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陰差陽錯(上)
他們在公司附近簡單地吃過飯,吃完后,蘇瑞正想為今日的午餐道謝,莫梵亞問道:「下午的工作多不多。」
蘇瑞探尋地看著他,「怎麼?是不是有安排?」
莫梵亞的語氣,分明是另有打算。
莫梵亞笑了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很無聊的宴會,不過,我需要露一下面,而且,還缺少一名女伴。」
「那我得回去換衣服。」蘇瑞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認真道。
和莫梵亞結婚許多,卻很少一起出席什麼太多正式場合,莫梵亞知道她並不太喜歡應付那種場面,所以盡量減少了這些宴會。現在,既然他開口了,她當然要全力配合。
蘇瑞此時穿的衣服,偏向於職業裝。套裙外面套著毛絨大衣,黑色的平跟靴。顯得古板。
「沒關係,是變裝舞會。你可以買一副黑框眼鏡,就演女教師好了。」莫梵亞笑著說,然後,把她拉近一些,手指環成圈圈,放在她的眼睛面前比劃著,他很仔細地打量了片刻,最後煞有介事道:「似乎不錯。」
蘇瑞一頭黑線:誰說女教師就一定要戴眼鏡?
不過,好吧,再加上一頂亂糟糟的假髮,確實稱得上完美變裝。
「那你呢?」她歪著頭問他,突然興緻盎然起來了。
莫梵亞的穿著一向無懈可擊,或者西裝革履,或者休閑乾淨,她很好奇,他喬裝打扮后的樣子是什麼。
「保密。」莫梵亞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神秘兮兮地丟下兩個字,「我讓人下午三點來接你。三點前可以把事情處理完吧。」
蘇瑞擺了一個「OK」的手勢。
蘇瑞最終採納莫梵亞關於「古板女教師」的建議,她找了一頂棕色的長卷假髮,然後,又請助理拿了一架幾乎能遮住她半張臉的黑框眼鏡。戴完這兩樣東西,蘇瑞再對著鏡子一看,幾乎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莫梵亞派來的車已經等在樓下了,蘇瑞鑽進車內,她並不認識司機,也許是公司的職員吧,等到了化妝舞會的地點,蘇瑞才發現自己來過這裡,竟是上次阿Cat與她惡作劇的時候,將她帶來的地方。
不過,裡面已經布置一新,之前那錯落的牆壁被推倒了幾面,變成一個極大的舞池,當然,舞池深處,還是七彎八拐,神秘暗邃。
與會人員很多,蘇瑞報上了莫梵亞的名字,很順利地進場了,司機說,莫梵亞早已經到了,此時正在三號房間等她。
蘇瑞走了進去。
在她面前,有很多人,男男女女,大多都很年輕吧,不過,蘇瑞不知道他們誰是誰,因為是化妝舞會,每個人都喬裝了一番,蘇瑞的打扮還算本色,其他的人,大多戴了面具,他們裝成修女,蝙蝠俠,甚至毛絨玩具。蘇瑞只能低頭注意腳下,快速地穿過那些人,專心地尋找三號房間的位置。
這裡有很多包房,房間前都標了號。蘇瑞一路數過去,十號,九號,八號……到五號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那邊喧鬧的大廳,這邊的音樂聲小了一些,人也稀疏了不少。蘇瑞放慢動作,讓自己從容一些,等到了三號房間,蘇瑞正要推開房門,迎面一位穿著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出現,臉上戴著彷彿埃及法老般的金屬面具,圖案古老而繁複。他向她走了過來。
「梵亞?」蘇瑞不太確定地叫了他一聲。
那頂面具遮住了全部的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她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男子淡淡地「嗯」了一聲,伸手拉起蘇瑞,轉身將她拉到房間對面的一張圓桌邊。
他還戴著白色的手套。
蘇瑞哂然:這個化妝,也太全面武裝了吧。
圓桌在一架葡萄架模型下方,塑料的葡萄葉,將原本就昏暗的光線切得更加晦暗,音樂聲遠遠傳來、斷斷續續的,完全成為了背景樂。
「怎麼不進去?你的朋友應該都在房間里吧,你是在外面等我嗎?」蘇瑞坐下來后,笑著問他。
難道還有什麼話沒有交代么?
莫梵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坐在她的對面,沉默了許久,就在蘇瑞都有點為他擔心的時候,他低聲開口道:「是我。」很低很低的聲音,幾乎有點沙啞,帶著電流滑過的磁音。
蘇瑞先是一怔,然後,臉色忽而煞白。
她想到一個名字,卻無法確認。
感覺那麼不一樣,可是,她對他並沒有陌生感,如果他不是梵亞,那就只能是另外一個人。
蘇瑞瞠目結舌,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昨天之後,我一直想見你一面。」他繼續道。
蘇瑞霍地站了起來,她抬起頭,朝三號房間那邊望了過去。
房間裡面,漸漸有聲音逸了出來,她聽到女子酸酸澀澀的調侃聲,「莫大少爺這麼急著讓我們見莫夫人,難道是怕我們把他吃了么?」
「等會莫夫人來了之後,可不能這樣說話了,萬一誤會了,莫大少爺回去可要吃苦頭了。」另一男人道。
笑聲轟起。
那麼,莫梵亞確實在裡面了。
蘇瑞重新將視線移到面前的男子身上,黑色的斗篷寬大而深沉,他坐在陰影里,她看不清真相,也許只是什麼人的惡作劇,她應該直接走進房間里去,可是,蘇瑞的腳像被釘在了原地一樣,她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字一句道:「取下你的面具,我想看看你的臉。」
倘若只是開玩笑,為什麼他會知道昨天的事情?
即便是莫梵亞,也不知道她昨天遇見了誰。
真的是他嗎?
是……斯冠群嗎?
對方並沒有動靜,他仍然沉默著,然後,他也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蘇瑞一眼,直接轉身,就要離開。
蘇瑞的手緊緊地抓著桌沿,她目送著他走出幾步,忽然在他背後高聲問道,「是不是真的?」
前面的身影頓住。
「她說的那些話,什麼絕症,什麼一年時間,是不是真的?」蘇瑞咬著下唇,雖然知道這樣問他很愚蠢,她甚至無法確認他的身份,可是,這些話就彷彿一塊烙鐵,擱在心上,燙得她生疼。
黑色的斗篷仍然滯在原地,他甚至沒有回頭。
「回答我。」蘇瑞站得筆直,仍然執拗地糾結著這個問題,「這才是你之前推開我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所有才有了這所有的謊言,是不是?」
「如果我說是,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嗎?」他終於有了反應,轉過身,望著蘇瑞,輕聲問道。
不知道為何,蘇瑞突然覺得,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有種奇異的脆弱。
企盼的,擔憂的,同樣也是執拗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執拗。
他似乎病得很重,因為聲音沙啞得厲害,即便只是聽著聲線,都覺得莫名傷感。
蘇瑞無言。
在他問出這個問題后,她怔然原地,無法回答。
如果這是實情,如果他在此時此刻,請求她回到他的身邊,她還會回去嗎?
昨天她可以有力氣離開,只是因為他並未開口請求,她懂得他的驕傲,也知道,他和她一樣,都會為自己的選擇堅持到底,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他在請求她。
「……讓我看看你的臉。」她彷彿喪失了全部的力氣,倘若不是扶著桌子,也許沒辦法繼續維持著這樣的站姿。
她重複著這個要求。
她要看看他。
他的手緩緩地伸到自己的面具上,每個動作都彷彿慢鏡頭一樣停頓著,又一格一格地進行著,蘇瑞屏住呼吸,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牢牢地看著面前的男子。
「今晚十二點,我會在你家門外等你。你可以選擇來或者不來。」他並沒有掀開面具,手指在面具上停了停,又重新滑了下來,唯留下這句已成結論的話。
蘇瑞沒有再回答,他的身影很跨融進了光怪陸離的人群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身後的房門被人拉開,一個打扮成海妖的美麗女子走到門口,試探地叫了她一聲,「莫夫人?」
蘇瑞趕緊轉身,勉強朝對方笑了笑。
「我們等你很久了呢。」對方只帶著一副金色眼罩,還是能看得出眼罩下面姣好的面容。
蘇瑞這才回過神,快步走了進去。
莫梵亞果然在裡面,不過,他並沒有喬裝,還是本來的樣子,此時正端著一杯酒,坐在沙發邊,獨自啜著。
表情有點安靜,在昏暗的燈光下,安靜得有點暗沉了。
大概是等得不耐煩了吧。
蘇瑞走過去道歉,「等久了吧。」
莫梵亞抬起頭看著她,然後微笑著,伸手拿下她的黑框眼鏡,「這個真的很可笑。」
蘇瑞靠著他坐了下來,索性將那頂褐色的假髮也取了下來。
既然莫梵亞沒有化裝,她也配合他好了。
看來,只是進場需要掩飾一下而已。
「來見見我的朋友。」莫梵亞打起精神,起身拉起她,很自然地說。他將蘇瑞介紹給在場的所有人,那些人也紛紛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熱情友好地與蘇瑞打著招呼。不過,更多的情緒,似乎是好奇吧。
蘇瑞在他們當中發現了那天在酒店門口見到的女人,那位與莫梵亞相擁的女子。
她和她握了握手,同樣淡定而友好,並沒有什麼不妥,倒是那個女人,雖然噙著笑,但是目光是審慎的,帶著輕微的不以為意。
接下來的事情便很水到渠成了,無非是聊天,喝酒,莫梵亞今天也一反常態,倘若是平常,他大概會照顧到蘇瑞那邊的情況,也許會一直留在她身邊,可是,今天晚上,他卻只是與自己的朋友在一起,甚至當著蘇瑞的面,與那個女子舉止親昵。
雖然是女方湊過去的,可是莫梵亞並沒有拒絕。
蘇瑞並沒有表現得多醋意,她也很得體地與其他人交談,也知道他們的身份大多非富即貴,而且,多數有海外關係,至於和莫梵亞關係接近的女人,更有中東那邊的血統,難怪五官可以那麼美。他們叫她May。
當然,蘇瑞沒有問,他們與莫梵亞有什麼關係,他的圈子如此之大,而至始至終,她知道的都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蘇瑞的表現並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反而是莫梵亞有點失態了,他好像一直在喝酒,May主動送到他嘴邊的酒,他也只是欠欠身,就著她的手,直接喝了下去,並沒有太顧及蘇瑞的感受。
蘇瑞還是什麼都沒說,先是安靜地坐在一邊,直到莫梵亞似乎有了些微醉意后,她走過去,將酒杯從May的手中接了過來,巧笑嫣然道:「還是讓我來照顧他吧,他已經喝多了,謝謝你……非常慷慨友善的幫助。」
May聳了聳肩,彎腰在莫梵亞的臉頰邊輕輕地碰了一下,「你家夫人吃醋了,我先讓位置,回頭再說。」然後,她轉向蘇瑞,貌似很誠懇道:「辛苦夫人了。」
蘇瑞克制地向她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幾乎完美。
莫梵亞還是淡淡的樣子,事實上,整整一個晚上,他都顯得過於安靜,對什麼都不怎麼在意。
等May離開之後,莫梵亞又將蘇瑞放在桌上的酒杯拿了起來,他正要送到嘴邊,蘇瑞趕緊伸手制止他,「你今天怎麼了?」
莫梵亞確實喝了不少,倘若是平時,他不至於那麼沒有自制力,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莫梵亞今天的表現很不尋常。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莫梵亞沒有堅持將酒拿回來,他轉向蘇瑞,很認真地說:「雖然我一直不想讓你知道,不過,我想,我們之間不應該再隱瞞什麼。」
「嗯。」蘇瑞趕緊正襟危坐。
莫梵亞的樣子,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似的。
「其實你今晚看到的一切,才是我真正的樣子。」莫梵亞停頓了一會,終於開口道:「也許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辦法從混亂里脫身,在你面前,我一直想力求完美,因為怕你會失望,不過……也許你更願意去認識最真實的我。」
蘇瑞很安靜地看著他,等著後文。
「其實——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堅定。」他還是將酒杯端了起來,「卑劣,逢場作戲,軟弱,對很多事情沒有把握。這就是我現在的狀態,我想給你和樂樂最好的生活,但是目前還不夠,也無法做到最好……」
「噓噓噓。」蘇瑞將手指放在唇上,打斷了他近乎自暴自棄的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於你說的,我能理解,這很正常,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完美的人,我也一樣啊,我同樣又卑劣又軟弱,也會逢場作戲,對誰都沒有把握,這些都沒關係,最起碼我們可以彼此誠實。我很謝謝你對我坦白,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事情總會越來越好,不會越來越糟糕,對不對?」
今晚的莫梵亞真的很頹喪啊。
他剛才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擱在沙發上的手,緩緩地移到她的手背上,又靜靜地握緊。
派對結束得還算很早,到九點鐘的時候,莫梵亞已經有點微醺了,蘇瑞代他向眾人道歉,並且很快告辭。
其實蘇瑞也很頭疼,剛才和她說話的時候,莫梵亞的條理都還算清楚,不過,大概那些紅酒和香檳的後勁太足,莫梵亞雖然在蘇瑞的監督下沒有再喝酒,卻反而越來越醉了,到最後,他靠著她的肩膀,幾乎整個人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當然,還不至於完全喪失意識,只是行動遲緩了一點,然後,沉默,持續沉默。
將一個喝醉酒的大男人弄回去,還是有點難度的。莫梵亞可不屬於瘦小型。
好在,在她出門的時候,那個地下酒吧的門童主動過來問她,「夫人,需不需要幫忙?莫先生似乎喝醉了。」
這讓蘇瑞頗為驚奇,這麼多客人,他卻能一眼認出莫梵亞來。
蘇瑞沒有拒絕。她需要幫助。
蘇瑞在他的衣兜里找出車鑰匙,然後在停車場找到他的車,在門童的幫助下,有點費力地將莫梵亞扶了上去。
她給了門童一些小費,打發他離開,然後,她上車,正要發動車子,躺在副駕駛位上的莫梵亞突然嘀咕了一句,「你說,我們要彼此誠實,對不對?」
蘇瑞停下動作,轉頭看向他。
莫梵亞是真的很醉,醉意讓他的目光顯得朦朧,氤氳著水汽,不過,他這句話,卻是認真的。
「是,彼此誠實,如果有不希望對方知道的事情,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不需要謊言。」蘇瑞這樣回答他。
譬如今天的事情,其實蘇瑞並沒有因此受傷,她很明白,莫梵亞現在要重新開展一段事業,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那位阿May,也是能夠解釋的,莫梵亞可以那麼坦然地與她相處,雖然有逢場作戲的成分,但肯定是被動過的那方,而且沒有貓膩。
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蘇瑞方才也不可能維持著那麼得體的儀態了。
必要的時候,她也會捍衛自己的主權和家庭。
人在世上,總會被各種各樣的誘惑圍繞,站得越高,誘惑越多,更何況,那個人是莫梵亞,他本來就是眾人的寵兒。
所以,她並不會去指責誘惑本身,沒有May,也會有其他人,沒有這場派對,也會有其他遊戲,她要做的,只是相信他,不至於丟失自己的底線。
他之前不想告訴她這些情況,沒關係,保持沉默吧,大家都保留自己的空間,只要沒有欺騙就好。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莫梵亞伸手扶了扶額頭,果然是喝得太多了,他有點頭疼。
「嗯。」蘇瑞點頭,她索性拔掉了鑰匙,轉過身,專心等待著他的問題。
果然,還是有心事吧。
從今天推門進去的時候,蘇瑞就發現莫梵亞不對勁,她沒有刨根問底,只是相信,等時機到了的時候,他會選擇自己說出來。
「……還記得我讓你嫁給我的時候,我們說好的約定嗎?」莫梵亞仍然用手扶著額頭,頭痛讓他虛弱,而抬起的手,也遮住了他的臉,透過曲起的指縫,蘇瑞只看到一片陰影,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件事,他們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著,從來沒有人主動提起過,不過,她很明白,其實從約定簽訂伊始,這就是一個心結。
「記得。」她回答。
「那麼,可不可以回答我,這段時間,你所做的一切,包容我的家人,照顧我,和我一起出去度假,甚至……默許我對你,侵—犯。都只是在遵守約定嗎?」他低低地問。
很受傷的語氣,即便還沒有得到答案,他已經自己把自己傷到了。
蘇瑞從他的嗓音里讀到沙啞。
熟悉的沙啞。
「如果不想騙我,你可以保持沉默。」在蘇瑞沉默了許久后,莫梵亞又加了一句,帶著自嘲的笑聲。
好吧,現在,他寧願自己面對的是一片沉默。
他真是瘋了,才會將這個問題擺上檯面。
也只有瘋了,才會聽從那個人的意見,再一次地試探她。
下午的時候,其實莫梵亞已經做好了決定,只要她不離開,他就要站在原地。如果兩個人都無法堅定,他們該怎麼維持接下來幾十年的餘生,她是被他留在身邊的,所以,他要當那個不變的、堅定的人,如一個標杆,如一面轉身就能觸及的城牆。
結果……還是沒能忍住,在接到黑夫人的那個電話后,他突然害怕了起來。
黑夫人說:「我考慮了你今天下午的建議,而我的決定,是站在你這邊。你還年輕,也許未來就是掌握在年輕人的手裡吧,然後,為了表示我的忠誠,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
「嗯。」
「斯冠群還活著。」
「嗯。」莫梵亞並不驚奇,他早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事實上,這個消息已經秘密傳開了,只是大家都沒有證據,所以沒辦法公開找那個人而已。
「我沒有得到他的信任,只是有把柄在他手裡,既然是把柄,就不能告訴你是什麼,——這個還請見諒。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計劃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弱點是什麼,也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弱點。」黑夫人很誠心誠意地說:「那個弱點,就是你的妻子,蘇瑞。」
莫梵亞握緊話筒。
「他真的很在乎她,昨天因為請莫夫人『喝茶』那件事,斯冠群差點與我翻臉。我想,也許他並沒打算放手吧。」黑夫人猜測道。
「謝謝你的情報,如有需要,我會聯繫你,還有,歡迎你重新加入silenc。另一個全新的silence。」莫梵亞很冷靜地掛斷了電話,卻始終沒有辦法保持平靜。
倘若那個人同樣沒有放棄她,他該用什麼留住她?
這些日子的幸福與和諧,因為太美太無懈可擊,反而有點像空中樓閣了。
他沒有把握,他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即便重新擁有,即便她極力地迎合了他的一切,他仍然看不透她的心在哪裡。
明明是自己的選擇,沒想到最後不甘心的,卻是自己。——人果然是永不知足的饕餮。
莫梵亞漸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了。
他的頭是真的疼得厲害。
該死。
沉默還在繼續,蘇瑞並沒有打火離開,也沒有轉開話題,事實上,她並沒有打算迴避這個問題。
也許那個約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莫梵亞卻已經放棄去聽答案了,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倒寧願自己不要去聽,可是自欺欺人,又能堅持多久呢?
人一旦開始不甘,它便會像腐泥里繁衍的綠藻,不斷繁茂,不斷蔓延,最後佔據整個潮濕的心。最後一起腐朽。
他需要那個答案。
即便是一把剜肉的刀。
「梵亞。」蘇瑞輕輕地嘆了一聲,手抓著方向盤,「我會給你答案的,等到今晚十二點,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蘇瑞的話讓莫梵亞安靜下來,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直到感受到莫梵亞的反握,她這才將手抽回來,開車回家。
到家后,樂樂已經睡了,上官雅芯她們還沒睡,幾個人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等他們。
蘇瑞不知道媽媽是怎麼和婆婆相處的,今天還一直很擔心這個問題,不過,待回去看見他們一起坐在沙發時的情形,總是放下些心來。
「阿亞,你怎麼了?」聞到莫梵亞身上的酒氣,上官雅芯很快迎了上來,擔憂地看著兒子。
蘇瑞正想解釋,上官雅芯已經不悅地轉向蘇瑞,嗔怪道:「你們一起出去,怎麼讓他喝那麼多酒,都是你老公了,還不放心上。我看你,也別上什麼班了,就在家裡好好地相夫教子不行?你現在上班的地方,要跟很多人打交道吧……樂樂的身體也不好,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人家妻子和媽媽的。」
蘇瑞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