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5章 好一個十三年
封帥台四周雖然有三十萬甲士,絕大多數還都親手斬敵,絕對稱得上悍不畏死的鐵軍。
畢竟當初跟孟正君爭權奪勢的孟剛王只是一個藩王而已,也並不想坐實謀反之名,自然無法大張旗鼓的招攬兵丁,因此他手下的兵丁求精不求多,自然比不上禁衛軍,卻也要超過一半的軍隊。
可就是這樣的一隻軍隊,竟然在三生的逼視之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任何一個風吹草動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當然,眼前的結果絕非三生有多少所謂的王霸之氣,或者那股什麼睥睨天下的氣勢,完全得益於他自身天選之人的身份,以及他身上種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傳說,最為關鍵的還是孟正君幫他造勢。
此番重重,缺一不可。
現在,剛剛小小出了一次風頭的洪武彪,此刻卻再次打破了平靜,成為第一個敢公開質疑三生的人。
這讓凡是了解這個胖子的人趕到匪夷所思,胖子雖然在二十多名將領中排名靠後,人緣卻一直極好,談不上跟誰關係親密,卻從未傳出過跟人交惡的傳聞,這就非常難得。
換句話說,便是這個胖子非常會做人。
「胖子,你確定要我為你解惑嗎?若你現在後悔的話,可以收回剛才的話,我就當你什麼都沒有說過。」三生似笑非笑看著眼前這個再次冒頭的將領,眼底的青睞更濃,卻隱藏的極深。
原本極度討厭胖子這個綽號的洪武彪,為此還將自己三百多斤肥肉硬生生全部都鍛煉成肌肉的他,聽到讓這個註定會跟隨自己一生的綽號,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
奉行世事洞察既學問,人情達練是文章的他,自然清楚,一個人肯叫一個人的綽號,只要沒有侮辱跟奚落的意圖,註定是新生親近之意。
雖然他不明白為何這個大護法唯獨對自己青睞,卻無比堅信自己奉行的準則,更認為自己賭對了,現在絕對不能夠改變立場。
胖子洪武彪今日雖是第一次見三生,卻不代表他並沒有研究過三生所有的傳聞。
在他的眼中,這個神秘的大護法絕對也是非常會做人的那種,很多在常人看來跋扈行徑,他分明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絕非那種單憑自己意志行事喜怒無常的魔頭。
而今日三生對待公門狐上卻無比反常,若他想要殺這個將領,根本就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讓對方出盡風頭,收攬了足夠的人心,才沒頭沒腦的對對方下手,這根本就是自毀根基的無知行徑。
因此他大膽猜測,三生之所以如此做,肯定有足夠的理由,他之所以閉口不談,應該是認為沒有到達合適的時機,需要有人頂住壓力讓他的計劃水到渠成。
如果說胖子對公門狐上的吹捧是欲揚先抑的話,三生對公門狐上的打殺就是欲抑先揚。
雖然混跡于軍旅,卻最會做人的胖子,自然明白同樣一句話,先說跟后說的區別如同天塹,他本身就是此道高手。
「請大護法為卑職解惑。」內心打定主意的洪武彪並沒有任何猶豫,綳直的僵硬面孔頗有文臣死諫的架勢。
「如果我說公門狐上用心險惡,其心可誅,不殺不足以平軍憤,這個理由可否足夠。」三生鏗鏘開口,說的是斬釘截鐵,細究起來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壓根沒有一個坐實的罪狀。
這個沒有任何實質性內容的指責,卻讓公門狐上嗅到了求生的機會,內心感激洪武彪的同時,卻也來不及看對方一眼,便急切開口了。
「大護法願望啊,我一心一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跟軍士們著想,若您不滿意我的據敵十策,我縱然沒有功勞也有哭咯啊,無論如何都擔當不上用心險惡,其心可誅這八個字。」
縱然至此,有求生機會的公門狐上也不敢在表面上對三生有絲毫不敬,畢竟他小命完全在對方一念之間。
這番「忠心」求生之言,自然引來眾人的符合,雖沒人敢開口卻已經有不少人點頭。
三生現在彷彿完全化身喜怒無常的魔頭,和顏悅色將跪倒在地公門狐上的攙扶起來,溫言開口道:「既然是苦勞的話,那公門將軍到底花費了多長時間才寫出那據敵十策呢?」
不知此話有詐的公門狐上,本能認為三生是要重用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打殺自己的傲氣,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好讓自己完全的心悅誠服。
「十三年,這據敵十策,除了最後一策之外,這十三年來,我閑暇之時便收集各朝地圖,邀請各地獵人跟採藥人,為的就是繪製出那張地圖,用來制定出為我們這三十萬大軍量身打造的據敵十策。」
剛才胖子洪武彪跟公門狐上對據敵十策的解釋雖然簡略,凡有見識之輩卻也不難從那言簡意賅的用詞體會到作者的良苦用心。
若是一般明主的話,恐怕都要握著公門狐上手痛哭流涕,說上幾句肺腑之言來體現自己的愛才之心。
只可惜,原本和顏悅色的三生,臉色驟然便冷,一把甩掉了公門狐上想要借勢站起來的雙手,任由對方再次跪倒地上。
「好一個十三年,好一份勞苦功高,若我們在場的將領都跟公門將軍一樣的話,恐怕還不等敵人來打,我們這三十萬大軍就要分崩離析,十不存一了。」
三生一臉譏諷的冷笑,聽得下面的人卻一頭霧水。
花費比十年磨一劍更長的十三年來為一軍製造的據敵十策,足以稱得上嘔心瀝血才對,若其他將領跟軍士都跟公門狐上一樣的話,這樣的軍隊何愁不強大?
為何這樣的人在三生的口中卻成了罪魁禍首,是他擁有常人無法想象的清奇腦迴路,還是他的腦袋本身就被驢踢了。
世界上從來不缺乏真正的聰明人,起碼在場的人中,公門狐上這個當事人已經明了了三生的真實意圖,登時便汗如雨下,面如死灰,早就準備的滿肚子說辭,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