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6章 等人
做人跟做事一樣，最忌虎頭蛇尾，有始無終。
以三生現在的處境跟狀態，自然不會下去幫忙，卻不影響他幫向朝木找一個幫手。
「石道友，如果你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幫向掌柜搭把手。」
三生突然向不遠處，激動到臉色潮紅，手足無措的石思川開口，並送上一個鼓勵的眼神。
對於陌生人，三生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既不會愛心泛濫到做一個救苦救難的菩薩，也不會牽連任何無辜之人。
現在他對石思川這句道友，無疑是給他貼金，現在開口讓其幫忙，也等於向旁人昭告，此人是自己的朋友。
若在平時，縱然三生對其印象不錯，也斷然不會做這種畫蛇添足之舉。
雙方本就分屬不同世界，過分聯繫只會攪亂對方的生活，最終弊大於利。
現在，三生鬧出來如此大的動靜，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任何跟他有關的蛛絲馬跡，都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挖出來。
那時，身家清白並無背景，又跟他交集最多的石思川，就成了他人眼中的突破口，手段盡出，嚴刑逼供之後，為了消滅證據，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極有可能會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對於三生現在或者即將攪動的風暴來說，常人稍稍觸及，都難免落一個支離破碎，魂飛魄散的下場。
對於飛兒撲火，自投羅網者，三生可以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卻不會主動牽連任何人。
他選擇此時開口，以向朝木的精明，勢必能夠嗅到其中的意味，只要他還想跟三生有合作，勢必會對石思川進行必要的照拂。
身為巡街夥計的石思川，此時真正見識到三生的手段，反而越發覺得眼前之人陌生，他根本不會想到，三生竟然還會記得他，主動要求他幫忙。
「向掌柜，這些臟活累活您交給我就行了，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您提醒我一下就行了。」
眼力勁跟手腳麻利都不欠缺的石思川，不管是說話還是行動都非常的得體，率先搶在向朝木面前，先將掉落到地上的九幽魔刀恭敬放到三生身邊，繼而又強忍著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將安再業跟淳于雁里裡外外都搜颳了一遍。
至於三生之前說連對方衣服輸給自己的話，他並沒有當真，也不認為趙家閣會對兩個死人的衣服感興趣。
壓根插不上手的向朝木，對石思川的主動，只能選擇放任，暗中卻打量起石思川的舉動，一來是想要看出此人為何能夠得到三生的青睞，二來他也聽出了三生的話外之意，打定主意，只要他表現的不是太過於差勁，就破例將其收為趙家閣的夥計，讓他跟三生之間再多一條紐帶。
等他看到，石思川先雙手合十向淳于雁跟安再業的屍體告罪，繼而又無比仔細的搜刮一切身外物，隨後將其分類放好，最後又認認真真為其整理好儀容，讓他忍不住大點其頭。
若是一般衝動無腦之輩，得到三生的青睞，勢必認為抱上了大腿，為了可以抱得更緊，說不定對於仇人的屍體會極盡羞辱。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莫說向朝木會徹底放棄招攬的心思，就算是三生對其的照拂也會點到為止。
畢竟被人牽連，跟自己作死，完全是兩個概念。
此類小事看似無關緊要，卻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心性，恰恰是所有店鋪招攬夥計，都要經過的考察。
現在來看，石思川既表現出了對三生的感恩跟忠誠，又表現出了自己純良的本性，並未刻意去巴結討好三生，做一些自作聰明之舉。
很快，戰場就被手腳麻利的石思川打掃完畢，所有的戰利品也被趙家閣的夥計事無巨細記錄下來，等到估價之後，再向三生出示。
藉助這段時間，看似實實在在局外人的石思川，卻通過了自身在職場上最重要的一次考驗。三生也壓下了自身的傷勢，戰力並未恢復多少，行動卻已經無礙。
「道友，這裡都已經收拾完畢了，您是否要到閣內小坐一下。」
看到坐在原地無動於衷的三生，向朝木有些尷尬的開口，他實在是不知三生姓甚名誰，只能如此稱呼，思索一番之後，還是以心聲道出了內心的疑問。
對於自身名諱，三生沒有藏著掖著，也沒有全盤托出，只是回了一個「董」字。
明面上的問題，他自然也會公開作答。
「無妨，我在這裡在休息一會。」
「董道友，您這是為何？」向朝木鼓足勇氣道。
三生嘴角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不留痕迹的提高聲音，道：「等人。」
原本自詡在主場，擁有一定話語權的向朝木瞬間沉默，稍稍思索之後，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由於三生的表現太過於精彩絕艷，乃至於讓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只想到了三生的潛在價值，以及自家閣主會如此滿意。
完全忽略了，眼前這看似塵埃落定之際，實則是風生水起之時。
淳于雁跟安再業雙雙死在三生手中，雖有契約存在，更有他的鼎力支持，外加四周看客，這看似板上釘釘的既成事實，也無法抵消此事可能引發的震蕩。
這些契約精神跟道德輿論的約束，最多只能夠讓原本會引發的驚濤駭浪，變成水面下的暗流涌動，變得更加莫測跟危險。
兩人背後的勢力，吃註定還是要吃的，最多不讓自身的吃相那麼難看。
如果人人真正的平等，那何必再去追求升官發財。
如果道德有用，那就不在需要法律。
如果法律真的是維持正義的，又何必存在律師。
如果不能打破規矩，或明或暗掠奪更多在資源，擁有顛倒黑白的能力，那修士提升修為，積聚實力將同樣毫無意義。
規矩從來都是由強者制定，用來約束弱者的。
從食不果腹的最底層，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三生，經歷了太多的不公跟磨難，雖然同樣保持與人為善的本性，卻早就沒有了一般少年的稚嫩跟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