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動搖了
“楊木青同他朋友算啦?”
“沒聽說過。”
“劉雲華去繞別個。”
……
劉雲華使勁往宿舍跑,把背後的議論聲甩得遠遠的。
劉雲華跑上樓,沒回寢室,對直往楊木青屋裏竄。
屋裏隻有楊木青一人躺在床上。
工廠軍事化之後寢室又進行了調整,民兵連長楊木青跟劉雲華她們女民兵住同一樓,就住在劉雲華的隔壁。
楊木青這屋裏有三張床,除了他的之外,另兩張是陳寶萬和宋大舅的。
陳寶萬的瘋子老婆和兒女都住在附近鄉下,他時不時地要回家住兩晚,那晚沒回寢室過夜。
宋大舅參加了護廠隊,每晚要去巡邏,還沒回來。
下班後,楊木青比女工走得快,還沒淋雨就趕回了寢室。
他無心洗漱,和衣躺在床上,放下蚊帳,對著帳頂發呆。
他在考慮李支書的話,回憶近兩個月來他和劉雲華的事情。
劉雲華和劉錦雲的兩張麵孔象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轉來轉去。
他心想:“錦雲莊嚴、俊秀、文雅,一定是個賢妻,可惜她太遠了,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劉雲華驕健、大方、潑辣,又近在身邊……”
他開始動搖了。
這時,劉雲華穿著濕漉漉的運動服“呼”地一下揭開蚊帳,急促地喘著氣說:“楊木青,你來,我給你說!”
她把他拉得坐了起來,然後輕輕地伏在他耳邊嬌滴滴地說:“她們都在笑!說我們兩個的怪話,你曉不曉得?”
“笑啥?”
“笨蛋!”她用食指在他額頭一戳,“笑要吃我們喜糖!”
“真的?”楊木青假裝著急,“那影響多不好喲!”
“怕啥!”劉雲華眉開眼笑地說,“我都不怕,未必你、未必你還……”
她沒說完,在楊木青紅撲撲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
楊木青突然伸手把劉雲華緊緊抱住。
這時候他把劉錦雲拋到了九宵雲外。
他的心怦怦跳,驚惶萬狀地說:“我有點怕!”
劉雲華沒作聲,象喝醉了酒似的,隻在那緊閉的眼角邊露出細而淡、媚而甜的微笑。
不一會,一陣“蹬蹬”的皮鞋聲把他們從纏綿中驚醒,他趕緊推開劉雲華:“宋大舅回來了!”
劉雲華忽地一轉身,站在楊木青床邊,一邊用手摸頭發,一邊落落大方地對剛進屋的宋大舅說:“宋老師你回來啦?”
話一落音,她疾步走出寢室。
……
星期天早晨,甲班工人進城的進城,回家的回家。
馮成秀喊劉雲華一起回家,可再怎麽喊也把劉雲華喊不起床。
馮成秀說:“快九點鍾了!到底回不回去嘛?”
“我肚子有點痛,下午才回去。”劉雲華躺在鋪裏說,“你忙就先走到。”
馮成秀笑迷迷地說:“耍倒是耍,不要耍出問題咯!”
“去去去,少說怪話!”劉雲華用毯子把頭捂得緊緊的,不理睬馮成秀了。
馮成秀和蘇雅平幾個姑娘吆三喝四地進城去了。
隔壁的楊木青聽到馮成秀她們走了,發現甲班宿舍冷清清的,急忙穿衣起床,臉也不洗、牙也不刷就跑進劉雲華的寢室。
隻見她正聚精會神地坐在窗前對著圓鏡梳頭。
見他來了,她快活地說:“還沒來喊你呐,懶蟲!”
“她們沒走,我來了惹人說長道短的。”
他走近劉雲華,坐在床沿上翻她枕邊的書。其中有《中國婦女》《青年朋友談戀愛和婚姻問題》。
楊木青隨便翻了翻就擱下了。
接著從枕頭底下一個信封裏翻出幾張照片。都是劉雲華的單人照。
雖不是千姿百態,但也擺出了多種姿勢——有穿運動服抱籃球的;有發髻上卷、描眉塗唇的;有落落大方的;有愁眉苦臉的;有笑逐顏開的;有冷駿、嚴肅的;有黑白的;有塗顏色的;有光邊的;有花邊的;有平光的;有皺紋的。
楊木青邊看邊評頭論足。
“哎呀,你真千煩!”劉雲華披著沒紮好辮子的頭發跑過來,一把搶過照片,“給我擱倒起!”
“我就是要看!就是要看!”楊木青手裏還捏了一張。
他在屋裏亂走,手舞足蹈地大聲說:“你看你看,這張更漂亮!翠眉含嬌、丹唇啟秀,簡直美極咯!”
說完,他笑得彎腰駝背。
“笑笑笑,‘男笑癡,女笑怪,老太婆笑碗酸鹹菜。’我又不是拿給你開心的!”
劉雲華佯裝生氣卻喜形於色。
這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聽到這樣動聽的讚美詞。
本來,她多麽希望討人喜歡、被人追求、惹人嫉妒呀!而此時此刻一個有著優雅舉止、談吐不俗的年輕技術員竟拜倒在了她的腳下。
她心花怒放地說:“別在那裏傻裏傻氣的了。快來看,我這下啷門樣?”
“遵令!”
楊木青走攏去從頭看到腳,接著用雙手把著劉雲華的肩,把她旋轉一百八十度,打量了她的背影,點點頭說:“基本可以,身材合度,濃裝豔裹,我很滿意!啊呀,這根辮子還沒搞好!我給你梳。”
他拿起梳子動起手來。
劉雲華順從地坐在鏡前任他擺布。
他給她梳好頭發又給她改了妝。
在她顴骨微突的兩頰塗了點胭脂,額頭留了一撮劉海,嘴唇也抹了一點點紅,把她打扮得比較淡雅,沒先前那麽濃了。
星期一,工人回廠上班了,甲班不少人議論開了:
“你曉不曉得,楊木青終於把劉雲華勾到手了。”
“別個是劉雲華主動找的他。”
“你說啥?是她主動的喲?”
“嘖嘖,他朋友哪點比不上劉雲華嘛?”
“再好,總莫得天天見麵的好噻。”
“我看呀,不會長久的。”
“光看皮麵洋氣,不看踏實,楊木青換得過她的心麽?”
“早遲成不了事。”
“鹽菜蘿卜空操心,你擔心他做啥,莫良心的陳世美!被耍了也活該!”
……
對於人們的說三道四,楊木青聽在耳裏,恨在心頭,敢怒不敢言,他隻有踏踏實實工作,用生產成績來贏得大家的尊敬,消除因變心而帶來的負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