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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夫人邊上的夏蘭花

  本是打聽見這景老夫人最心愛的仍舊是這個嬌蠻的獨孤容姿,佟阿嬌也就下定決心不再嫌棄她而要好生拉攏一番,但誰料道這個獨孤容姿過了幾年竟然成了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怎麼哄也不行了。


  沒有獨孤容姿的配合,這一場歡歡喜喜的見面便馬上結束了,景老夫人方要留獨孤容姿,康氏便命人捧了非常多的賬本來,獨孤容姿也只可以是退下了。


  深夜的正房側苑,康氏屏退了一房間撥給佟阿嬌侍奉的丫頭老媽子,拉著佟阿嬌坐到了榻上。


  「姨母,阿嬌本想跟獨孤容姿處好啦關係,這樣也可以在老夫人的眸中落個好……」她委委曲屈的聲響讓康氏愈看愈滿意,唯有如此的兒媳才是聽自己話的。


  康氏攥住了她年輕瑩白的掌,嘆息道:「你這麼想是沒有錯的,可倘若情況變了呢?倘若有一日……老夫人要把獨孤容姿許給你景琦表哥,你待如何?」


  佟阿嬌聞言一滯,隨即又略微安下心,「姨母,這怎可能?琦哥哥也不會答允這事的。」


  在佟阿嬌的眸中,沉定典雅的景琦怎會跟那個劣跡斑斑的獨孤容姿扯上關係?


  康氏見她如此想,繼續道:「倘若你景琦表哥會答允呢?」


  見到康氏這麼說,佟阿嬌的臉刷地白了,自己在此時來景家目非常明顯,即是要得到景老夫人的認可,從而接近景琦,再有康氏這個姨母相助,自己怎會進不了景家的門?


  可現眼下康氏鄭重地跟她如此說,倒令她措手不及了,景琦的脾性佟阿嬌是從小聽見大的,他不單單是儀錶堂堂,而且十分沉定,行事又處事不驚,在景家是十分被看好的佼佼者,往後也鐵定會接手景家的。


  佟阿嬌還是有點覺得荒謬,她抬起了明眸,霧蒙蒙的明眸充滿了駭懼,「姨母……景琦表哥會么?」


  康氏拍了拍她的掌背,「這事你姨母也不可以替你做主。」


  佟阿嬌見被說破了心事,忙紅著臉低首,「姨母,阿嬌僅是擔憂表哥,沒有其它的意思。」


  康氏見她這幅小女兒的情態反而是笑了,「姨母還不曉得你?」


  佟阿嬌更為羞了,垂首繞起了腰帶上的一條粉色絲絛。


  康氏嘆口氣道:「姨母亦是想著親上加親的,畢竟你亦是知根知底的,又是書香門第,人品學識更為不必說,姨母是盯著你長大的,可景琦的姻約是從不會聽我這個母親的,要否則這事也不會拖延到了此時還不定。」


  佟阿嬌咬緊唇,「姨母,阿嬌該如何做?」


  康氏見她懂了,一笑,「你也曉得,你景琦表哥的姻約是掌握在景老夫人的掌中,可景老夫人亦是拗不過你景琦表哥的。」


  佟阿嬌不解地抬眸,「那……」


  康氏垂首在她耳邊沉沉地說:「成與不成就瞧你景琦表哥的意思了,錦竹軒這幾日也都幽靜非常,阿嬌倒不妨去走一走。」


  錦竹軒是景琦的院落,佟阿嬌一聽見這句話就忙站了起,她一臉的窘迫,搖著頭道:「姨母,這樣怎麼行……」


  康氏拉著她從新坐在榻上,「關於獨孤容姿的事你可是都聽講了?姨母可不怕告訴你,那獨孤容姿今日還跟你景琦表哥一道去了芳成齋,還是老夫人的安排,那地方是景家什麼身份能去的?你明白么?」


  佟阿嬌大驚失色,「老夫人讓獨孤容姿跟景琦表哥去了芳成齋?」


  此是啥意思,此是明擺著要讓獨孤容姿嫁到景家,乃至還透著要給她權力的意思!

  佟阿嬌的明眸里滿是震驚跟駭懼,倘若不可以嫁給景琦,她對於佟家還有何用處?母憑女貴,自個的母親亦是期望自己可以得到這個機會的。


  「姨母,您讓阿嬌再想想罷。」


  康氏也不多說,喚來丫頭伺等著佟阿嬌后就出了這側苑。


  明瑟居中,獨孤容姿心神不寧地坐在銀鏡前,「杏貞,這幾日預備著拾掇東西,過幾日我們就回長安。」


  杏貞正在鋪著床上的褥子,聽見此話就驚住了,「小姐,不是說要住上些日子的么?」


  獨孤容姿掌中的梳子也放下了,盯著銀鏡中的自己,雖是神情鎮定,可眸中還是有不安。


  這事的發展遠遠超出自個的預料了。


  拾掇著衣物的婉貞也疑惑地走進了里堂,「小姐,老夫人清晰么?」


  獨孤容姿搖搖頭,「這兩人會去說,還是儘快離開青州罷,容若倒是可以多待幾日,他的心一時半會想必也收不回來。」


  婉貞跟杏貞對望了一眼,都猜不出緣由。


  彼時一個小丫頭匆促跑進了明瑟居,「我找獨孤二小姐!」


  「何人?」一個老媽子擋住了這小丫頭。


  「我是老夫人遣來的。」那小丫頭眸中閃過一絲驚惶。


  那老媽子還要糾纏,獨孤容姿已是聽見了院中的響動,隔著帘子道:「令她進來。」


  待到這小丫頭進了里堂就更為膽怯了,垂首不敢看獨孤容姿。


  獨孤容姿仍舊是坐在梳妝台前,伸手緩緩拆去了發間的銀釵,杏貞接過銀釵放進了妝匣。


  見獨孤容姿不理睬這個小丫頭,婉貞跟杏貞也只可以是默默觀望。


  待到杏貞給自個通了頭,獨孤容姿才扭過身看了眼仍舊是立在原處不敢動撣的小丫頭。


  「你叫啥名諱?」


  那小丫頭穿的是普通的丫頭衣著,紅色的比甲下是雲白色的羅裙。


  「婢女小梅。」


  獨孤容姿點點頭,眸中淡然自若,「誰令你來的?」


  小梅驚惶下又掐緊了自個的掌心,「是老夫人……」


  「說謊說第三回的話我這兒就容不得你放肆了。」獨孤容姿繞過她,一雙美眸仿似洞察一切。


  小梅大驚,張著嘴不知說啥,只見這獨孤二小姐走至了一張花梨木案桌旁的竹椅上坐下,青絲披散下華艷絕倫,可那微垂的眼帘又自在恣意,彷彿僅是在等著獵物自己開口認罪。


  「我……」


  獨孤容姿睹了眼連站姿都不穩的丫頭,緩緩飲了口清茶,「怎麼進的景府?怎麼混進的明瑟居?」


  小梅的腦子裡轟的一聲,嚇得腿一軟就跪下了,「獨孤二小姐,我不是有惡意的!」


  杏貞跟婉貞亦是大驚失色,齊齊抬眸望向了自家小姐。


  獨孤容姿對她們搖搖頭,「無礙,既是想找我,就令她講一說來意罷。」


  小梅咬唇跪伏在地,如同心悅誠服又非常不解,她低吟道:「獨孤二小姐,您怎麼知道我不是景府的丫頭?」


  獨孤容姿淺淺勾起一縷淡笑,「這個時辰外祖母是絕不可能命人來我這兒的,她一直睡得非常規律,況且連個站姿都不穩的丫頭……景府是不會用的,更況且是在鴻慈仙館如此的位置?」


  小梅跪著不敢再動撣,片刻后才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您說。」


  她抬起頭看了眼邊上的婉貞跟杏貞,最終又把目光移到了獨孤容姿身上。


  獨孤容姿點點頭,「婉貞、杏貞,你們守在外邊。」


  待到房中沒了旁人,小梅才哽噎著說:「小姐,您還記得八年前揆夫人邊上的夏蘭花么?」


  獨孤容姿蹙起了眉,想了好一會子才依稀想到揆姑姑曾經跟自個說過,母親生前的主事媳婦中有個叫夏蘭花,僅是母親重病而亡后她就沒了下落,當時眾人都道她是跑了,檢查過沒有扔了東西,又念及母親心善就銷了她為奴的檔子沒有再追究。


  「你畢竟是啥人?」


  獨孤容姿的面色也沉重起來。


  小梅的眸中滿是淚意,「夏蘭花即是我母親!此是夫人的玉玦,您倘若記得就知道我並不是胡謅蒙蔽您。」


  獨孤容姿站立起身,審視了這個小梅掌中的玉玦好長時間,著實,這玉玦是母親的,現眼下還有好幾塊就在她的庫倉中,模樣跟金質皆是一樣的。


  「當初你母親私自離開獨孤府下落不明,念及她多年的辛勞也並未追究逃奴罪責,眼下你是想怎樣?」


  小梅本就打聽見了獨孤二小姐的變化,彼時更為深信不疑了,這獨孤二小姐不是往常那個沒用的獨孤家嫡女了。


  她撫著淚水哽噎道:「容姿小姐,我母親並非是逃走,而是被害……」


  「荒誕!一個主事的媳婦又有何人會去加害於她?」獨孤容姿死死盯著這個小梅,但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何事在心中蠢蠢欲動,她驚懼卻又覺得想要清晰。


  小梅不住地磕著頭,「容姿小姐!夫人對我母親恩重如山,我母親亦是全心全意要守著夫人的,可就在夫人病逝那日,我母親攜著我跟小弟往城外逃,我什麼也不懂,就只可以隨著我母親躲在牛車後邊,可那些拿著刀的人馬上就追來了,小弟也死在城郊,我跟母親是被砍傷后落到了河裡才逃出了長安……」


  獨孤容姿盯著她那張滿面淚痕的臉,心中倏地一滯,「你母親現在身在何處?」


  小梅抬起了不堪萬狀的臉盤,「我們只敢躲在青州附近的鄉野,生怕在青州也被人認出來,眼下她病重,命令我鐵定要找到夫人的嫡親兒女,替夫人報仇!」


  獨孤容姿身子一晃,滿腦子的繚亂回憶重重襲來,久違了的那張柔情可親的臉盤也不住重現在腦海中,前一生今生已然快要二十年了,自個也快要習慣沒有母親的日子,可又怎可能忘得掉。


  前一生自己從未有懷疑過母親的死,竟然從來沒有!


  獨孤容姿重重攥起了拳,面上的陰霾愈加晦黯。


  小梅也嚇得不敢抽泣了,「容姿小姐……」


  「你都曉得些啥?」獨孤容姿逼近了她,垂首直視她的眸子,「你母親告訴了你什麼?為什麼會有人追殺你們,為什麼?」


  小梅不住地搖頭,「我母親說要親口告訴你,容姿小姐,能混進景府我已然花掉了所有的銀兩走了所有的路子,只期望您為夫人能跟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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