晴天，傍晚總是美麗的。


  那染紅天邊的一團團、一片片雲霞千變萬化，象山川；象巨流；象野馬；象飛龍……


  剛下班的楊木青一邊踏著輕快步伐行走在碎石小路上，一邊眺望夕陽西下時的美景。


  他很快走進了女工宿舍。


  他是去找妻子蘇雅平的。


  他知道她今天上深夜班，這個時候還沒吃夜飯，也沒睡得這麽早。


  按廠規定，男職工不能隨便往女工宿舍竄。但大家都知道他和蘇雅平這對合法夫妻一直沒有一間單獨的寢室，於是往往會給他倆提供些團聚的方便。


  他進女工宿舍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膽。


  當他從容不迫地走到五號樓二樓的樓梯口時，突然被一聲清脆而又嬌弱的聲音喊住了：“楊木青，來幫我寫封信！”


  他尋聲望去，隻見林素素站在她寢室門口喊他。


  他有陣子沒碰到過她了，知道她耍探親假去成都看丈夫了。


  楊木青露出驚喜的表情：“你回來了！”邊走進寢室邊問，“給哪個寫？”


  寢室裏隻有林素素一人。


  “老樸。”她簡潔地說，同時用探詢的眼光看著他，“怎麽樣？”


  “這……”他遲疑了一下，想到住在三樓上的妻子正在等他，他用商量的口氣說，“改天寫要不要得？”


  “不，馬上寫！”她下了命令。


  緊接著含笑道：“喲，有了雅平妹子就認不到人了！”


  “莫這麽說！素素。”楊木青紅著臉說。


  她又是一笑：“寫封信莫啥可怕的。耙耳朵，我慢陣給你夫人說一聲。”


  想了一下又說：“不，馬上去給你請假！”


  “唉呀！寫寫寫！我寫！莫哆嗦了！”


  在林素素的寢室裏，在一隻25瓦的電燈泡散發的昏暗光線下，楊木青蹲在一張獨木板凳前，把信箋紙平鋪在板凳上幫林素素寫信。


  林素素口述，楊木青記錄。


  大約寫了半小時，信寫完了。


  他念給她聽。


  句子雖然不太連貫，但感情是充沛的。


  林素素給丈夫說的情話觸動了楊木青。


  他覺得林素素對丈夫的感情不亞於她過去對他的感情。


  他心想：“看來別個也是幸福的。”


  信寫完了，天也黑了。


  楊木青不敢久留，怕蘇雅平誤會，趕緊告辭。


  “莫忙！我問件事！”林素素急忙攔住他，非常認真地說。


  與此同時，她跨了幾步，走到門口，把半掩的門完全敞開。


  然後轉回來小聲說：“過去你同金永華啷門說的？”


  “我愛林妹妹，永遠不變心。”


  “那後來……”林素素欲言又止。


  楊木青聽得懂林素素意味深長的話，他埋怨道：“還不是你三心二意的！”


  “會怪人怪自己，不會怪人怪別個。”林素素白了楊木青一眼，“我一直等著你結了婚，征得你的同意後，才解決個人問題的。未必我還對不起你麽？”


  “唉！”楊木青用手捶了捶頭，“都怪我是蟒子！”


  “你們這些人，光會甜言蜜語哄人！”林素素幽幽地說，“知識分子嘛，花樣真多！”


  林素素哀怨的表情打開了楊木青記憶的貯藏室，刹那間，往事湧上心頭，林素素的好與妻子的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用遺憾的口吻說：“當時要是金永華不走多好！”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好了，你兩個也應該好了。”緊接著，林素素換成責備的口氣說：“木青，聽說你和雅平扯筋，是你不對喲！想不到那種女人，你也要去鬼混！”


  “素素，你、你不了解……”楊木青又羞又急，語無倫次了，“哪個給你說的？”


  “還不是你屋頭的人。”她笑了笑又說，“不過，我希望你二天不要在這些問題上犯錯誤了。在走之前，我這樣勸告你，也算我們好了一場。”


  “你要走？”他吃了一驚，睜大眼睛盯著她，“調起走？”


  “嗯。”她點點頭又說，“手續還沒辦好，二天再同你說。”


  她看看手表，催促道：“你得過去了，免得醋性發作。”


  說完，嫣然一笑。


  聽說林素素要調走了，楊木青的步伐變得象他的心情一樣沉重，遲遲走不出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