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訂婚
張文久廠長皺著眉頭考慮了一陣，勉強地說：“好吧。我給你兩天假，你快去快回！今後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負國家對你的培養和組織對你的信任。
我們新中國剛成立，正需要技術人材，你出身不好，黨也沒有嫌棄你，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廠黨委還讓你挑那麽重的擔子…….”
楊木青心想：“都說當兵的說話幹脆，這張廠長啷門這麽喜歡囉嗦喲！”
他忍不住打斷張廠長：“曉得了曉得了！謝謝廠長、謝謝廠黨委、謝謝新中國、謝謝毛主席！廠長我走了！”
楊木青一口氣說完，急急忙忙走了。
這三百公裏的路，一路都是爛泥巴，剛下過雨，路不好走，楊木青隻有兩天假，今天趕去，明天就要趕回來，時間差不多都要花在路上。
廠裏沒有直達車，要到市裏坐長途客車，這條線路每天隻有一趟車，中午十一點鍾從車站發車，從朱鳳廠周邊經過，楊木青要走將近二十裏的山路，趕到和平橋才能搭上這趟過路車。
楊木青歸心似箭，生怕張廠長變卦，他要趕時間，不敢逗留，連寢室也沒回，也沒買點禮物，就兩手空空地趕到公路上攔車。
楊木青順利搭上了車。
顛簸了四個多小時，客車才到達營縣客車站。
他來不及吃飯，馬上轉乘一輛送貨的空車奔向絡鎮。
楊木青站在空空的車廂裏，眺望沿途風景，隻見青山綠水之間煙囪林立、麥浪翻滾。
闊別六年的家鄉風貌在他眼裏一一閃過，這情景讓他興奮異常。
盡管卡車抖得十分厲害，讓他一陣陣反胃，但激動的心情使他忽略了身體的不適。
來到絡鎮，正遇上趕集。
狹窄的街道被人山人海擠出了繁榮景象，到處是雞鳴、犬吠、人吆喝。
大家都穿得破破爛爛，從頭到腳灰塵撲撲，肩上挑籮筐，背上背背篼，在熙熙攘攘的人堆裏穿來穿去。
肮髒遮掩不住新中國人民臉上洋溢的幸福感；土氣也掩埋不了新中國人民胸中充滿的生活熱情。
這個小鎮上的地麵鋪的是石板路；商場、銀行、餐館、百貨公司等各種建築物排在街道兩邊；日用品、副食品等各種貨物琳琅滿目；空氣中散發著香噴噴的美食氣味。
楊木青擠過人群來到正街的58號。
這是一間瓦房，裝的是木板門壁，大門開著，門口站了個十來歲的小男孩。
楊木青問小孩：“小弟弟，請問這是劉久芸的家嗎？”
“是。你找我姐姐呀？她在食品店上班，還沒回來。”孩子鼓起大眼睛，天真地看著陌生人，“你從哪來的？”
“我是果城來的。叫楊木青。請你去幫我把你姐姐喊回來。要不要得？”楊木青笑咪咪地說。
“要得！你等到起！”
小男孩飛快地跑了。
不一會，一個老大娘和一個大姑娘出現在楊木青的麵前。
劉久芸母女倆笑容滿麵，非常熱情地接待客人。
劉母寒暄了幾句，讓女兒陪著楊木青，自個進屋做飯去了。
楊木青和劉久芸坐在客房吃糖、喝茶，一邊問長問短，一邊互相打量。
劉久芸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是那麽嫩氣、那麽清純；美中不足的是下巴有點長，這點缺陷讓她看起來沒有李國君和黃碧雲漂亮，跟林素素不差上下，可談吐強多了。
楊木青把劉久芸看得不好意思了，她白淨的臉上浮出兩朵紅暈。
她拿話緩和尷尬氣氛：“木青，劉老師給我說你很喜歡拉胡琴、畫畫，就是不喜歡跳舞，是不是？”
“嗯。我聽玉英說你喜歡唱歌、跳舞，二天你教我嘛。玉英同學寫信說我們的愛好和性格都相同，要是成功了的話，是最好耍、最幸福的。你覺得呢？”
“嗯。”她點了點頭，帶著羞澀的微笑，瞥了他一眼。
楊木青和劉久芸一見鍾情，當即把親事定了下來。
在絡鎮旅社過了一夜，楊木青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廠。
他把訂婚之事做了保密，連幹妹妹楊琴芳也沒說。
楊木青和劉久芸互贈了照片，每周通一封信。
在他提議下，劉久芸改了名字，叫劉錦雲，意為錦繡般的雲彩。
訂婚後，楊木青如同吃了顆定心丸，從此精神煥發、喜氣洋洋，工作的勁頭更足了，脾氣溫和了，也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夏去冬來，轉眼間春節又到了，楊木青與劉錦雲商量好了，兩人在朱鳳廠一起過年。
按慣例，朱鳳廠春節要放一周假，臘月27放假，楊木青天天盼望這個日子快快到來。
那一年的物質生活相當豐富，廠裏發了一些年貨，楊木青沒再自己辦年貨。
離朱鳳廠放假隻有一周了，劉錦雲來信說她請不到假，她是食品店的會計兼服務員，小店逢年過節特別忙，沒人頂替。
就在楊木青打算去絡鎮跟劉錦雲一起過年時，她又寄來第二封信，說請到假了，臘月27那天來。
臘月27那天，楊木青做白班，由於放假，中班不接班，由白班做收班工作。
與往常一樣，他認真上班，到處巡查，給工人做技術指導。
由於心情舒暢，跑得快，轉台次數也多，在15、16兩台之間轉來轉去，走的路程加起來有一百多裏，他穿皮鞋上班，連腳也走疼了。
到收班做清潔時，兩台的收鍋工作做得遲，他也走得遲，他要把每個車位繅剩了的繭子處理好；要把各車位的清潔工作檢查好；要把工具收拾好。
忙到下午近五點，楊木青才最後一個走出車間。
下班後，楊木青來不及回寢室換衣服，顧不得吃晚飯，在車間水管捧起熱水洗了把臉，用圍腰拍打了身上的灰，急步奔向高坪公路。
他多想在路上迎接她啊！
冬天快完了，風刮起來還是很冷。偶爾在黃昏會忽然吹來一陣和暖的風，楊木青去接他未婚妻時就碰上了這種暖風，他身上沒有那種冷颼颼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