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生富貴命
洛氏抿嘴一笑,嬌嗔道:「相爺快去罷。」
見到獨孤居正遠遠而去的背形,洛氏方才斂起了笑紋,「曾媽媽,今日可是初五了?」
曾媽媽忙點頭應了,「姨娘記性好著呢。」
洛氏慢慢踱步回了里堂,撫著梅漆小几上的一隻描金山水杯盞,笑紋漸起。
她扭身道:「今夜……不要忘了備水。」
曾媽媽笑道:「不會忘,不會忘……」
唯有這洛氏得了寵,自己才可以跟著水漲船高不是?
倏地洛氏又道:「初七的事宜……可都摁我的命令去辦了?這可容不得半分差池……」
曾媽媽神情一凜,「奴才當然不敢掉以輕心的!」
洛氏微微頷首,面上的笑紋亦是愈加明朗。
「世琴下的掌可謂是太便宜這小賤貨了,既然要掰倒她,就絕不可以心軟!這回……我不僅要她身敗名裂,還要讓那獨孤容煙好生下一下臉面!」
想要風光嫁進長沙王府?
倘若有個跟人苟且臉面盡失的胞妹呢?
這大婚……
我倒要瞧瞧怎樣一個風光?!
夏氏葯廳內,暖黃色的燭光微晃,滿室的暖意卻在他倆人之間鍍上清冷的光輝……
如同察覺到了光線的微暗,姬無凌恣意地拔下了發間價值不菲的羊脂玉銀釵,挑了挑那燈花。
剎那間那燭光跳動了幾下,房中便又亮堂了起。
鏤工精美的紅木高几后,坐著的夏真軒正在凝神屏息地提筆抄著藥單,飄逸的字跡如他的眉目一樣,令人移不開目光。
聽見了倒茶的聲響,夏真軒微微抬眸,卻瞧見姬無凌手執紫砂茶壺正在倒著熱茗。
雨前火青的色澤鮮亮、茶湯香郁,一霎時那瀰漫開的茶香便裊裊升起了……
「為什麼不走?」
夏真軒蹙起了眉心,不解地盯著臉前這個分明身份高貴卻永遠活地倦怠不堪的男人。
他心中諷笑,老天還真是公平,給了高貴的同時便要奪去更多的東西,那另外那些人呢?又憑什麼高枕無憂?!
姬無凌起身,把一盞熱茗遞到了他的掌中,「孤還可以去哪兒?這大齊朝可是人人都要孤的命呢……」
最蒼涼的事僅是世間之大卻毫無立足之地了……
夏真軒接過茶盞,垂下了眼帘,「你分明是放不下你天生的高貴。」
倘若不是這樣,為何明知要死,還留在這長安?
即便是假死脫身,也能活下去……這樣不好?
姬無凌輕笑了一聲,不攜分毫溫度,「真軒,孤的命……出生之日便註定了,三月初七,是孤家破人亡之日,孤也閉不過的。」
夏真軒卻是緊蹙了眉心。
三月初七,是前朝滅亡的祭日,亦是前朝公主、今朝的鳳后逝世的日子。
他開口,不知是嘆息還是感慨,「殿下……」
姬無凌伸出了一根指骨,微微搖動了一下,「真軒,孤想令你替孤再做一件事……」
夏真軒的雙掌摁著紅木高几,起身盯著姬無凌,「你倘若死啦,我便恕難從命。」
姬無凌仿如同聽不到此話,還是悠悠地笑著:「真軒,孤記得你這兒還有一罈子青梅酒?孤去年跟你喝剩下的,孤可是記得的,取出來喝了它罷。」
夏真軒站了好長時間,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扭身進了里堂。
姬無凌起身坐到了那張紅木高几后,拾起了掌邊的毛筆替他繼續抄著。
藥材的名諱都是極美極雅緻的,仿似要被自個狂躁不安的心褻瀆了一般……
他嘆口氣,終是放下了掌中的毛筆。
左相府的長春館內,獨孤容煙沉定臉踱步進了側苑。
「婢女見過大小姐!」
幾個丫頭見到獨孤容煙忙屈膝參了禮。
獨孤容煙微微頷首,面色不變地掀了那雪線藤紅漆竹帘子疾步進了里堂。
「你要跟著洛氏去甘露寺?」
婉貞忙參了禮,隨即睹了眼榻上斜倚著的獨孤容姿。
獨孤容姿彼時面色還有些泛白,未施脂粉的面上露著倦容,她雖是體乏非常,但仍是掙扎著坐了起。
「婉貞,你先退下罷,和杏貞去瞧一瞧我挪了地方的那盆子墨蘭。」
婉貞盯著面色不大好的大小姐,雖是一臉憂慮但仍是聽命退下去。
獨孤容姿方才慢慢開口對獨孤容煙道:「容姿是要去為獨孤府祈福……」
「胡說……」
說著獨孤容煙便徑直坐在邊上的錦杌上,「洛氏從來不做沒有好處的事,祈福?你當作我已然糊塗了?」
獨孤容姿安下心,露出了笑紋。
獨孤容煙面色也緩和下,「容姿……你又瞞著我想幹嘛?你我一母同胞,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倘若有了什麼主意,不該瞞著我。」
「嫡姐,容姿還未有主意。」
獨孤容姿眨了眨眼,繼續說:「不過容姿也清晰洛氏必是要有所圖的,嫡姐下月便要大婚,倘若此行容姿未去,到時洛氏自然有無數的法子可以說容姿克了嫡姐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