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葬禮
李秋雨遞過新釀的酒,喂了她一口,美酒立刻化作眼淚,嘩嘩的往外湧。李秋雨說道:你再哭,我就不理你了。在李秋雨的再三追問下,花漫雪才說她想娘了,想娘煮的鉸子。李秋雨又喂她喝了一口酒,自己也喝了一口,佛門淨地,本不該喝酒,但她還是喝了。因為她跟花漫雪一樣,也在想一個人。想一個男人。
黃靈兒添了新愁,他跟李秋雨一樣,也在想一個人。女人通常會想男人,但嘴上絕不承認。
她想的人很快就出現了。
溫久朝站在門口,在向她微笑。他笑起來並不好看,甚至有些猥瑣。但黃靈兒覺得好看,好看極了。
“你怎又來了。”黃靈兒的語氣似乎有幾分耐煩。
“因為我猜你想我了。”溫久朝是個浪子,浪子的情話通常都迷人。浪子的臉皮通常都厚。
“滾。不過來的,我們的柴快燒完。快去幫我砍柴。”
花漫雪止住了哭聲,李秋雨放下了酒杯。她們非常奇怪,本該是互相討厭的兩個人,現在卻肩並肩出了門。
枯樹,古滕,溫久朝拔劍,他的劍不但可以殺人,而且可以砍柴,並且砍的很快。
黃靈兒滿意的笑了,有個男人可以使換總是件愉快的事情。
“靈兒,我說的事你考慮沒有。”溫久朝語氣發甜,甜的膩人。甚至連稱呼都已改變。
“啊,什麽事啊?我怎記不起了”黃靈裝作一頭霧水的樣子。
“嫁我為妻。”
“為什麽嫁你?”
“我已飄零久,四十載。但願有良人。”
“你應該直接說,我浪夠了,四十歲了,想找個女人接婚。”
溫久朝笑了,說道:“確實是這意思,前半生,負盡年華,後半生,想找一人,終老一生。”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但我想找的人是你所以與你有關。”
溫久朝背起那捆柴。與黃靈兒並肩走在夕陽下。他伸出了手,碰了碰黃靈兒的手。黃靈兒的臉紅了,她不應該臉紅,她又不是沒見過男人,她一個蕩婦**有什麽好臉紅。可她臉就是紅了,臉紅不一定是害羞,但一定是心動。
她動心了,一個三十多的女人對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動心了。
她的手扣在了溫久朝的手上。他們就這樣手牽手走了回去,李秋雨和花漫雪也看見。
花漫雪做了個鬼臉說道:“不要臉。”
李秋雨搖頭歎氣。唉…
溫久朝放下了柴,扣著黃靈兒的手更緊了。
“跟我走吧。”
“去哪兒,去天邊,去天涯,放歌縱酒,快意江湖。”
黃靈兒哭了,眼睛不會騙人。她低聲說道:“江湖險惡,我不適合。我想平平淡淡和你過一生。”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江湖。”
黃靈兒流淚了,她好久都沒有流淚了,至少沒有當著別人流淚。沒有人願意看她流淚,也沒有人心疼她流淚,她流給誰看。
女人一但哭起來,就沒完沒了。恨不得把這輩子的淚都流光。李秋雨立刻倒了杯酒給她,黃靈兒沒有猶豫,一飲而盡。
“那我跟他走了。”黃靈兒依依不舍。
李秋雨也有了淚光,此刻,她像是位母親,而女兒就要嫁人。
“走吧,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裏。”
花漫雪也哭了,她握緊了手中的刀,說道:“對姐好點,不然我的刀定不饒你。”
溫久朝和黃靈兒走了,手牽手走的。沒有嫁妝,沒有喜樂,隻有風吹枯葉,隻有流水鳴咽。
雨奴回到酒樓,他一進門就看到了黃靈兒,她在喝酒。一個人喝酒,一個人喝酒通常很寂寞。
黃靈兒也看到了雨奴,她笑了,她笑起來很美,跟她不笑一樣美。
“你怎麽會在這裏?”首先說話的是雨奴。
“那我應該在哪裏?”她依舊在微笑,他鄉遇故知本來就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雨奴也笑了,說道:“我能在這裏,你當然可以在這裏。”
“何不來喝一杯?”
“一杯怎麽行,至少應該喝一壇。”
看的出,雨奴也很開心,有人開心就有人不開心,格桑從樓上走了下。她大概是聽到了雨奴的聲音。也許她一直在等。
格桑看到坐在雨奴對麵的女人,就不開心了。男人看到漂亮女人通常很開心,女人看到漂亮女人通常不開心。猶其是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
“夫君,你回來了。”格桑坐到雨奴身邊,伸手摟住了雨奴的手。
雨奴一臉不解,他什麽候成了格桑的夫君。
黃靈兒卻笑著說道:“呀,你又有了新女人。”接著深深的歎了口氣,說道:“唉可憐的李秋雨,為你都出家為尼了。”於是格桑更不開心了。
“走,我們去我房裏喝,今天我想喝醉。”雨奴說道。
“他鄉遇故人,值得一醉。”
三人上了樓。接著喝,格桑也喝了,她雖是草原公主,喝起酒來,卻一點都不像女人。
雨奴很快就醉了,他本不該醉,至少不該這麽快醉。他不但醉了,而且倒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下午的陽光斜斜的照了進來,照在他的床,雖是冬天,陽光依然溫暖,他就躺在床,床很寬大,也很柔軟。他翻身,準備下床,去發現自己像沒骨頭那般柔軟。重重的摔在床前。
屋裏一切都沒變,菜還在,酒還在,桌子椅子都還,隻是格桑不在了,黃靈兒也不在了,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箭矢也不在了。
應該在的東西不在了,世界上哪有那麽巧的事,除非黃靈兒早有預謀。雨奴相信她不是那種人。可是她偏偏就是那種人。
店小二聽到響聲,跑上樓來,扶起地上的雨奴。
“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四天三夜。”
雨奴更加確定這是個陰謀,沒有哪一種酒能讓人醉那麽久,除非酒裏下了藥。
雨奴還是笑了,他並不恨黃靈兒,甚至有些感激她,至少她沒要他的命。說明她並不是一個太狠心的。
他又想到了格桑,也許這是格桑做的,她隻所以沒回草原,是因為她也想得到那枚箭矢。又或許這本來就是王爺安排好的。一切都是一個局。誰也解不開的局。
雨奴以為他很了解女人。現在才發現,他不但不了解女人,甚至連男人也不了解。
他想不明,於是幹脆不想,想不明白的事就算敲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還不如吃飯。至少吃飽了有力氣。這一頓他沒有喝酒,他決定戒酒,有的酒要錢,有的酒要命,酒和壞女人都不是個好東西。可男人偏偏喜歡的要命。
吃飽喝足,又睡一覺,早上起來舒服多了。
他走了直奔青州。找了半天,終於找到黃靈兒說的那座廟。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佛堂靜坐的李秋雨。她沒變,依然美麗。但卻沒了頭發。
李秋雨也看見了雨奴。她笑了,當一個想念的人突然出現在麵前是一件多麽愉快的事情。
“你好嗎?”雨奴先問。
“我很好。那你呢?”
“我也很好,至少還活著。”
李秋雨笑的更加歡快。花漫雪聽到聲音也走了過來。
雨奴又說了句廢話:“花漫雪,你好。”
花漫雪抿著嘴笑,可愛極了,一個女人不會在一個討厭的男人麵前裝可愛。花漫雪更不會。她跟本不用裝,因為她本來就可愛,可愛的要命。
“雨奴,你回來了,這些日子去了哪兒。”
“我去了北方。”
“去做什麽?殺人嗎?”
“不是,隻是去看看雪,我從來沒看過雪。”
“好看嗎?”
“一點都不好看。”
“我也想看看雪。”
雨奴並沒有接她的話,因為女人總有聊不完的天,說不完的話。於是問道:“黃靈兒呢?,她沒回來嗎?”
李秋雨說道:“她嫁人了。”
“嫁給誰了?”
“溫久朝。”
“哦。”
“而且花漫雪也快嫁人了”
“啊?”雨奴突然聽到這個消失還是有點吃驚,他沒想到,很多事他都沒想到。於是問道:“嫁誰啊?”
“柳青雲。”
雨奴更沒想到,一個發誓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也不會嫁的人怎麽突然就要嫁給他呢。是誓言太過脆弱,還是變化太多。雨奴看了花漫雪一眼。她低著頭沉默,沉默本來就是一種默認。
“什麽時候。”
“明天。”
“好,我走了”
“其實…”
“我知道…”
“其實…”
“我明白…”
雨奴走了,他的心太亂。心亂並沒有什麽,但一個刺客絕不該心亂,也不能該亂。於是他來到溪邊,撿起一塊沙石開始磨劍。他通常隻有殺人前才磨劍,就像木匠開工前磨利自己的斧頭。但他並不想殺人,這次磨劍,除了殺人,就是讓自己心靜。一個心靜的人總是很少出錯。他不能再錯了。
臘月十八,陰,宜嫁娶,開市,忌安葬,遠行。
天已亮,而風未停,精美的花轎給蕭瑟殘冬添加了幾分溫暖。八人抬的大轎已經停在廟前。
花漫雪紅衣,紅唇,紅的誘人。
李秋雨親手將她扶上花轎,女人座這種轎子的機會並不多,也許一次也沒有。
轎子抬起,喜樂響起。
李秋雨歎了口氣,該走的人都走,不該走的也走,她還是一個人。
轎子經過半天的顛簸終於停在一橦小樓前。小樓並不高大,也不奢華,卻很典雅,典雅是一種格調,讓人看著很舒服的格調。小樓門前貼著紅對聯,院子裏掛著紅燈籠。但這並不影響小樓的格調,甚至添加了幾分溫暖,別人沉醉的溫暖
柳青雲走向轎旁,挑起珠簾,他滿意的笑了,人生第一件大事,卻實因該一笑。
他扶著新娘走進大廳,大廳並不大,卻井然有序。
嗩呐響起,酒菜上席。親朋好友圍桌而座,吃菜喝酒,順便想看看新娘。
柳青雲沒有讓他們失望,他掀開了新娘的紅蓋頭。本應該在晚上才掀開的蓋頭,他現在就掀開了。規矩總是人定的,柳青雲並不是一個講規矩的人。況且能夠早一點看到嬌妻的傾世容顏並不是一件吃虧的事情。
果然,親朋好友都被花漫雪的樣子折服,男的哀聲歎氣,恨不得新郎是自己,女的更是眼睛發直,恨不得把花漫雪的皮拔了,披在自己身上。
隻有一個人,他依然在吃菜,沒有喝酒,因為他戒酒了。
柳青雲也看到了,他很好認,修長的身影,寂寞的眼神。不是因為他的眼睛寂寞,而是他的眼睛讓人感到寂寞。
柳青雲的笑漸漸散去。直到僵硬。於是他走向雨奴,站在他的身旁。
“你來了。”
“是的。”
“你不該來。”
“有些人,遲早會來。”
柳青變了表情,一種六親不認的表情。
“好,謝謝你參加我的婚禮。”
“不,你的葬禮。”
雨奴仿然在吃菜。他似乎對身邊這位男人並不在意,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
“你來殺我?”
“是。”
“理由。”
“你拿走了我的東西,而且手段下流。”
“花漫雪並不是你的。”
“不是花漫雪。”
“那是什麽?”
“一個女人,一枚箭矢。”
“你怎麽斷定是我拿走的。”
“你唆使溫久朝勾引黃靈兒,溫久朝又唆使黃靈兒給我灌毒酒。然後偷走我的東西,你用這兩件東西威脅花漫雪,一嫁給你,如果不同意,你就用這兩件東西換花千朵的人頭。”
柳青雲歎了口氣,說道:“你比我想像的更聰明。隻是這次你猜錯了。”
“哦?”
“我並沒有威脅花漫雪,我雖不是君子,但我決不會威脅心愛之人”
“哦?”
“我直接用這兩件東西換花漫雪不是更簡單。”
雨奴承認,確實更簡單。於是就道:“但終究是你做的。”
“是的,那又如何?我也是個殺手,憑什麽讓著你。”
“好,請動手。”
柳青有了殺氣,殺氣漸濃,雨奴也有了殺意。
柳青雲的笛聲響起。那斷腸的笛聲要命,那斷腸的笛聲催魂。
所有的人都跑了,因為沒人能抵抗這笛聲。
雨奴依然坐在那裏,他的手握緊了腰間的劍。
一曲罷,柳青雲皺起眉頭。他本來很自信讓雨奴進入幻覺。可他偏偏沒。
“失魂對你沒沒用?”
“沒用。”
“為什麽?”
“一個曾經無限接近絕望的人就不再再有絕望。”
“那有什麽?”
“有希望希望。”
雨奴的劍已經刺出,蒼白的手,蒼涼的劍。
柳青雲倒了,他甚至沒來的及閉上眼睛。他今天本不該死,可偏偏死了。
“來人,奏樂,為這位年輕的刺客送行。”
躲在遠處的樂手不敢違背,紛紛跑了出來。
嗩呐響起,喜樂變成了哀樂,婚禮變成了葬禮。
花漫雪走了過來,她的腳步有些疲憊,有些沉重。
“為什麽?”花漫雪問。
“他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你為什麽不成全他?”
“都是殺手我憑什麽成全他。”
“成全他就是成全我,這樣我就可以再見到我母親。”
“你錯了。”
“哦?”
“你見不到你母親,我也見不到阿依。永遠見不到。”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是妖風堂的人。”
“你怎麽知道?”
“猜的。”
“如果你猜錯了呢?”
“絕不會錯,天下重來沒有這麽巧的事情。除非,這是一個局。而我們隻是局中的棋子。任人擺布的棋子。”
花漫雪輕歎,說道:“是的也許我們是棋子,但棋子本來就是任人擺布的。這是棋子的命,永遠也改變不了。”
雨奴沉默了。棋子並沒有思想,不是他想走哪就走哪,而是棋手讓他走哪就走哪,這就是棋子的命。
雨奴長歎:“是的,我在局中,你在局中,你母親,阿依何嚐不是也在局中。”
“不,這次你猜錯了,你總以為你很聰明,但其實你跟豬一樣笨,不,豬有時候都比你聰明。”
說話的不是花漫雪。但雨奴記得這聲音,這聲音比冰還冰冷。世界上本不該再有這種聲音,因為他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沒變。一點都沒變。
“你是不是很奇怪?”男人看著雨奴問。
“師傅。”雨奴確實很奇怪,他應該在土裏,不應該在這裏。可他偏偏在這裏。
“眼睛沒瞎,還認得師傅。”
“您應該死,而且是我親手埋葬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一個殺手要細心,絕對細心。你太另我失忘了。”
雨奴說道:“那天我埋的屍體燒焦了,實在分不清。”
“是的,我隻是找了個身材跟我差不多的,殺了,然後放了把火。”
“那師兄妹他呢,他們也沒死嗎”雨奴心裏突然升起一絲希望。
“他們是真死。”
“怎麽死的?”
“我殺的,幾個廢品留著也沒用。”
“你果然夠狠。”
“一個優秀的殺手應該狠,因為你不狠,你就會死在別人的刀下。”
“我還是不明白?”
“你還有什麽不明白?”
“你為什麽要裝死?”
“因為許多事要做的不留痕跡,沒有有人會想到是一個死人殺的。”
“所以,威虎將軍是你殺的?”
“是的,確實是我殺了。”
“誰讓你殺的。”
“當然是皇帝。”
“皇帝連自己人都殺。”
“是的,有時候自己人比敵人更危險。”
“哦?”
“威虎將軍,功高震主,隨時可能造反,所以他必須死。”
“那為什麽讓我去殺?你自己明明可以。”
“你隻是個備用。如果我失敗了,還有你。做事,總應該謹慎。”
“那阿依呢?她是妖風堂的人嗎?”
“並不是。”
“那她是誰?”
“確切的說,她也是個棋子,用來控製你的棋子。”
雨奴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一種疲憊莫名的湧上頭,他真的想放下,放下所有。
他真的能放下所有嗎?雨奴不行,所有人都不行,除了死人。所以他依然不甘心。
“我可以見見阿依嗎?”
“可以,但不是現在。”
“什麽時候?”
“答應我一件事情。”
“殺人?”
“不是。”
“隻要不殺人,什麽事情都可以。”
“看來你挺癡情。也許她並不愛你。”
“也許你說的對,但我還是想見見她,一麵就好。”
“好,成交,這次任務完成,你一定可以見到阿依。”他說完從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雨奴。
雨真的目光終於轉向花漫雪,說道:“你呢?”
花漫雪:“我?”
“還想見你母親嗎?”
“當然想,沒有孩子不想媽的。”
“好,我這裏還有一封信,完成之後,你的母親就會回來了。”
花漫雪接過信,拆開。她開始思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雨真走了,轉眼間消失,沒人知道他從哪來,更沒人知道他從哪去,甚至沒人知道他的存在。
夕陽西下,雨奴走了,花漫雪也走了,花漫雪跟著雨奴走的,他們並肩走在夕陽下,他們並不是故意要走在一起,隻是他們要去同一個地方。有著共同目標的人總是容易走在一起,也願意走在一起。
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這是一對戀人,因為看起來確實像。
但是他們並沒有說話,有些話,不必說,有些話,不能說,這就是寂寞。
回到破廟,以是深夜。
一盞青燈,一尊古佛。李秋雨跪在佛前。她的背影有些單薄。
雨奴跪下,跪在佛前。
“你也信佛”李秋雨問。
“不”
“不信為何跪。”
“因為你在跪。”
“我信佛。”
“為何?”
“我太髒了,希望我佛洗清我肮髒的身體。”
“你並不髒,甚至比多數女人聖潔。”
“那你呢?”
“我殺人太多,罪孽深重,我並不乞望我佛洗清我的罪孽,因為我不配。”
“你,很謙卑。”
“我並不謙卑,我隻是卑微。”
“一個人懂得卑微的時候已經不再卑微。”
花漫雪也跪了下來。李秋雨看著她,笑了。
“你的新郎死了。”
“是的。你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不意外。如果你們成親了我才意外。”
“哦?”
“因為你絕不會嫁一個不喜歡你的人。所以柳青雲即使不死在雨奴手裏,也會死在你手裏。”
大殿的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他帶來了山澗風,吹的人發涼。李秋雨不用回頭也知道他是誰誰,因為他看人從不會錯。
她是黃靈兒,一個人回來的,眼角還帶著淚光。她應該跟她男人在一起,所以她不應該在這裏。
李秋雨:“回來了!”
黃靈兒沒有說話。有些話,不必說,有些話說不出口。
李秋雨又說道:“你男人跑了,拋棄你了?”
黃靈兒點頭。眼淚滾落,她又成了寡婦,第八次成為寡婦。對於感情,她應該很有經驗,可偏偏卻像個傻子。也許女人動情的時候就是最傻的時候。
“對不起。”黃靈兒終於還是說話的,顯然這句話是對雨奴說的。
“不用。也不需要。”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那酒有毒”
“這不怪你,隻怪我貪杯。”
花漫雪看著黃靈兒楚楚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安慰她,說道:“說吧,那個渣渣男人在哪兒,我去殺了他,幫你出氣。”
黃靈兒:“不必了,我的痛苦,他將百倍奉還。”
李秋雨歎息,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叫人死去活來。
雨奴又問道:“當時為什麽沒有殺我?”
李秋雨道:“溫久朝本來要殺你的,被我攔住了。我從沒想過他是那種人。”
雨奴:“他是對的,你應該聽他的。”
“哦?畢竟我們是朋友。”
雨奴的心微微顫了一下,因為從來沒有人當他是朋友
“我對你來說朋友,對他來說卻是敵人,多一個敵人就多一個麻煩,沒人會喜歡麻煩。”
黃靈兒沉默。
雨奴又問:“格桑呢和箭矢呢。”
“交給柳青雲了。”
果然,雨奴猜的沒錯,他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他。一個男不應該哭。除非他想到了傷心的事情。
李秋雨:“你哭啥?”
雨奴:“我有個朋友,他是個王爺,他有一個女人,叫格桑。他卻交給了我。讓我去換我的妻子。”
“這並不是一件傷心的事情。”
“如果皇帝得到這個女人和箭矢,那就意味著他快死了。”
“傳說他確實死了。”說話的是黃靈兒。
雨奴的心在顫抖。
“他怎麽死的?”
“被人殺死的,聽說剮了一千零一刀,他一聲都沒吭,不但沒吭聲,甚至嘴角帶著笑。跟他被殺的還有個老頭。”
王爺說的沒錯,當他放下之時,就是他斷氣之日。
雨奴哀歎:“我應該買壇好酒,去祭拜他。”
“你不必去,他跟本就沒有墳,他的屍骨被扔在荒野,任野獸啃食。恐怕現在連骨頭都沒有了吧。”。
雨奴不再說話,他閉上眼睛,一臉虔誠。靜靜的跪在佛像前,不知他是在懺悔,還是在祈禱。
他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