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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獨孤容姿卻是行事非常一絲不苟,她步向前來,徑直命令道:「有勞軍醫了,快去熬藥。」


  淳于朗見她一雙明眸滿是不悅,眉心也蹙起了,「容姿,你在這兒等著,一個時辰之內我便回來。」


  邊上的護衛伸手掩住了驚悚地閉不上的嘴,爺可是在戰場上從不會低首的冷麵戰神,在自個的心中那是神一樣的人物!居然就如此向一個小女人低首了?

  眾人望向這獨孤二小姐的目光霎時就極盡崇敬了。


  阿短在邊上卻是笑紋漸深,誰說爺的親事退了,照自己看,是好事不遠了。


  「爺,小的這就命令下去泡好茶招待獨孤二小姐。」


  還不等獨孤容姿開口,倏然一陣馬蹄聲逼近。


  景琦一身的素衣因為趕路黏上了些許的灰塵,披散著的墨發也有些繚亂了,可他仍是暖潤似玉的樣子,翻身下馬的動作亦是透著優雅從容,「青州城景家景琦拜見鎮遠侯。」


  景琦對著淳于朗屈身拜了一拜,淳于朗彼時見到景琦則是氣勢更冷了幾分,本要向馬步去的步伐也停滯了。


  他對景琦微微頷首,說不盡的尊貴氣息再一回浮上了的面容,把那張冷麵襯托的愈加高不可攀。


  景琦方才扭身面向了獨孤容姿,語調也軟儂下,儘力把那件議親之事壓在心底,一如往常,溫儒雅緻地開口說:「容姿表妹,祖母非常擔憂你,方才令我來瞧瞧。」


  獨孤容姿見到景琦還是有些不自在,畢竟景琦說要娶自個的話彷彿還響在耳際,她心中趕忙搖頭,在那溫儒的笑紋問候下摒去了雜念,黯道那些皆是外祖母相威逼的,他景琦的大好姻緣還是佟阿嬌,倆人也要定婚了,多好。


  她如此想才算是自在一些,先是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禮,隨即想到景家應該只曉得自己在歷城才是,她心中一跳,忙問道:「表哥是從歷城趕來的?」


  景琦暖潤的明眸隱隱含著笑紋,彷彿一身的風塵僕僕也化為烏有,他見到這張如海棠般的面容就覺得一切皆是值得,「僅是有些憂慮,本也無事,正巧景家在吳州的幾樁生意出了問題,就往這兒來了。」


  獨孤容姿見他仿似忘記了跟自個險些要議親的事,也覺得輕鬆了非常多,她趕忙憂慮地問道:「可是大問題?要不要緊?」


  景琦搖搖頭,笑道:「表妹不必擔憂,小事罷了。」


  邊上的阿短也垂首扁了扁嘴,倘若無關緊要的小事,這景家嫡少爺會千里迢迢單槍匹馬地趕來這沒好事的吳州?連他都不信好么?

  自己可是盯了這景琦好一會子的,他要講對獨孤容姿沒這個心思,打死自個也不信!


  淳于朗亦是明眸黯了黯,俊臉也沉了幾分,立在邊上的夜隼拿不準主人的意思,只可以是屈身道:「爺,人已然在城郊等著了,要不要即刻過去?」


  獨孤容姿正想著要不要招呼景琦一道進入喝茶,卻未料到淳于朗彼時卻回了身。


  淳于朗對夜隼輕輕道:「令他等著,今日傷口有些不妙,還是用藥為重。」


  夜隼不敢相信地屈身立在原處,連回話都給嚇得忘記了。


  能放狠話揚言讓以死相威逼喝葯的軍醫一家老小陪葬,爺不願喝葯的脾氣是在軍營里都無人奈何的了啊,爺居然可以說出「用藥為重」來,是不是自個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對?


  獨孤容姿亦是一愣,她望向淳于朗的眸中滿是驚異,抬起了明眸卻看淳于朗也恰好看了過來,雙目相接下獨孤容姿心中一惶,趕忙低首。


  淳于朗見景琦還風輕雲淡地立在獨孤容姿的邊上,面色更差了,語調也陡然冷了幾分,「景少爺莫非是要進入喝杯茶水?」


  景琦見淳于朗面色薄怒,眸中的複雜之色亦是隱隱若現,他仿似沒見到淳于朗的警告跟怒意,莞爾一笑道:「那景琦便恭順不如從命了。」


  淳于朗雙眸微狹,周邊的空氣也仿似一凝,獨孤容姿見他樂意喝葯當然心中欣慰,雖不清晰他的意思,可還是笑道:「我改的藥單可不可以喝一回停一回,既然表哥也要留下喝杯茶,那便更好啦,聽聞吳州的秋茶也甚是不錯,不比春茶差。」


  仨人被老闆迎著進了房間,隨即淳于朗跟景琦便分上下首坐了,由於客棧內沒有小鬟,獨孤容姿忙要起身泡茶給景琦。


  沒料到她的掌還未碰到爐子上的茶壺就卻被淳于朗搶了先,他本就一身黑衣氣勢逼人,沏茶的動作亦是仿若行雲流水,一派天成毫無勉強,乃至極盡優雅從容之態,可……這怎麼看皆是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覺了。


  獨孤容姿也沒見過淳于朗泡茶的樣子,見他面上仍是冷凝著,茶香氤氳開也暖不化那雙冷眸,他這樣太長時間太長時間了,唯有屈指可數地笑紋曾經顯現過。


  倘若鎮遠侯府不曾經歷浩劫,淳于朗也不曾須要用雙掌去掙軍功復興淳于家,那他興許會輕鬆非常多,也不必整日活得冰涼了罷?


  獨孤容姿竟然有些心中酸澀了,她大大地吸了口茶香,「這茶真好。」


  淳于朗被她恬淡的笑紋晃了眼,掌中的動作亦是一歪,竟然還燙到了掌。


  景琦見到這位鎮遠侯竟然失態成這副樣子,面上也再無從容的笑紋,乃至攜了失落。


  他沒有看漏,這淳于朗的眸神定在容姿身上時便變了樣,再無凌厲跟盛氣,反而是有一縷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景琦想到了自己對海棠的執念,倏地就瞭然了,大約即是如此的感覺罷?

  「你手上還有傷呢!」獨孤容姿見他燙了掌還從容不迫地給景琦沏茶,半是驚懼半是不解。


  果真沏完茶淳于朗的繃帶上就黏了一絲嫣紅,獨孤容姿嗔怪地瞠了他一眼,「鎮遠侯果真樣樣精通,容姿心悅誠服!」


  「無礙,今晨換藥時傷口便好些了。」淳于朗說完就重重把瓷杯往景琦的掌邊一放,連茶水都濺了些出來,驚得獨孤容姿就蹙起了眉,「傷口嚴重了?」


  景琦見獨孤容姿的眸中再瞧不到其它,心中倏地一緊,可隨即又放開了。


  他連嘆息聲也隱在心中,自己已然要定婚了,哪有資格再瞧她一眼,她的美她的好她的分毫片刻都容不得自己再肖想了,本以為她是被淳于朗所厭棄,可眼下,自個也親眼瞧見了……


  這杯茶自己哪可以喝,他迅疾地立起身子,拱手道:「鎮遠侯,景琦還有急事要處置,就先道辭了,這吳州的茶果真非常好。」


  獨孤容姿蹙了蹙眉,景琦壓根沒有碰過掌邊的瓷杯。


  「表哥,可是有何急事?我送一送你即是。」


  淳于朗聽了此話更為唇角勾起一縷笑紋,盯著景琦的目光中也攜了怡然自得。


  景琦搖搖頭,「表妹再一回有鎮遠侯庇佑,我便安心非常多了,過幾日我還要去佟家一趟,表妹清晰的,母親為我的親事非常上心,故而也就不耽擱了。」


  此話完全是說與淳于朗聽得,景琦睹了眼上首坐著的淳于朗,屈身一拜,「景琦道辭。」


  淳于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必多禮,既是景大公子要定婚,這鎮遠侯府的慶禮也不會少了。」


  景琦恢復了往常鎮定自若的樣子,一笑道:「那景琦就在此多謝鎮遠侯了。」


  景琦走後,淳于朗方才隱隱略微安下心,坐著的動作也舒坦多了,「這茶是吳州西城郊的燕山所制,每年都會快馬送去長安鎮遠侯府,容姿,嘗一嘗罷。」


  獨孤容姿低首查過他的傷口確認好些了,方才放下心來嘗了口茶,著實聞著就非常不錯,入口更為口齒留香,「這茶非常好。」


  淳于朗正要講話,門邊卻傳來了叩門聲,令他的眉心再一回蹙了起,本是含著笑紋的明眸也無奈起來,不必講了,那藥味兒已然飄進來了,而去比昨夜的還重了不少。


  獨孤容姿起身開門接過了葯,親身把葯碗端到了淳于朗的臉前,眉心一挑,「既然鎮遠侯您講了用藥為重,那小女人就再一回靜候佳音了。」


  淳于朗蹙了蹙眉,端起葯碗又聞了一遍,再一回確認了這葯加重后也變得更苦了,「容姿,這葯……」


  獨孤容姿不聲不響地坐在邊上的竹椅上,一張清麗可人的小臉滿是正經,掌中還把玩著喝了一半的茶,不時地抿上一口,「這葯亦是量人而行視情而定的。」


  淳于朗無奈地一笑,只可以是一口喝盡,僅是那好看的一雙濃眉也蹙緊了,長時間未曾舒展。


  獨孤容姿從袖帶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后隨手放在他的掌邊,不經意地低首道:「今日瞧見集市上有賣窩絲糖的,順手買了一些,眼下喝了這茶倒不大想吃了,你帶走罷。」


  淳于朗唇邊也勾起了一絲弧度,這丫頭是拿糖哄自己?

  淳于朗微微應一聲,隨即起身道:「城郊還有事,我便先走了,倘若有事就來這兒找我,在吳州發生任何事也可以到此處一問,我已然命令過了。」


  獨孤容姿垂首應一聲,捧著瓷杯的掌卻微微一抖,想到那包窩絲糖,她真是面上燒得厲害。


  再一回抬眸,本以為淳于朗會不理睬那包糖,可沒料到桌上除卻空空如也的葯碗竟然什麼也未了,獨孤容姿莫名地一笑,隨即拿著空葯碗出了房間。


  去城郊的一路上,阿短還在宣揚著早上發生的事,還有自己自作主張送葯給獨孤容姿的事,淳于朗果真唇邊一勾,「去告訴王老闆,那藥鋪關了往後就令他回長安的景陽軒。」


  這等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阿短扁扁嘴黯道自己送了個大便宜給王老闆,這功勞可完全是自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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