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0章 嬰兒啼哭
自稱金大爺的金蟾大妖，原本目的地是大洪國的它，陰差陽錯的降落到東山國的邊境。
這絕對是一個不美麗的錯誤，就在它一落一走的過程中，足足有上萬修士死於非命，它造成的印象卻波及了周圍十數國。
等到大妖消失，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威壓逐漸散去，被此籠罩的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心悸跟慶幸。
在被波及的範圍中，不管是修為超過四重天的供奉，還是體內連靈氣都不曾溫養出的普通人，無一例外全部癱坐在地，久久不能平靜。
就連三生這個唯一跟大妖有過交集的人類，都因為消耗過度，直接選擇在原地休養生息。
此時原本一對好似遊歷江湖，不急不慌趕路的爺孫倆無疑成了異類。
「孫女，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咱們這次有血光之災，卻由貴人幫扶，那個年輕人就是咱們的貴人嗎？」
衣衫稍稍破損，卻連一層皮都沒有擦破的算命老道，望著在前面蹦蹦跳跳帶路，與普通小女孩無異的孫女，道出了心中的疑問，好似他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早有預料一般。
「或許是吧，這次的變故是之前那個大哥哥出現時，我才心有感應察覺，讓你出聲叫住了。不過他並不算我生命中的貴人，只是咱們的一線生機而已。」真真輕描淡寫的說道。
算命老道微微頷首，對自己孫女這種讖言般的言語早就見怪不怪。
甚至自他孫女出生一來，這種匪夷所思，從天而降毫無預兆的災難，幾乎是陪伴著真真長大的，甚至老道有數次都認為自己這個必死的孫女，偏偏每次都毫髮無損的活了下來。
最初之時，老道還頗為震驚，認為自己這個苦命的孫女，是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只是此類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習慣成自然，老道也就見慣不怪了。
就好像，剛才山嶽般的大妖從天而降，將上萬修士踩踏成肉泥，對其它生還者來說，這絕對是一輩子的談資，更是酒後吹噓的資本。
類似的事情對老道來說卻好似喝水吃飯一樣平常，對他來說，只要爺孫倆還活著，世界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如此心境，並非老者的心態跟心智都遠超常人，這分明是被點滴的事情積累到一起，慢慢磨練出來。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自從老道跟他這位寶貝孫女相依為命之後，他已經慢慢變得榮辱不驚，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之前他敢為了維護自己的孫女跟三生瞪眼，舔犢之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並不會死。
類似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就連老道都細數不過來，他卻唯獨不會忘記跟自己孫女相遇的場景。
出身小富家庭的老道，自小就不是安分的主，憑藉一腔熱情跟小聰明開始浪跡天涯，走過的地方不算少，足足有數十國，可惜一事無成，修為沒有多大的提升，財物更沒有積累到。
等他慢慢到達了花甲之年，雖有凝氣境初期修為的他，身體依然抵不過時光的侵蝕，年少熱血的消退，逐漸羸弱的身體，讓他終於想起了那個離開了十數年而杳無音信的家鄉。
整個過程中，老道當時並無太多的感觸，他本來就是那種隨波逐流，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性格。
而且他這輩子自從及冠大婚之後，餘下的四五十年中，在家的時間還不足十分之一。
甚至上一次回家，由於離家太久連路都記不清楚了，恰好在路口遇到了一個年輕人去問路，一路跟隨對方到達目的地之後，赫然發現那個年輕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可以說，當爹當到老道這個份上，雖然不是天下獨一份，卻也稱得上奇聞異事。
只是連合格丈夫跟父親都算不上他，待在家裡肯定不是那種父慈子孝的場景。
他的歸來，對於家人來說，就像是來了一個客人，多添一雙筷子而已，鬼知道那天醒來之後，他又眨眼十數年沒了蹤影。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只是世界上好像沒有花甲之年的浪子，當老道幡然悔悟想要回家頤養天年含飴弄孫時，命運卻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他回家的前夕，他所在的小鎮就遭遇了流寇，家底相對殷實的他家自然成了流寇的首要目標，一家二十多口人全部死於非命。
就連他那個憑藉模糊記憶，猜測是自己兒媳婦，懷孕已經足九個月的孕婦，也被喪心病狂的流寇一刀豁開了肚子，死前還努力瞪大了眼睛，死死握住肚子，顯然是死不瞑目。
饒是老道對這個家沒有什麼歸屬感，更談不上太多的感情，他畢竟非天性涼薄之人，只是性格使然愛流浪而已。
如此慘絕人寰的一幕，讓老道這些人都不曾浮現的愧疚跟自責一下湧上心頭，當時想要拿刀直接抹脖子的他，剛剛隔開一層皮，打算閉眼，發狠，用力將自己結果時，卻依稀聽到自己兒媳婦那裡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當時已經擁有求死之心的他，自然談不上害怕，只是當他湊過去，眼前的一幕，還是差點讓他將眼珠子瞪出來。
只見一雙血肉模糊的小手，正從他兒媳婦被豁開的肚子上掙扎著要爬出來，微弱的啼哭聲也正是源於此。
此情此景，足以讓見多識廣的老道愣子原地，原本即將觸碰動脈的鋼刀也被他扔在地上。
代表新生跟希望的嬰兒啼哭聲，無疑也給心如死灰的老道注入新的動力。
他這個問路都問到親生兒子頭上的不合格父親，此刻唯一的動力，就是為兒子撫養他的女兒，並未盡父親責任的他，現在卻要為兒子補償這份責任。
這份細究起來發人深省的因果循環，可謂是報應不爽。
只是最初的興奮過去，老道將自己孫女從血肉模糊的母體中取出來，安葬了一家二十多口人之後，冷靜下來的他，回想這所有的一切，再看看沉睡在自己懷中，唇紅齒白惹人憐愛的小女孩，卻不由的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