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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婚禮取消

  斯冠群沒有再打電話過來,當天晚上,李艾也沒有回家。


  蘇瑞無法與Alex聯繫,她已經在他與斯冠群之間,選擇了斯冠群,雖然是形勢所逼,但是,那確實是事實。


  第二天,商天南那場烏龍的婚禮便成為了所有報紙的頭條,而斯冠群作為事件的主角,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斯傑的身份被披露,大家本著八卦至死,或者對那個最神秘最權勢暄天,但是也最多故事的家族,那澎湃難抑的好奇心,開始對斯家進行追蹤與剖析。


  當局已經介入調查,很多當年的遇害者,真是通過外使館來施加壓力,形勢的惡劣,便是連斯冠群都壓不下來……可是,他真的壓不下來嗎?


  蘇瑞其實並不認同這個觀念。


  如果斯冠群真的壓不下來事態,那麼,為什麼這鋪天蓋地的八卦與報道里,居然沒有半分線索關乎她?她也曾高調亮相,如果別人想談及斯冠群,勢必會提到她。


  可是,蘇瑞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她被保護得如此之好。彷彿後面有一隻手,正在操控著一切。


  然而,斯冠群卻一直沒有與她聯繫。


  一直一直……


  斯冠群一直不聯繫,她也沒有辦法找到他,她嘗試著給他打過電話,電話一直是通的,卻總是沒有人接聽。蘇瑞一遍遍聽著系統報出的那句冰冷的是「無人接聽」,終於放棄了這個渠道。


  她知道斯冠群是有意躲著自己了,既然他想躲著,那麼,也許她真的很難將他找出來。


  很難……卻並不代表不可能。


  只是,在尋找斯冠群之前,蘇瑞尚還有一件事要做,這件事她早就需要做了,卻因為很多原因,而推遲至了今日,那便是——找胡娟問明情況。


  胡娟的地址,斯冠群已經交給了她,蘇瑞必須去見她一次,等胡娟這邊的情況確定之後,她才能安下心了,從此以後,大概真的不會再關注莫梵亞的事情了。——放下便要放得徹底,拖泥帶水,對誰都沒有好處。


  胡娟的地址並不難找,在斯冠群消失后的第三個晚上,蘇瑞終於在胡娟的門口等到了她本人。


  那時已經是十點多鐘。


  遠遠地看見胡娟的身影,蘇瑞直起身,向她迎了過去,胡娟卻彷彿受驚一樣,見到蘇瑞,她先是怔了怔,然後轉身即走。蘇瑞被她的行為弄得莫名其妙,在短暫的驚疑后,還是追了出去。


  「胡娟。」她叫住她,「我不是來向你算賬的。」


  她以為,胡娟之所以會逃走,是因為之前的那件事情,

  聽到這樣的言語,胡娟卻並沒有停下來,反而走得越來越快了。蘇瑞不得不緊跑了幾步,她抓住胡娟的胳膊,稍一用力,胡娟被她拉得踉蹌了一下,倉皇轉身,那張白得嚇人的臉幾乎驚到了蘇瑞。


  幾日沒見,胡娟真的瘦了很多,簡直瘦得不成人形了。——那種瘦並不是肢體或者臉頰的削瘦,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憔悴感覺。


  蘇瑞看見胡娟這幅模樣,那些即將衝出口的問題立刻消弭無形,她想,她已經不需要問了。


  能讓胡娟如此倉皇憔悴的,自然不會是其他事情,唯一的解釋,便是,她果然感染上了艾滋。


  「那麼……」蘇瑞的手仍然緊緊地抓著胡娟,許久,才極艱難地問:「他也?」


  「他?你是說莫梵亞?」胡娟扯了扯唇,神色複雜道:「誰知道呢?」


  蘇瑞說不出話來。


  最後一絲僥倖,消失了。


  「那麼……他知道這件事了嗎?」蘇瑞又問。


  「我告訴他了。不過,他沒有告訴我答案。」胡娟攤攤手,苦笑道:「當然,他只怕不願再見到我了。」


  蘇瑞的心沉到谷底:莫梵亞已經知道了么?


  事實上,在知曉真相后,蘇瑞卻寧願莫梵亞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這件事,她與他之間,無論兩次還是三次,終將是過去,可是,如果莫梵亞知道那夜錯將胡娟當成自己,不知道作何感想,況且,又遇見了這樣的事情……


  當胡娟告訴他真相的時候,莫梵亞是什麼表情呢?


  蘇瑞簡直不敢想。


  「你擔心他?」胡娟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反而變得鎮定起來,她甩開蘇瑞的手,兀自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實,大可不必太過掛心,只不過一次而已,哪裡會那麼容易感染上,況且——」蘇瑞頓了頓,有什麼話欲言又止,最終忍了回去。


  蘇瑞且不管她的寬慰之詞,還是盯著胡娟,「已經過了潛伏期了嗎?」


  胡娟的模樣,明顯情況不妙。


  「誰知道呢。」胡娟卻只是擺擺手,不欲直面回答。


  「去見過醫生了嗎?或者吃藥?我查過相關資料,即便感染了,也未必一定會病發的。」蘇瑞其實已經不想管胡娟,可是,看著她此時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態度堪稱和氣了。


  胡娟卻乜斜著她,狐疑地望著蘇瑞,「知道我得了這種病,你不怕?或者,你早就等著這一天,等著來看我的笑話?」


  「你的笑話,我為什麼要來看?」蘇瑞蹙眉,卻並沒有避諱的樣子,「以前的是奇怪就算了,人非聖賢,都會犯錯,我還是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不到最後一刻,不要放棄……就算真的到了最壞的境況,那又如何,人都會死的,搞不好我現在出去,就被車撞死——但我們並不能因為下一刻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不讓自己這一刻好過。」


  「蘇瑞!」胡娟不得不叫停她,哪裡有人這樣詛咒自己的。


  蘇瑞抿了抿嘴,已經鬆開的手,又重新握住了胡娟的胳膊,「最後一個問題,務必回答我。」


  「嗯。」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莫梵亞了?」蘇瑞很認真地問。


  倘若不是真的,胡娟應該早拿與莫梵亞上床的事情出來吆喝吹噓了,可是,即便到今日地步,她仍然諱莫如深,情願自己一個人躲著,這實在不是胡娟的風格。


  除了真的喜歡上那個男人,蘇瑞再也不可能為她找到其他的解釋理由。


  「誰知道呢……」胡娟還是那一句讓人哭笑不得的回答,可是眸光深沉,表情也不似方才那樣拒人千里,劍拔弩張。


  蘇瑞心中一聲嘆息。


  她心中未嘗不恨她,可是,因為胡娟那一眼的惘然,她卻連恨都恨不起來了。


  都是命,都是孽。


  那麼……莫梵亞現在到底如何了?

  他有自己的私人醫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定時檢查,從那一夜后,他應該已經檢查過了吧,那結果如何?

  到底,有沒有——


  蘇瑞焦頭爛額。


  「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房了。」胡娟向蘇瑞欠了欠身,不再說什麼,蘇瑞也沒有挽留她,任由胡娟擦過自己,回到那個陰沉沉的房子里,大門在後面「哐當」合住了。蘇瑞則獨自往醫院的方向走了去。


  樂樂的情況越見好轉,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許少白這幾天似乎很閑,一直在醫院裡看顧樂樂,國外的專業看護也已經請了回來,再過幾天,她就能接樂樂回去呆著,不一樣要在醫院裡。


  這是一件可喜的事情,樂樂也已經在醫院裡呆膩了,可是,他的爸爸呢?


  蘇瑞苦笑,她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接下來的局面。


  從胡娟所居住的小區,走到醫院,是一條長長的距離,她來的時候,樂樂已經睡著了,蘇媽媽也在陪床,她並不著急著回去,思緒很亂,如麻的心思錯綜複雜,糾纏若斯,她並不想馬上乘車回去,只是信信地走,信信地走,走過了幾個街口,才意識到,這裡離Alex的酒吧左岸很近很近。


  自從那天宴會後,蘇瑞也沒有與Alex聯繫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十幾年前的事情她還沒有求證,而此時,她也不可能拿這個問題去向斯冠群求證,那一夜,她那麼堅定地站在了那個人的身邊,Alex一定將她恨到入骨了。


  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他。


  無法實現對樂樂的承諾,無法保護斯冠群,無法為莫梵亞解除危機,無法與Alex一起同仇敵愾,蘇瑞覺得自己很失敗,真的很失敗。——失敗到李艾也離開了她,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了,每次打電話給她,都是寥寥幾語,很快就掛斷。


  李艾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蘇瑞實在猜不到,不過,她知道,一定與斯傑有關。


  腳終於停在了左岸的門口,深夜的酒吧,還有淡淡的音樂逸出來。


  蘇瑞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燈紅酒綠,透過酒吧落地窗戶的那扇毛玻璃,她彷彿看見了此時正坐在吧台上安靜喝水的Alex。她很快低下頭,腳跟輕轉,就要離開。


  酒吧門卻在此時從裡面拉開了,Alex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蘇瑞。」


  依舊是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如同從前。


  蘇瑞頓住,她不知道該不該回頭。


  「既然來了,進來坐一會吧。」Alex繼續在外面邀請到。


  蘇瑞這才整理著臉上的表情,彷彿自己真的是偶然路過一樣,她飛旋地轉過身,望著Alex,微笑,「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


  她不過才剛剛到酒吧門口,Alex居然就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這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就是知道。」Alex輕聲道。垂眸,身體往內側讓了讓,「進來吧。」


  蘇瑞卻無法動。


  面前的Alex,還是Alex,穿著白色的棉布T恤,滌綸休閑褲,乾乾淨淨,好像一名剛從象牙塔出來的大學生。


  可是,恰恰因為他太過乾淨,以至於蘇瑞在面對他的時候,是那麼心中有愧。


  他可以坦然,她卻不能坦然。


  「算了,不坐了,你忙吧。我……還有點其他事情要做。」蘇瑞撓撓頭,有點艱難地丟下一句,就欲離開。


  「你想找斯冠群?」Alex的聲音毫不留情地飄了過來。


  蘇瑞真的動不了了,她覺得自己就要被凍僵,今天晚上的風真大,呼啦啦地灌進她的衣領,讓她忍不住瑟縮。


  「不……」她想否認,卻又否認不了。


  是的,她想找斯冠群,她想知道,斯冠群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而且,除了斯冠群,她還想揪住莫梵亞,將他拖到醫院,看他到底有沒有感染上那該死的病。


  然而,現實卻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她不知道斯冠群在哪裡,也不知道莫梵亞此時在哪裡。只因為——那晚之後,莫梵亞已經和蕭蕭一起回法國了。


  即便手機號碼,也已經被莫梵亞臨時停掉。他離開了,離開得徹底而乾脆。一入豪門深如海,現在她如果想再找到莫梵亞,真的太難太難。


  「我知道斯冠群在哪裡。」Alex繼續道。


  蘇瑞吃驚地望著他,「你知道?」


  Alex有足夠的理由恨斯冠群,如果他知道斯冠群此時的地址,應該會將它揭露給媒體或者其他的機構才對。


  「西郊的一個地方,雖然還不太確定,但應該是那個方位。」Alex淡淡道:「你去找他吧。」


  「……Alex?」蘇瑞驚疑地望著Alex。


  她現在去找他的仇人,他非但不阻止,不罵她,反而為她提供了地址?


  「先進來,我給你看一樣的東西。」Alex說著,人已經轉進了酒吧,蘇瑞躊躇了片刻,終於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Alex不是那種隨意開口的人,他一旦開口,便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酒吧里的音樂很輕緩,因為斯傑的缺席,樂隊的表演也暫停了,偌大的大廳里,零星地坐著幾人,大家交談,大家微笑,大家事不關己。


  蘇瑞穿過人群,跟著Alex,一路走進吧台後面的小房間,然後,Alex在一台電腦前停了下來,他彎下腰,用滑鼠在屏幕上快速地點了幾處。立刻有幾個小窗口彈了出來。


  一則,是公告。


  斯冠群的公告。


  宣布斯氏現有的全部股份,全部留給斯傑。斯傑擁有絕對的繼承權與控股權。他給予了他最名聲言順的權力。


  第二則,也是公告。


  他將自己除股份之外的一切動產與不動產,全部留給了……蘇瑞。


  是的,蘇瑞。


  蘇瑞幾乎癱坐在座椅上,她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半天,才敢確定,那個人確實是自己,那個被斯冠群饋贈的人,清清楚楚寫著的,確實是她的名字。


  「事實上,第二項才是重點,斯冠群手中持有的股份並不多,他早已經將股份轉給了其他的股東,留給斯傑的東西,足夠他吃一輩子,留給你的東西,卻足夠你……成為最有影響力的富人。」Alex在一旁淡淡地解釋著。


  蘇瑞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地響,她對斯冠群的財產沒有任何概念,唯一能感應的,就是——他出事了。


  如果不是出了事,斯冠群何至於要做出這種類似遺囑的公告?

  等等,公告?

  「他正式發布了?」蘇瑞吞了吞唾沫,有點艱難地問。


  「不,這只是他留給律師的信箋。」Alex神色自然而淡定,以至於蘇瑞不敢去問:他又是如何看到這麼隱蔽的文件的?


  「那,斯冠群他……」蘇瑞的聲音變得更為艱澀。


  這幾天,她一直在留意斯冠群的新聞,雖然各色傳言越炒越凶,可是,卻一直沒有什麼官面的說法,也就是說,斯冠群餘威仍在,並沒有人敢動他。


  事實上,就算多年前的那件事真的是斯冠群主謀,那些取證與審判的過程,也必將繁瑣而周折,那絕對不會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所以,蘇瑞雖然擔心斯冠群,但也不至於想到最壞的結果。


  而現在,這兩則公告,便好像最壞最壞的結果一樣。


  她無法可想,幾乎不敢問這個問題。


  Alex的平靜,也許並不是源於他的寬恕,而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結果。


  「他只是離開了,承認了所有的罪,然後,在被提審之前,離開了。」Alex的語氣還是很淡,他看向蘇瑞的眼神,並不是同情,而是真正的憫然,依舊是柔軟的,那晚的事情,他顯然並沒有記恨她。


  這件事,至始至終,都與蘇瑞沒有任何關係,他不會將她攪合進來。


  「什麼叫做離開?」蘇瑞問。


  「就是消失,好像獨自出門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Alex望著她,極平靜地道。


  「可是,你又說西郊?」蘇瑞有點迷糊了,她被這接踵而來的事實打擊得體無完膚。只能稻草般地抓住『西郊』兩字。


  「他曾在那裡,我想……也許他有東西留給了你,在那裡。」Alex輕聲道。


  蘇瑞愣了愣,她開始搜索所有與西郊有關的地址,然後,冷不丁地想到一個地方。那天她在天台出事後,斯冠群帶她去的一個別墅,那個依山傍水,美得不似真實的地方。


  那個別墅,便在西郊。


  「我有急事,先走了。」她匆忙丟下一句話,在轉身之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廢話中的廢話,「你……恨他嗎?」


  「恨。」Alex連說這樣一個尖銳暗黑的字眼時,都顯得如此柔軟,眉眼素凈,「不過,我現在有點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那個幕後主使了。」


  蘇瑞沒有去細究Alex的話,在他回答「恨」之後,蘇瑞已經抿了抿嘴,鼓足勇氣,沖著他彎了彎腰,「對不起!還有,謝謝,真的很謝謝你。不論如何——總之,對不起。」她有點毛躁地丟下這樣一句不明不白的道歉,轉身,快步跑了出去,一到門口,蘇瑞便揚手叫來了計程車。她的動作很快,行色匆匆,如此著急,以至於Alex無法叫住她,當然,他也沒有叫她。


  目送著蘇瑞乘著計程車走遠,Alex收回目光,手指滾動著滑鼠,將那兩則公告緩緩地拉了下來,在最下面,還有一則與蘇瑞多少有點關係的消息,只是蘇瑞沒有來得及看而已。


  那則消息亦很簡單。


  寥寥數字。


  「在尊從本人的意願下,莫梵亞先生與蕭蕭小姐取消此次婚禮。敬此通告。不解之處,尚且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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