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說媒
第二天中午，楊木青正在寢室寫日記，林素素來了；楊木青旁若無人似的埋頭寫他的。
林素素在陳寶萬的床邊坐下，拿出毛衣邊織邊說：“楊老師，黃碧雲結婚了，你曉不曉得？”說完，抿嘴偷笑。
他心裏很惱火，變了臉色，但假裝若無其事，邊寫邊說：“曉得了！提她做啥？”
“很多人說你太喜歡她了，付出的代價不小呀！但是我覺得這樣的人莫得啥值得留戀的……”
“哎呀，我的林妹妹，莫羅嗦了要不要得？”
楊木青憋不住了，打斷林素素，發了脾氣。這是他頭一次對她發火。
他把筆重重地往桌上一擱，氣衝衝地說：“世界上隻有你們女子家才愛捉弄人，我不是莽子了！”
“木青，不能一概而論啊！”她不喊他“老師”了，繼續溫柔地說，“二天合適的，挑一個就是了。”
“我們這些人，我們這樣的殘廢，隻好打一輩子光棍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在室內走來走去，自言自語。
“亂說！木青，你有文化有技術，又會吹又會拉的，還會畫畫，很多女子喜歡你，是你看不起別個。”
“總不能湊合呀！相信一個人還是有誌氣的。”他探頭看了看門外，然後輕輕說，“比如說一個人的表哥對她那樣癡情，但她比驕傲的公主還要驕傲。顯然她也是不願意湊合下去的嘛。”
“你瞎說！”話一出口，林素素吃了一驚，猛地意識到“瞎”這個字眼犯了楊木青的大忌，趕緊把舌頭一伸，做了個懊悔的表情。她生怕刺傷了他的自尊心。
林素素的臉紅了，低頭不語。楊木青的臉更紅了。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沉默片刻，林素素的大眼睛眨了眨，把正在織的毛衣往床上一擱，猛地站起來走到楊木青背後，在他背上擂了幾拳，含嗔道：“是哪個爛舌爛腸的亂造謠！”
緊張氣氛立即消失，屋裏又變得歡樂起來。
“我又沒指你林妹妹的名，道你林素素的姓，心虛個啥？”楊木青風趣地說，“是不是嘛，林素素同誌，尊敬的驕傲的公主。”說完，他敞口哈哈大笑起來。
“楊木青，我不怕你嘴硬，等會我才來給你算賬！”
林素素滿臉含羞，突然奔出寢室。
沒等10分鍾，林素素回來了，拉著一個青年婦女一起走進屋。那婦女是林素素的技術員，名叫金永華。
林素素邊進屋邊說：“一定是你在他麵前造的謠，一定是你！”
金永華隻是笑，等林素素鬧夠了，才不慌不忙地說：“楊木青，我慎重地替林妹妹聲明一下，她從來沒同哪個表哥談朋友，她是不愛表哥隻愛楊哥……”
沒等金永華說完，林素素急步跑上前捂住金永華的嘴，大聲叫起來：“不準亂說！不準亂說！你這個瘋子！再說，我要扯你嘴！”
“隻準你想得，不準人說得？”金永華掙脫林素素的小手，把臉扭到一邊，邊笑邊說。
“呸！”林素素啐了金永華一下，沒吐口水，隻噴了一口氣出來，接著飛快地跑出門，邊跑邊罵：“讓你這爛舌頭的嘴巴長個大膿包！”
……
“楊木青，說正經話，你覺得林素素如何？”
等屋裏隻剩兩人了，金永華笑咪咪地問。
“天真伶俐，活潑可愛，技術生產都好。”楊木青很爽快地說出他的看法。
“我指的人才和品德。”
“也好！”
“那你為啥一天裝模做樣的？我問了你好多次喔，你盡給我打些假岔，不說老實話。我問你，她到底哪點配不上你嘛？”
“不是配不配的問題。金老師，這些事把人的心都傷透了。‘吃一塹長一智’，我要記住教訓，十足的教訓啊！”
“我曉得黃碧雲把你心傷透了。但是素素這個女子的心是純潔的。她很喜歡你！”
“並不是我這個人莫得感情，我也懂得啥子是真正的美，真正的愛，但是林素素這麽好的女子，我怕我莫得那個福氣。憑良心說，我也不想當第三者，人家有表哥，是親上加親呀！”
“這是她媽媽的意思，不是她的意思。”金永華焦急地說，“我馬上要離開這兒了，我走了，哪個來關心你兩個的事哇？”
“啊！金姐，你要到哪去？”
“到老唐那去。”
楊木青著急起來：“金姐，你真的要調走了？”
“嗯呐。下周就走！”金永華關切地說，“木青，你分到我們廠裏頭差不多有兩年了吧？說實在的，你的表現，我們都清楚。”
她喝了口水接著說：“你是一個好同誌，我和林素素都很同情你。你受打擊後，林素素在我麵前不曉得為你說了好多抱不平的話。說你這也好，那也好，又聰明，又多才多藝……”
“這是一個學生對老師的尊重嘛。”楊木青打斷金永華，漫不經心地說。
“不僅如此，我早就查覺到你們不是一般的關係。要不然，我和老唐結婚的時候，你們兩個啷門要打夥給我送個溫水瓶呢？”
“這……”楊木青臉紅了，撓了撓頭皮，找了個推脫的借口，“她好小喲！”
“樣子嫩氣，歲數不小了。快十八了！差不多小你三歲的樣子。”金永華把嗓門壓低了點，“是不是嫌她文化低？嫌她莫得黃碧雲漂亮？”
“金姐，看你說到哪去了！別個不嫌我就好了喲！”
“現實一點地說，作為一個女子，是想耍個樣子好看的朋友，林素素的確也有這方麵的顧慮，所以她前些日子還下不了這個決心，所以就把她表哥在追求她的這個事情說出來了。”
“現在呢？”楊木青咬了咬嘴皮，“現在我看她也不一定是真心的。”
“是真的！隻是她不敢表態，她也怕這麽大的廠人多嘴雜，別個把她圍起來看，象黃碧雲那樣，當成活把戲。”
“那……”楊木青不知該說什麽。
這半年來，他一直在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之間糾結，現在黃碧雲結了婚，他對她徹底死了心，隻好把一顆心放在林素素身上了。
金永華見楊木青被說動了，趕緊趁熱打鐵：“我看，你們完全可以成一對，趁我還沒走，你們訂下來算了噻！”
“隻是，林素素太幼稚了，我怕她頂不住風言風語啊！還有她媽那一關，我看也難說。”
“慢慢做工作嘛。隻要你兩個同意，問題不會大的。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要得嘛，金姐，太謝謝你了！”楊木青不再糾結了，他終於下了決心。臉色變得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