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0章 下山
在方外之地所有門派中，名義上掌門才是權力的巔峰。但絕大多數門派中，已經不問世事的太上長老不僅能夠跟掌門平起平坐，甚至一定程度上，他們的地位要超過掌門。
掌門尚且還可以被罷免，也可以被人取代，太上長老的地位，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
其中一個最為關鍵的原因在於，正常情況下，隨便一個太上長老的修為，都不弱於掌門。他們曾經無一例外都是一代天驕，或者為門派立過大功的長老跟弟子。只是隨著歲月的流逝，以及身體的衰老，他們對名利已經沒有了慾望，挂名太上長老，不過是為了有一個養老之地，或者潛心修鍊，爭取再次突破修為，用來延長自己不多的壽命。
因此，除了一個門派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就算是大規模的叛變，內鬥，這些太上長老也不會過問，這也是他們受尊敬的一個原因。
畢竟作為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強大勢力，只要腦子正常的人，就不會去開罪他們。
現在這些修為莫測，地位極高的太上長老，竟然把目光放到了三生身上，他不得不考慮，可能引發的所有後果。
「無妨，你便告訴他們，我不聽你的阻攔，自己要執意下山，有什麼後果，我自己一人承擔。」
感覺如芒在背的三生，一刻都不敢猶豫，扔下一句話，撿起自己剛剛得到不久的流金槍，頭也不回的向山下疾馳而去，只剩下青琳，在原地焦急的勸阻聲。
「天寶，你不要這麼任性，不管七長老多麼看重你，你違抗了他的命令，就等於挑釁了太上長老的威嚴，到時候恐怕就連掌門都保不了你。」
一語完畢，青琳面前只有夜風簌簌作響的聲音，那裡還有三生的身影。在那麼一瞬間，她實在是無法將剛才那個身影，跟印象中的天寶聯繫在一起。
「難道這才是天寶的真面目嗎？但就算一個人性情大變，骨子裡很多東西暫時還是不能夠改變的，我怎麼感覺，他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青琳喃喃自語，說到最後，臉上閃過不可抑制的驚恐，縱然明知身邊沒有人，還是嚇得握住了自己的小嘴，極力壓抑跳動速度已經到了極限的小心臟。
從底層一路走來的青琳，不同於那些悶頭修鍊的普通弟子，更不同於那些高高在上的掌門，長老之流。現在的她剛好處於，雙方之間的信息連接點。旁觀者清的態度，讓她看到的更多。
「天寶前後性情差別如此之大，以龍小姐的聰慧，不可能沒有察覺，而她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這代表她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而近期一來，我一直貼身陪著龍小姐，可以確定的是，這個過程中，並沒有任何有關天寶的消息傳來……」
一股頭腦風暴在青琳的腦海中醞釀，想到最後，以她凝氣境大成的修為，都嚇得臉色蒼白，癱坐到了地上。繼而聯想到三生的反常，她幾乎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如此一來，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第一，馬上去找南宮強人告發龍菲菲跟三生。如此一來，三生肯定必死無疑，只是以南宮強人對龍菲菲的感情，她的人身安全自然無礙，後半生卻也難以逃脫被拘禁的下場。
若她一旦這麼做了，表面上看是忠於門派，為門派立下了大功，卻也難逃背叛自己主人的名聲。恐怕之後也會被凌峰山眾人排除到邊緣，成為一個人人喊打般的存在。
在方外之地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各門派弟子肯定是以忠於門派為第一信條。但貼身伺候的婢女跟小廝，他們首先要忠於的則是自己的主人。
畢竟，能夠貼身伺候的人，無一不是最被信任之人，若這些人反水的話，恐怕他們那些所謂的主人們，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這樣的法則，同樣適用於現實世界。若每個高官的貼身秘書，以自己掌握的消息去舉報自己領導的話，起碼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要被雙規。
不管從跟龍菲菲的私人關係的角度，還是從自身出發，這都是青琳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但若她隱瞞不報，她雖然不清楚三生跟龍菲菲想要做什麼，卻也肯定是那種石破天驚的事情。到時候她這個龍菲菲最信任，還被指派給三生的人，下場也肯定不會美妙。
「哎，青琳啊青琳，你什麼時候才能夠明白，世界上只有自己才靠得住，依附他人，看似有了靠山，其實是更早的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了別人手中罷了。」
青琳滿是苦笑的凄美面孔，流露出來的是骨子中透露出的悲傷。
縱然她已經想明白了一切，卻一點都不怨恨龍菲菲，因為龍菲菲並非刻意利用陷害她，對方只是在做勢必會做的事情，她卻成為了那個，主動闖進來，卻並不自知的棋子。
她之所以傷感，是無法掌控自己，不管處於何種地位，都無法逃脫棋子的命運。
三生走後，青琳在自己房間中，足足思考發愣了將近一個時辰，一股決然才在她的臉上浮現，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跟面容，邁著堅定的步伐，向龍門之上邁步而去。
就在此時，凌峰山那已經超越了雲層，終年被冰雪籠罩，雲霧繚繞的掌門大廳中，氣氛也一度陷入凝固。
以地勢而聞名的凌峰山掌門大廳，卻並沒有什麼特色，主位在前，次位分兩邊一直向外延伸。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此處南宮強人端坐的正位，並非由人為打造而成的座椅，而是一株天然生長在此處的奇木盤旋而成。換句話說，他屁股下面是一株還擁有生命力，並且正在生長的奇木。
只是在如此嚴寒的地方，此木生長速度極慢，有些人終其一生難以察覺到其生長的痕迹。也因如此，它才可以以座椅的姿態，生長至今。
「掌門，那個路天寶，不顧凌峰山宵禁的禁令，竟然仗著從天道子那裡搶奪來的流金槍，將值守的師兄打傷私自下山，此種行徑，必定要嚴懲。」一個化神境三重天的長老，大聲控訴著三生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