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0章 一腳一指
林河一生坎坷，前半生是仇恨支撐他卑微的活著，還沒日沒夜都忍受著挪骨走穴之術那痛不欲生的折磨。
一戰成名之後的他，生活跟地位雖然有了極大的感官，只是見慣了人情冷酷，生活酸甜苦辣的他，自然不會在意那些獻媚的追捧，以及那一脈早就將他遺忘數十年，卻又突然將奉為家主的族人。
反而是那個長的慈眉善目，行事乖張無禮的當代老祖溫暖了他的心，因為對他沒有所求的老祖，給他無私庇護的同時，最後兩者更是產生了父子般的感情。
有些話，林河從未宣出口，卻不代表他心中有任何遺忘。
反而那些刻骨銘心的事情，往往都是藏匿在心底最深處，從不示人，卻慢慢發酵，時間越長便越醇厚的佳釀。
直到上代老祖道消，現任老祖成功上位，林河幾乎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動力，只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保護著自己並沒有太多歸屬感的鏡湖。
當年他也從上代老祖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鏡湖中有太多的隱秘，其中兩點最關鍵的便是血子，以及更鏡湖歷代老祖道消的秘密。
可惜根據鏡湖歷代的祖訓，這兩個秘密唯有鏡湖七重天的修士，以及當代老祖可以了解，而且全部都是在交接儀式上口傳面授，他人縱然有所耳聞，實際卻不明就裡。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被他深惡痛絕的引魂爐之內竟然將上代老祖幻化而出。
雖然這個老祖已經沒有了肉身，完全是詭異的白霧凝結而成，有幸跟上代老祖朝夕相處十數年的林河卻可以憑藉其氣勢，姿態以及說話的語氣判斷出，此人就是那個被他視若親父的老祖。
對鏡湖了解不多，對林河過往更是一無所知的龍五，自然不知道這個白霧老者的身份，本能認為此物是當代鏡湖老祖的至寶。
「師父曾經跟我說過，世界上一些將意志修鍊到極致的修士，便可以借物或者憑空凝聚出自己的分身，這樣的分身雖無血肉之軀，實際戰力卻跟本體一般無二，是無比難纏的對手。」
面對眼前的詭異，龍五並沒有輕舉妄動，仔細回憶著師父跟他講述修真界的各種傳聞，以期從中找到蛛絲馬跡，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惜的是，曾老先生知道龍五幼年的經歷，造就了他內心的陰暗，因此跟他相處的十數年時光中，總是想要讓他心中多一些光明，刻意隱去了修真界很多慘絕人寰的事情。
事實證明，曾老先生選擇的方法是對的，因為他不管如何循序善誘，龍五最終還是混跡在地下世界中，並且還成為其中擎天巨孽般的存在。
最終讓他成為了身在黑暗，卻心向光明的人。若非他那麼多年的教導，龍五最終會成為什麼樣的人，沒有人可以預料，更沒有人敢去想象。
龍五沉思的片刻，滿懷激動跟感恩之心的林河已經四肢並用爬到了白霧老者的面前，一臉發自內心的恭敬跟激動，口呼老祖，期盼著吸引對方的目光。
可惜接下來，並沒有情若父子見面的場景，那個白霧老者環顧四周之後，完全由白霧組成的身體逐漸的凝實，最終化作完整之身，輕輕的飄離了引魂爐，懸浮在天地之間。
至此引魂爐內的白霧也被吸收的一乾二淨，變得好似普通的香爐一般，失去了剛才的光澤，掉落到地面上發出金石交鳴的聲音。
「我林坦之，六歲修道，九歲凝氣，十七歲化神，五十四歲成功跨入七重天，八十九歲在上代老祖道消之後，繼任老祖之位，一百四十九歲道消后，寄神於引魂爐，身雖死，神卻依然有滅七重天之力，我倒要看看那方宵小之輩，敢威脅到我鏡湖的根基。」
完全凝聚成人形的白霧老者，自爆過往的同時，對四周的一切彷彿都置若罔聞。這讓他給人一種虛幻之感，好似遊離於現實的世界之外，所有的表現跟所說的話都是提前排練好的一般。
旁觀者清的龍五自然不會漏掉這個細節，只是情動則亂的林河，卻只是跪倒在地滿臉熱淚的輕聲呼喊：「老祖，我是河兒啊，我沒能進階到七重天，讓您失望，還害的您提前道消，我知道自己不孝，但您總得看我一眼吧。」
林河發自肺腑的呼喊，聲音更如幼獸哭啼母獸，以他這般歲數做出如此姿態，足見他對白霧老者的感情之深，足以讓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這一幕莫說讓龍五動容，就一旁口吐鮮血，依靠石塊，大口大口吞食著療傷丹藥林嚶嚶的動作都不由的為之一滯，張口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可是早就生無可戀，此生只求那一道慈愛目光的林河，明顯陷入了一種偏執跟瘋狂。
千呼萬喚都不能夠吸引白霧老者的注意之後，他便做出了此前一直想做，卻萬不敢做的動作。
「老祖，您看我一樣好不好？」
情之所至，林河不顧一切的從地上站起，張開懷抱就抱向了白霧老者懸浮在半空中的雙腳。
「不要！」
察覺到林河魯莽舉動的瞬間，遠處的林嚶嚶第一時間出聲提醒，卻還是晚了一步。
「小輩爾敢！」
在林河即將觸碰到白霧老者的瞬間，對方彷彿終於跟這個世界有了聯繫一般，原本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面孔驟然變得怒目圓睜，凝實的雙腿輕輕一盪，便引發了堪比林河費盡千辛萬苦才凝聚逆轉雙龍殺程度的能量。
碰的一聲悶響，毫無防備的林河被這種程度的能量擊飛，鮮血淋漓的身體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倒飛而去。
「給我回來！」
一擊命中之後，彷彿受到了極大冒犯的老者，怒氣並未平息多少，白霧凝結的手指，輕輕在虛空一點，不見有其它任何動作，林河被被硬生生定在了虛空中。
單憑未盡全力的一腳一指，便可以將一個六重天修士玩弄於鼓掌之中，這一切雖未對龍五施展，卻給他的心聲造就了莫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