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將軍

  瞧到房中只剩下夏姨娘時,獨孤容姿指著一張錦杌道:「姨娘坐罷,容姿僅是說些閑話罷了。」


  夏姨娘確認了她眸中的和善後,方才斜簽著身子坐了。


  「容姿小姐,您倘若有何命令,賤妾必定盡心盡……」


  「誒?」獨孤容姿微微搖搖頭,「我僅是要告知姨娘,小梅一事。」


  夏姨娘當然心中疑惑了很長時間,她抬眸,如同不解道:「小梅不是因為犯了錯,被發落出了府?」


  獨孤容姿輕輕道:「夏姨娘可知……同小梅一道被攆出府的是何人?」


  夏姨娘心中倏地一跳。


  這容姿小姐怕是是來試探自個的。


  她忖度了片刻。


  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容姿小姐?

  可這容姿小姐不是一直都是府中最驕縱任性的小姐?


  可眼下看起來……倒如同她忍耐至此!

  莫非她早便忌諱了洛氏?


  夏姨娘睹了眼床上躺著的二少爺,她眸中剛毅一片!

  自己有了孩子,還是個兒子!那洛氏又怎麼肯放過自己?!


  倘若找不到能庇護自個的靠山,自己在這獨孤家的后宅中舉步維艱!


  而容姿小姐……


  她盯著臉上仍是輕輕的容姿小姐,一時彷彿是覺得透不過氣來。


  自己如同壓根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咬緊唇,緊掐著自個的掌心道:「容姿小姐……賤妾清晰,小梅是洛氏安排之人……」


  獨孤容姿便料到了夏姨娘的選擇。


  這夏姨娘出身醫門夏家,膽識同心志自然不是一樣姬妾能比的,前一生若不是她被洛氏所害,怕是這左相府還不鐵定是個啥光景呢?

  這一世,夏氏即是自個布下的第一顆棋子,也可以牽制住洛氏的勢力!

  獨孤容姿輕笑,「夏姨娘不必驚惶,小梅想幹嘛你怕是也猜得到的罷?那碗添了些東西的湯藥也被我換下了,小梅同那洛氏邊上的老媽子已然被攆出了府。」


  夏姨娘一下子跪在地,抹著淚滴道:「容姿小姐的恩惠,賤妾必定銘記在心!」


  獨孤容姿撫了撫志哥兒的臉頰,新生的孩子總是純凈地令人心痛。


  「起來罷。」


  這聲響中攜著的不怒自威竟然讓夏姨娘懵住了。


  倘若這容姿小姐忍耐到了今日,還以驕縱和傲慢為皮子活了如此長時間……


  那她的城府該是有幾許?


  夏姨娘咬唇立起身,「容姿小姐可是有事要命令賤妾?」


  獨孤容姿搖搖頭,「二少爺可以平安活著,即是我心中所願了,姨娘可懂?」


  這即是制住洛氏的一大優勢!

  獨孤容姿沉沉地嘆口氣,「姨娘這院落也該清理清理了,否則的話,豈非整日里提心弔膽的?」


  夏姨娘眉心一跳。


  容姿小姐這是要放權給自個了?!自己能清理門戶了?!

  不必再整日里縮手縮腳的了!


  她感激地福了一福,「賤妾多謝容姿小姐!」


  獨孤容姿點點頭,「不必如此,日後容姿亦是要仰仗姨娘的。」


  方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術,不給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獨孤容姿心中暗暗地嘆口氣。


  這一切的城府謀略,還都是為姬無贏才學會的……


  呵……


  真是可笑,不過也恰是如此,自己才有資本去逆轉這一切。


  彼時的鎮遠侯府內,淳于朗正立在里堂拭著手中的長劍。


  石青色簇花暗紋的玉袍為這男人添了絲儒雅之氣,然而掌中泛著寒光、真正飲過血的長劍卻是令他不自覺黏上了股凌厲的殺氣……


  「爺,近來信王給廬陵王送了個姬妾。」


  淳于朗睹了眼匆匆進來的阿長,清冷的聲響輕輕響起,「哦?姬妾?樣子如何?」


  阿短怔了一瞬,「應該長得挺美罷……」


  說完他狠狠拍了拍自個的腦袋,「爺,你又耍我!」


  淳于朗把劍放進了劍鞘,一把丟給了阿短,「去演武場。」


  阿短手忙腳亂地接過了長劍,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個……」


  「你令我去深究旁人的姬妾?」


  阿短撇了撇嘴,低吟道:「爺,那……這事……」


  淳于朗頭也沒回,恣意理了理衣衫,大步邁出了書廳,輕輕道:「信王?他眼下還可以想幹嘛?僅是想著掰倒這當朝太子罷了。」


  攥著長劍,阿短扁著嘴嘟囔了幾句,「什麼太子啊……都是紙紮的……推推便可以倒?」


  演武場設在竹林旁,鬱鬱蔥蔥的竹林讓這充滿了刀光劍影的演武場也典雅了幾分。


  接過了阿短遞來的長劍,淳于朗左手一揮,長劍便出了劍鞘。


  他把劍鞘一把丟給了阿短,隨即便身形極快地在竹林旁練起劍來。


  阿短望了眼這凌厲的劍術和紛紛揚揚的竹葉,下意念地縮了縮脖子。  主人的劍術瞧著漂亮便不多言了,宰起人來可是非常好用!


  倏然傳來一聲低叫,「主人!」


  隨即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疾步繞過游廊,朝演武場疾步走來。


  聽見了這聲響,淳于朗一個收手,已是氣息平穩地立在原處了。


  他抬眸道:「何事?」


  夜隼拱手道:「主人,景陽軒送來的最新消息,廬陵王和史家長子史穆江昨夜進了居香樓,沒有找人侍奉,據進入探口風的人來報,仿如同在密談。」


  淳于朗微微擰起眉心,眸中的凌厲之色不減分毫,「怕是姬無贏這回是想借史家辦事……命令下去,盯緊了史家。」


  「是。」說完夜隼疾步出了演武場。


  彼時的宮城之內,幾個宮娥手捧玉盤,盤中裝滿了江南進貢而來的時鮮果子,正步伐匆促地往頤明花園而去。


  「哎唷,小姑奶奶們,快些啊……你們敢讓史昭儀等著?」


  一個手執拂子的太監向前一步,低吟催促著。


  那幾個宮娥一聽此話都急了,加快了步伐紛紛往裡邊趕。


  「哎唷……」


  走在最終的一個宮娥仿如同瞧見了什麼,眸子一轉足下已然碾到了自個的裙尾。


  邊上游廊拐過來的華貴女人身著鏤雪線鈕牡丹花紋蜀錦宮裝,梳著遠山髻,鬢髻間的金累絲嵌藍玉石青鳳點步搖貴氣逼人。


  那宮娥仿如同由於睹見了來人的身份不凡,面色慘白之際,隨即便咬著牙一拐,活活撞向了牆。


  倘若撞著了定陶公主,她這條命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定陶公主步伐一滯,心中一驚。


  她見了這情景,眉心一蹙,「你這賤婢這是要幹嘛?!端個盤子也如此沒眼力勁兒?!」


  盤子里的葡萄都淋了一地,那宮娥跪在地不敢回話,僅是哆嗦著告饒。


  「真是掃興!來人……把這宮娥拖下去!」


  幾個太監忙要向前去拉她。


  「慢著。」


  一身暗花細絲褶緞裙的女人踱著悠閑的步伐慢慢步向前來,鬢髻上的雪線八寶攢珠髻襯得她姣麗照人。


  定陶公主回身卻看是衛婕妤,幾不可聞地一哼,「原是婕妤娘娘。」


  衛婕妤也不理睬她,睹了眼地跪著的那宮娥,「今日是陛下設宴,公主殿下在這兒要打要罰的……豈非拂了陛下的興緻?」


  定陶公主盯著衛婕妤面上不屑的笑紋,心中更為惱火。


  這衛婕妤仗著自己生了個被父皇寵愛的長沙王,向來都跟自個的母嬪針鋒相對的!

  著實是可惡至極!

  連自己訓教個宮娥都要插上一腳,是覺得這後宮無人敵得過她了?


  「這婢女做錯了事,莫非婕妤娘娘就這麼放過了她?那這後宮還有何規矩?!」


  正要發作之際,身後傳來了一聲沉音低喚。


  「定陶。」


  入宮往頤明花園走的姬無贏一拐過這段游廊就見到了這一幕,頭不免又痛了起。


  他向前一步,對衛婕妤微微頷首,拱手道:「見過婕妤娘娘。」


  衛婕妤見是姬無贏,面色也放和緩了些,點頭道:「原是三王爺。」


  定陶公主見狀,撇了撇嘴。


  自個的三哥一來,自己必是無法和這衛婕妤繼續杠上了,三哥口中永遠都是一大籮筐的大道理,永遠是勸自己退一步為好……


  退退退!要退到啥時候?!


  姬無贏輕笑著溫言道:「僅是個婢女打翻了盤子,怎可以拂了父皇的雅興,罰跪即是了,定陶,還不快隨我去向父皇和母嬪請安?」


  說著他對衛婕妤拱手道:「我們便先走一步了。」


  衛婕妤點點頭,「請便罷。」


  定陶公主還要再說話,姬無贏重重看了她一眼,方才堵住了她極有可能的口不擇言。


  見他倆人走遠,衛婕妤冷冷一哼,口中低低呢喃道:「算什麼東西!」


  她睹了眼跪在地一言不發卻也沒驚惶的宮娥,反而是來了興緻,「你叫什麼名諱,抬起頭來,令我瞧瞧。」


  「婢女甄嬈。」那宮娥踟躕了片刻,方才抬眸。


  雖是粉黛微施,衣著簡單,卻是一副柔媚天成的樣子,更難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已故甄賢妃的影子。


  衛婕妤饒有興味地端詳了一番這女人,對邊上侍奉的大宮娥道:「小菁,這個宮娥倒是合我的眼緣,去回了尹舍人,調到我的昭陽殿去。」


  說著便踱步往頤明花園而去了。


  頤明花園外,定陶公主停住了步伐,不滿道:「三哥,那個衛婕妤數次跟我們作對,憑什麼我們都得讓著她!還要讓到啥時候?!令她做了皇太后不成?!」


  姬無贏狠狠瞠了她一眼,「你癲狂了不成?!宮中人多口雜,什麼話都敢說?!」


  「哼……」定陶公主扁著嘴不言語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嬪也護不住你!」


  姬無贏睹了她一眼,甩袖進了頤明花園。


  定陶公主余光中瞧見遠遠而來的衛婕妤,頭也不回地跟著進了頤明花園。


  倆時辰後宮宴結束,姬無贏慢慢地出了宮門。


  阿盪捧著恩賜跟在後邊。


  「三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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