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別來無恙
秋陽篩過樹枝，灑在倆人的身上，Alex略矮一些，陽光在他的臉顯得透明，眸光明粹，斯冠群卻站在陰影里，忽明忽暗，臉上的線條顯得硬朗而分明。
「那麼，都結束了嗎？」直到現在，Alex都有點不敢相信。
太快太快。
「接下來的事情，與你已經沒有關係了，Silence解體后，也許仍然不能寬慰你父母之靈。可至少……你該放下了。」斯冠群很誠懇道：「回去吧，你會成為一位很優秀的親王。」
「那你呢？」Alex問。
斯冠群在法律上已經是死人了，他如果想出來，勢必會重新換一個身份，或者，永遠在陰暗裡生活下去。
可是以他的驕傲，他會換一個身份重新來過嗎？
「我還有自己的事情。」斯冠群道，卻並不想多說。
其實，Alex還想問一句：剛才安雅說的話，是不是還有其他深意？
什麼「這個時候？」
斯冠群一定還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不過，那已經是斯冠群的私事了，Alex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走之前，要去看看蘇瑞嗎？」反而是斯冠群，率先問出了口。
Alex想了想，然後低頭，微笑著，搖頭，「算了，她現在過得很好，莫梵亞又剛剛經過了那樣的事情，也許，他們不需要人去打攪，等過段時間。」
口中說著「過段時間」，可是，Alex心裡是清楚的。
一旦離開，再見之時，將是遙遙無期。
她已經有家有室，她的生活重心，將會慢慢地轉移到她的丈夫孩子身上，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是嗎？」斯冠群卻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了聲。
屋裡面，黑夫人上樓去看安雅，結果，樓上很快傳來了黑夫人的驚問聲，「你在幹什麼？」
Alex詫異地望屋裡看了一眼，斯冠群也在微怔之後，很快衝了上去。
樓上，安雅的手腕已經被切開，紅色的血順著洗手台，不住地流淌著。
黑夫人已經徹底嚇住了。
斯冠群臉色微沉，他很快扯下安雅房間里的床單，將床單撕成布條，很快的裹住了她了傷口，繫緊。Alex也緊跟著走了過來，不過，他只看到斯冠群在利落地包紮好之後，突然反手一巴掌，將安雅直接打翻在床上。
安雅早已經哭得不像樣，她跌在床上，頭髮垂了下來，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已經完全沒有痛意。
「不要再讓我知道你做這種事，如果你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去尋死——下次找一個更簡單的辦法。割腕，太沒水準了。」斯冠群極冷酷地丟下一句話，也不再看安雅，而是直接轉身下了樓，「你們和我一起下去。」
「可是……」Alex愣住。
如果他們此時離開，萬一安雅再做傻事，怎麼辦呢？
斯冠群沒有再說話，他已經下樓了。
黑夫人想了想，跟著他一塊下去了。
反而是Alex，一直站在安雅的門外，聽著裡面傳出來的嚶嚶哭聲，雖然覺得可憐，但是，也算放心。
好在，她沒有繼續想不開了。
不過，斯冠群剛才的那一巴掌，真的……很過分。
~
黑夫人和斯冠群一起走下樓，她很快追上他，輕聲問：「其實你知道，事情根本就沒有結束吧？」
斯冠群眸光微閃，「剛開始而已。」
「那為什麼讓他們離開？特別是安雅，你現在應該需要安雅。你不方便露面，安雅又對你忠心耿耿……」黑夫人捂著嘴笑道：「就算你只是敷衍她，她也會心甘情願哦。」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必須要離開。」斯冠群淡淡道。
「剛才的那巴掌，真狠心，你怎麼下得了手？」黑夫人身為女人，也忍不住要為女人討一個公道了。
「你什麼時候認為，我是個好人了？」斯冠群冷淡地問。
黑夫人啞然，隨即大笑，「是了，我忘記了，其實你真的不是好人。——不過，安雅剛才說的話很有深意啊，你不會真的得了什麼絕症，快要死了吧？」
「沒有。」這一次，他直接給了答案。
「真的？」黑夫人有點不信。
斯冠群確實日漸消瘦，雖然氣勢仍然驚人，但是，他的氣色明顯不比從前。連手指都過去清減，骨結分明。
斯冠群不置可否，他不需要跟在別人後面，去強調自己說的話。
不過，見他的表情，黑夫人反而相信了——興許有什麼其他理由吧。
「你那邊怎麼樣？」他又問。
「莫博石還算有良心，沒把我供出去，之前我就打算好了退路，無非就是損失點封口費，沒大礙。」黑夫人無所謂道：「只是讓莫博石撿了一個大頭，有點不甘心，我實在想不到，他居然連兒子都不要了。」
「……他這樣做，其實會得不償失。之後你就知道了。」斯冠群剛說完一句，安雅和Alex已經下樓來了。安雅已經重新收拾過了，雖然臉色還是很白，但是比剛才冷靜很多了。
「斯總。」她低低地叫著他。
斯冠群微微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安雅卻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安靜地跟Alex走了，一直沒有回頭。
「那我也走了。有事再聯繫。不過，我以後該怎麼聯繫你？」黑夫人等他們走了幾步后，也隨之告辭。
「如有需要，我會聯繫你。」他這樣回答。
黑夫人撇嘴，但是沒多說什麼。
他們一起離開那棟四合院，走出許久以後，黑夫人還是忍不住地回過頭，遙遙地看了一眼。
古槐樹下，男子長身直立，黑色的枝椏，切碎了天空的顏色。
篩落一地寂寞的夕陽。
莫梵亞那天出門之後，很快就回來了。蘇瑞還沒有開口問他，他率先說道：「沒事了，外公說幫我解決。」
蘇瑞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雖然心疼莫梵亞，但是，也覺得這樣也好。
這一次，不是莫梵亞背棄家族，而是莫家拋棄了莫梵亞。
她也不用糾結，樂樂以後會面臨的責任與義務了。
「沒事沒事，等有機會，再和爸……莫叔叔和媽他們一起好好地聊一聊，沒有過不了的坎。」她寬慰著他，不過，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在看見蘇瑞的笑容時，莫梵亞有一瞬的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的選擇是錯的？
不過，他已經做了決定，而且，莫梵亞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得很好。
Silence的事情越鬧越大，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雖然除了當天報道過之外，後續的報道全部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被壓了下來，但還是讓公民大為吃驚，各種八卦小道消息層出不窮。所有人都收斂了，那些被曝光的人有些被查，有些因為牽扯太多，仍然維繫著原狀。
不管怎樣，短期內，他們都不可能做什麼了。
莫梵亞好像已經恢復了平靜，他不再關心那些新聞，好像，也另外有了其他工作。離開莫家之後，莫梵亞反而更忙了，從早到晚，不知道忙什麼，偶爾還是會去法國。
蘇瑞也沒往心裡去，Alex有急事離開后，將公司全部交給她打理了，蘇瑞不能讓Alex失望，所以勉力支撐著，而且，Alex離開后，他們缺乏一名主唱，蘇瑞也正在大範圍內搜羅可以代替Alex的主唱選手，所以，其實也很忙。
不管怎樣，這個家開始變得如尋常家庭一樣了。他們搬離了那座大房子，找了另一棟，不過，規模卻並不見小。
保安齊全，配了主廚和司機，比之以前，幾乎更為正式了。
蘇瑞也不知道莫梵亞是從哪裡來的錢，後來才醒悟，大概是外公借的錢吧——可是，這麼大的人，總不能花外公的錢。蘇瑞其實心底是不喜的。不過，她沒有說出來。
莫梵亞安靜得有點反常，讓她擔憂。而且，他總是很累的樣子，彷彿每天都在做一些讓自己覺得疲倦的事情。
樂樂逐漸康復，在醫生的建議下，已經可以和正常小孩一起上學了，只是平時多注意一點。
蘇瑞於是將他送進了附近的一家私人幼兒園，因為這一帶都是高級住宅區，幼兒園的門檻也奇高。蘇瑞其實一開始也不太喜歡這家幼兒園，總覺得孩子間的攀比太嚴重，不過，莫梵亞說，這裡是附近設施最好的，小朋友的素質也高一些。
考慮到樂樂的情況，蘇瑞只得聽從了他的意見。
又是一個午後，蘇瑞從公司開車回來，在幼兒園門口接上樂樂——莫梵亞又去法國了，這幾天都不在家。
樂樂坐在旁邊，很歡欣地講著學校里發生的事情，蘇瑞微笑地聽著，在穿過最後一條大街，就要駛入通往自家的別墅時，蘇瑞突然猛地踩下了剎車。
樂樂好奇地看著媽媽，「怎麼了？」
蘇瑞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然後，轉身，交代樂樂道：「樂樂在車裡等一會媽媽。媽媽去買東西，馬上就回。」
然後，她推開車門，迅速下了車。
蘇瑞跑過長街。
下班的人熙熙攘攘，來往不堪，紅綠燈交替轉換，人聲喇叭聲，嘈雜而虛無。而方才站在路邊的人，卻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