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赫寧

  獨孤容姿皺了皺眉。


  自己自然是識得這女人,這是姬無贏的胞妹——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滿臉的不屑,盯著床上臉色慘白的獨孤容姿。


  「獨孤二小姐,你在廬陵王府邸幽會外男……還墜了湖,這是要把我三哥的臉面置於何地?倘若不重罰你……這皇家的臉面也就算是丟沒了!」


  這事倘若如此傳出,今日在場的貴女毓秀都會被拖累了清譽!


  這春日宴也有自己一半的意思在裡頭,到時,自個的臉面又該置於何地?


  獨孤世琴立刻便跪下,抹著淚珠哀戚道:「公主殿下,您萬萬不要怪罪我二姐,她初回長安沒幾日……在這兒人生地不熟,鐵定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不然怎麼可能做出這種糊塗事!求您看在左相府的面子上,高抬貴手罷。」


  這種糊塗事?這字字句句透著的是傷風化罷?


  她沒記錯的話,此刻由於父親上奏重罰貪墨的史穆森,這左相府同史昭儀一黨已是結下了芥蒂。


  定陶公主脾性囂張,豈能不趁隙碾上一腳?

  這個時候她獨孤世琴還不忘提起左相府來添一把火,只可以說她還是有些聰穎的。


  僅是,獨孤世琴……


  你就只有這點本事么?

  獨孤容姿的心中一陣諷笑,隨即她斂起明眸里的冷色,輕輕道:「撫我起來。」


  伶牙俐齒、經年來環繞著自己溫言儂語的獨孤世琴?

  真是很長時間未見了……


  前一生感激她對自個的情意深切,乃至一力地助她謀取嫡女之位。


  細細思量,自己心悅於姬無贏、又為姬無贏嫁給淳于朗,這一切還要多虧了如此個好妹妹在自己邊上推濤助浪呢!


  她自諷一笑,倒沒料到,最終,她居然是為個九嬪之位,便把自己騙去了宮城赴死!

  獨孤容姿掙扎著立穩后便屈膝福了一福。


  「妾女獨孤容姿見過公主殿下。」


  定陶公主睹見她這幅姿容,心中更為冷冷一哼,隨即她便在宮娥的侍奉下坐在主位上。


  「獨孤容姿,你還不跪下服罪?」


  揆姑姑聽了此話后倏地跪在地,「公主殿下,小姐她向來身子不好,今日又墜了水,她肯定受不住的。」


  「放肆!本公主問話,亦是你這狗奴能回的?來人……拖出去杖打五十懲一儆百!」


  獨孤容姿眉心微皺,這是要給她個下馬威了。


  她抿了抿唇,盈盈一拜道:「公主殿下別生氣,妾女雖天資愚昧,可今日之事還是不敢連累了公主殿下的清譽,倘若在此杖打了妾女邊上的姑姑,那這事又該被傳成怎個樣子?」


  她面上風輕雲淡,心中卻已然在暗自忖度。


  這定陶公主雖脾性傲慢驕縱,可卻極重臉面的。


  前一生定陶公主被史昭儀下嫁給了聲名顯赫的探花郎衛珣,然卻因那探花郎在鄉間曾有過髮妻而鬧僵起來。


  最終居然是活活把那村姑逼死,隨即定陶公主也別不開臉面跟衛珣和離。


  這事在當時的長安可是滿城風雨的。


  而她受不了臉面有損便自請前往封地定陶,從此不曾踏足過長安。


  定陶公主聽了獨孤容姿此話后,果然面色猶疑了。


  邊上跪著的獨孤世琴不敢相信地抬眸睹了眼獨孤容姿。


  分明脾性驕縱的二姐,怎的墜了回水,就大了模樣?


  那眼神透著股高高在上的氣勢,還有她周身如同要噴泄而出的涼意,混雜著膝下地面的冰冷,刺激著她!


  她禁不住打了個顫慄。


  定陶公主對邊上的幾個要向前來的姑姑擺擺手,「出去等著。」


  那幾個姑姑退下后,定陶公主盯著獨孤容姿涼涼道:「那你幽會外男這事又該如何算?」


  獨孤容姿不卑不亢地抬起明眸,「幽會外男?妾女獨自在湖邊賞景,豈料無意中墜了湖……這外男是哪來的說法?」


  這事必是有人暗中襄助了,自己只依稀記得有個老媽子道有人在湖邊等著,又給自個看了一塊玉玦。


  那玉玦……是姬無贏的!


  自己那時糊塗的很,一心只想著這姬無贏對自個好得非同尋常,乃至是沉溺在他暖潤而柔和的笑紋里。但誰料那湖邊如同遠遠立著一個身著冕服的男人。可她再走近時,卻不知怎的墜了水!

  獨孤容姿睹了眼向來是一副弱不禁風樣子的獨孤世琴,還有那碗葯。


  看起來……她此刻便想著除去自己了……


  獨孤容姿明眸倏地添了冷色,仿若沾上了一層寒霜。


  此刻的獨孤世琴則皺起了眉心。


  她這個驕縱恣意的二姐何事變得如此厲害?  倘若往常早便該惱羞成怒,乃至是自亂方寸了……


  可她此言一出……即是想著把此事微微放下了!

  畢竟……這事關公主殿下的臉面!


  她心思一動,忙促聲插話道:「是啊,公主殿下,鐵定是那姑姑看走了眼信口雌黃,我二姐定是不會如此糊塗的。」


  姑姑?


  獨孤容姿微微皺起了眉心。


  定陶公主果真加重了幾分的怒氣,「我邊上的人亦是信口雌黃之人?」


  獨孤世琴忙搖著頭道不敢,卻迅疾低首掩去了唇邊的笑紋。


  獨孤容姿……今日這一劫,即是我不可以使你不得善終,那也得使你生不如此!


  幽會外男、不要臉的名號……你還想躲開?


  長安獨孤氏容貌絕色傾城的嫡次女,倘若個不要臉的貨色呢?


  她咬緊牙。


  雖說廬陵王殿下想要留著你,可我又豈能容忍你這樣一頭攔路虎橫在中間!


  獨孤容姿睹了眼地跪著的獨孤世琴。


  那般卑賤的姿態,可唇邊悠忽掩匿不住的陰鷙之色卻未有逃過獨孤容姿的雙眸。


  獨孤容姿心中諷笑不已。


  前一生自己醒來后即是在自己院中了,只聽得獨孤世琴講了自己鑄成大錯,是她獨孤世琴乞求之下才免了處罰。


  乃至自己還在她的苦心相勸下去父親臉前服了罪!

  活活扛下這個不要臉的名號!

  獨孤世琴……


  今日也該算算小賬了!

  僅是想到那個背形,她蹙了蹙眉心。


  如今也只可以搏一把了!


  「公主殿下,妾女在湖邊時著實是悠忽見到了有外男的身形,於是匆促避閃時……才不慎墜了水,倘若要懲罰……也只可以怪妾女天資愚昧了。」


  獨孤世琴也忙道:「妾女懇求公主殿下讓那位姑姑同妾女的容姿姐姐對峙,還妾女的二姐一個清白。」


  獨孤容姿狹起了明眸。


  莫非是這獨孤世琴還做了安排?


  馬上進來了一個姑姑,她跪地道:「奴才今日如同在湖邊看到獨孤二小姐會見外男,但後來見到獨孤二小姐墜水,婢女便惶了,忙找了獨孤府的下人去湖邊相救,誰知獨孤二小姐已然躺在岸邊了,僅是暈迷不醒。」


  獨孤世琴如同憤慨道:「你說說看,這外男是什麼個模樣,眼下春日宴還未結束也不會少了人,不如搜搜有無如此人,我容姿姐姐的清譽可不可以白白糟踐了。」


  那姑姑沉思了片刻,「今日穿青衣的男子甚是少見,那即是個穿青色玉袍的男人,上邊是福祿壽的簇花紋絡。」


  獨孤容姿心中一緊。


  竟然還有后招?


  僅是不知畢竟是何人救了自己……


  那青衣男子多半是她獨孤世琴安排了污衊自個的!


  定陶公主的臉色極差,命令道:「派我邊上的密探去搜,定要找到如此個男人!」


  而此刻廬陵王府的後山院牆外,一個濕津津卻動作不減絲毫利朗的男人翻出。


  他安穩落地,擰了擰仍在淌水的衣衫。


  邊上等著的隨從嚇得低叫了一聲,「我的乖乖,爺,您這是咋了?」


  今日淳于朗一身雲白雪線隱繡花紋底玉袍,外穿一件蘇州絲薄紗,此刻都已是濕津津的,貼著修長英挺的身材。


  隱繡的花紋在袖子和衣襟上本是悠忽可見,但此刻卻由於水跡而更加晦暗。


  他腰際束一條白綢長絲巾,上系一塊青玉,此刻還在不停向下淌著水……


  青絲如潑墨垂於肩上,此刻更為如暈染開一樣。


  雖是緊皺了眉,但那俊美五官的彷彿是雕砌而成,稜角分明的線條襯得那目光銳利深邃,無形間便給人以濃厚的壓抑感。


  那明眸,更為仿若化不開的墨,令人不敢直接迎視。


  這男人的唇略薄,此刻微微珉起,顯得氣勢卓然。


  「夜隼。」


  隨著這男人極凌厲的沉音低喚,轉瞬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落到了他的臉前。


  「主人有何命令?」


  那男人睹了眼這院牆,「把牆邊的青衣男人處理好了,勿留後患。」


  想到那湖邊的女人,他自諷一笑。


  他竟會跳下湖救她!


  想到在水中時她沉墜下去而又在得到一絲生機后的奮命掙扎,還有救她上岸后,她在自己耳際的那句呢喃,乃至令自個震懾住了!

  「淳于朗,你不許死……」


  雖是羸弱,卻是字字極重……


  不許自己死?

  神情複雜地愣了片刻后,他不自覺地唇邊一勾。


  這即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室?

  獨孤容姿。


  他心中默默又念了遍這名諱。


  隨即他已是身形一動便翻身上了馬。


  片刻后,馬蹄聲已然往鎮遠侯府的方向而去了。


  隨即夜隼也倏地翻身進了廬陵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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