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4章 出頭鳥
無意拋頭露面,卻又必須成為如日中天的三生,對於眼前二位曖昧的態度,心中已經瞭然。
眼前的處境,比他預期的要好上太多。
眼前這二位他不知性命,卻能夠大致身份之人,都不想當那個出頭鳥,還在一味的向後縮,他就有了足夠表演的機會,迴旋的餘地。
出頭鳥必定要受第一槍,大多數人因此不願意當,屬不知,躲過那一槍的出頭鳥,便獲得了最為飽滿種子的機會。
若想安穩度日,波瀾不驚的過完這一生,那些老掉牙的道理無異於金玉良言,足以被奉為圭臬。
想要得到更多,達到常人不可及的高度,就必須能人所不能,想他人不敢想。
唯有處處當那個出頭鳥,才有機會成為那個站在浪頭的弄潮兒。
少時並不太大志向,更不敢有太多幻想的三生,一步步攀爬至今,不在於他有多聰明,更不是他有多少長處,恰恰是因為他沒有明顯的缺點,且既善於學習來增長。
當然,所有人的成功都離不了一份幸運的加持。
若沒有此,在數億小蝌蚪的跑步競賽中已經失敗,那裡還會有以後的事故跟故事。
「來了!」
三生毫無預兆的開口,眼睛都沒有睜開。
簡單的兩個字,好似剛剛被丟入湖水的點燃炮仗一般,乍看沒有任何波動,卻早就為後續的波瀾埋下了伏筆。
只是他不知對方的姓名,自然沒有辦法指名道姓,本來身為過江龍硬要佔據首位的宋長明應該搭話,只是他已經打定主意修閉口禪,這份責任跟義務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孟館主身上。
這一對好似王八看綠豆,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極力不去眨一下的二位,裝大王八小烏龜的功力,堪稱無人可比。
一人暫時不要了尊主國使者的面子,另一個則直接將英才館館主的尊嚴扔到了一旁。
內心自有一番計較的三生,睜開眼睛,不免看輕了眼前這二人三分,順帶著拉低了他對整個西戎世界的觀感。
見微知著,在三生眼中,八方街乃至東山國到整個尊主找過的修士,既無修道之人的出塵,又無江湖中人的瀟洒,像極了那些只著眼於蠅營狗苟,謹小慎微的末流胥吏。
一位堂堂尊主國的使者,外加十數國學館的持牛耳者,面對眼前這點波瀾,以及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尚未化神的小修士,竟然連尊嚴跟臉面都不要,裝傻充愣,令人作嘔。
彷彿此地之人都折斷了脊樑,壓根不知骨氣二字做何寫。
甚至於,三生對眼前這二位的觀感,尚且不如那個差點命喪黃泉,有瘋狗之稱的安再業。
自從踏入方外之地到西戎世界,他在天道子身上看到了何為傲氣,見識南宮強人的霸氣,體會了白里麗人獨有的靈氣,也知曉了偏安一隅的小小孟正君所有的帝王心術。
這些人跟三生或敵或友,他們所做之事,或好或壞,三生都得承認他們活出了自己的風采,縱然身死道線,也不枉人間走一遭。
唯有眼前這些修為跟地位都尚可的諸人,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令人心生反感的市儈氣,更這些人打交道久了,少年也得有了暮氣,英豪也洒脫不起來。
「來了!」
已經有了決斷的三生睜開眼睛悠然開口,臉上則帶著毫不掩飾的反感跟不耐。
此話一出,宋長明跟孟館主身體都是一怔,當他們注意到三生的目光更多是放在前者身上,後者明顯鬆了一口氣,宋長明那張胖臉便有了些不自然的抽搐,卻依然梗著脖子,厚著臉皮裝傻,繼續跟孟館主對視。
三生癟了癟嘴角,臉上的不耐更濃,沒聲好氣道:「那個胖子,我跟你說話呢,你跟我說裝什麼傻。」
打定主意要做縮頭王八的宋長明,快速在英才館這些閣主跟長老身上游弋一遍,勢必要找出一個最胖的人退出去。
奈何,眼前這些鬚髮皆白,起步都是七十歲的老頭,無一不是清癯跟消瘦的體型,襯托著他這個算不上臃腫的人,難免給人留下肥胖的印象。
雖明知今天註定躲不過這一劫,內心忐忑的宋長明還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從眼前這個陌生男子的神態已經對己身的態度,他幾乎斷定對方決定屬於最頂尖的世家子弟,自己現身一來行事不算妥帖,卻也並未喊打喊殺徹底得罪對方。
眼見裝傻無效,三生臉上隱有怒意出現,宋長明終於伸頭了。
決定主動出擊的瞬間,他整個人氣質一變,不在忐忑不安,反而有種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的感覺。
顯然他這個有不粘鍋之稱的人,能夠爬到如此位置,心境不會那麼不堪,直接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少年嚇破膽,剛才的局促跟醜態是單純裝傻,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原來你是在叫我啊,請問你在這裡幹什麼呢?」宋長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語氣好似在跟許久未見的老友交談。
三生的回答則無比簡練,同時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乾巴巴吐出兩個字:「等你。」
「等我?」宋長明一臉不解,暗中卻心思急轉。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的競爭對手跟敵人,安拆到此地的密探,想要藉此抓住他的紕漏跟小辮,隨機又否定了這個猜猜。
顯然他不認為自己的對手有能力,請動一位有可以僥倖擊殺一位四重天修士的少年英才。
若真如此,他們只要將籌碼壓在此人身上,假以時日便可以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用在探查自己這種小事上,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繼而他又收攏所掌握的信息片段,組合出了最符合他心中所想的真相。
首先,他可以斷定此人來自趙國京都,絕對是那種深宅豪門中不出世的天驕,來此應該是一時興起,卻不慎與淳于燕發生了衝突,繼而又引出了安在業,惹出這潑天禍事。
而且此人註定知曉一些常人無法觸及的隱秘,或者聽旁人談起過淳于燕的身份,斷定這位尊主國的使者必將插手,才選擇靜待自己到來,以免引起更多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