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家風
老人腿腳好像有些不好，走起路來有些蹣跚，背卻挺的筆直，身高不高的他，佇立在那裡彷彿一根標杆，讓人不由的產生仰視之心。
唯有經歷了鐵與血的炮火洗禮，依然沒有倒下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氣質。
「來啦。」高老爺子粗狂的聲音，彷彿是在喊叫。
三生卻明白這是跟他打招呼，點點頭，走了過去：「老爺子，我扶你過去坐下吧。」
「不用。」高老爺子乾枯仿若樹皮一樣的都手，有力的推開了三生：「我老雖然老，但是還能動，不用別人照顧。」
三生只能笑笑，陪著也做到了桌子上。
「小鬼，我聽說你是叫董三生吧。」高老爺子一開口就是老軍人的作風。看到三生點頭，他繼續說：「我叫高嵩，高大的高，嵩山的嵩，今天我找你過來，是為了謝謝你替我教訓了一下，我那個不爭氣的孫子的。」
如果是別人的長輩這樣說的話，三生肯定認為對方口是心非，但這些話從高嵩老爺子的口中說出來，他卻覺得無比的真摯。
人家自己都說自己的孫子不好了，三生自然不能添油加醋了，說道：「那也怪我，之前是我出手太重了，把您孫子的腿打斷了。」
「怎麼就重了呢？」高嵩的聲音猛然提高了：「我覺得是輕了才對，如果我年輕的時候有人讓我爬在那裡學狗叫的話，我早就一槍斃了他了，你只打斷他一條腿實在是太便宜了他。」
高嵩越說越激動，最後忍不住距離地咳嗽了起來，三生急忙起身幫他拍背，他的出來，這個老爺子也是性情中人，瞬間覺得親近了很多。
「高爺爺，你不要太激動了，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了，不比你年輕的時候的。」三生說。
「法治？狗屁的法治，我看還是我們年輕的那個時候好，那時候打架輸了，只要不鬧出來人命就是自己挨著，誰讓你打不過人家，現在你就是給人兩個巴掌，人家報警了，你還得賠錢進監獄，現在你只要有錢，想做什麼都可以，我看是錢治才對。」高嵩發著他們那一代人頗有的牢騷。
現在大多數人聽到這樣的言論都會不以為然，三生卻也頗有感觸，縱然他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社會大部分的時候，有錢就是爺，沒錢就有罪。
「其實您也不能這樣說，現在社會還是有很多好的東西的。」三生只能這樣說。
「好東西的確是有，不過我卻沒有看到那麼多，我看到的都是……」
高嵩的話說了一半，高沖從廚房走出來，打斷了他的話：「爺爺，人家三生是客人，你過來是請人家吃飯的，怎麼又發上牢騷了。」
「你小子是不是皮癢了？我說的是事實，怎麼就是發牢騷了，現在就是你這樣的蛀蟲太多了，躺在前輩的功勞簿上，在外面作威作福的。」高嵩毫不留情的沖自己孫子罵道。
高沖彷彿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謾罵，並不搭話，端上來了三碗玉米粥，又拿過來了幾個玉米窩頭，還有一疊鹹菜放在桌子上。
三生看到這樣的早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沒有想到高嵩的生活竟然如此簡樸。
「三生，你也別介意，這就是我爺爺早餐食譜，如果你吃不慣的話，一會我帶著你出去吃。」高沖有些歉意的說。
「混小子，你瞎說什麼呢？我吃的東西才是最養生的，我們爬雪山拿回連樹皮都吃沒了，現在有熱騰騰的飯菜吃，就非常不錯了，你就知足吧。」高嵩是怎麼看高沖都不順眼。
三生一笑，不由的想起來了自己的童年，那時候這也是他早餐的標配，甚至連晚飯都吃這個。
「怎麼可能吃不慣呢，窩頭可是粗糧，不僅甜甜的，而且對身體還好。」三生也不客氣，拿起來一個窩頭，又夾了一筷子的鹹菜，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嚴格來說，玉米窩頭並不難吃，只是太多人將窩頭當成了貧困的標籤，以至於很多沒吃過窩頭的人，都認為窩頭很難吃。
高沖則一臉震驚看著三生，按照他的想法，經營著以美味著稱酒樓的三生應該是一個美味家才對。沒想到他竟然把窩頭吃的有滋有味的。
「窩頭真的有那麼好吃嗎？」高沖抱著遲疑的態度。
「你自己嘗一嘗不就行了，反正我覺得很好吃。」三生自顧自的吃著。
高沖一臉苦瓜色，拿起來咬了一口，粗粗地有一種顆粒感，細細嚼起來有一絲甜味，談不上難吃，但是從小嬌生慣養的他，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單一味道。
「我怎麼就不覺得好吃呢。」高沖努力將自己嘴中的窩頭咽下去，又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好像他吃的不是飯而是葯，他心中肯定三生絕對是裝作很好吃的樣子。
一頓飯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到了最後高沖才發現三生根本就不是裝的，因為他一個人足足吃了三個窩頭，他爺爺才吃了一個半，而他只是象徵性的吃了一個。
若不是他爺爺定下的規矩，必須吃的話，估計他一個都不會去吃。
高沖永遠忘不了，從小在國外長大的他，第一次吃窩頭的時候，咬了一口就扔在了地上，結果那天他爺爺打得他差點懷疑人生，而且最後還讓他將地下的窩頭撿起來吃掉了。
也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敢浪費過糧食。每當他想浪費糧食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吃完飯，三生習慣性的站起來要幫忙收拾碗筷，高嵩卻一揮手：「三生，你是客人不用動，讓高沖收拾就行了。」
三生只得收手，看著高沖手腳麻利的將碗筷收拾進廚房，隨後流水的聲音響起，顯然他在刷碗了。
此時他才明白，為什麼林海濤那群紈絝朋友中，只有高沖才不那麼廢物，任由誰家裡有高嵩這樣奉行棍棒政策，而且一身正氣的長輩，這個家的家風都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