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殘酷的枷鎖
看到葉辰,我真的就跟看到鬼一般,嚇的差點靈魂出竅了。
作為一個被全城通緝的殺人犯,我的神經已經變得非常敏感,只有躲在這地下室,我才能獲得一些安全感。而,在這裡,我認為除了墨鏡女,我絕對不可能看到其他任何人,否則的話,我就是暴露了。
可現在,我竟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葉辰,這怎能不讓我震撼,我的心裡,忽然湧起了極度酸澀的情緒,我整個人感覺壓抑不住的難受。葉辰來了,這不就是說墨鏡女已經徹底不信任我了,所以把我給曝光了?
我不想再往下想,我只希望這不是現實,然,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葉辰快速的走進了地下室,並對我發出了極其冰冷的吼聲:「吳賴,你果然躲在這!」
葉辰的語氣充滿了憤怒,我一聽,心顫的愈發厲害,感覺自己有點被捉姦在床的意思,我突然變得很心虛。不過,當我發現,葉辰只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空無一人,我狂亂的心才漸漸安穩了一些。
我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靜,緩緩的調整了一下氣息,而後,我才對著葉辰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聞言,葉辰直接冷哼一聲,憤憤道:「這幾天我就覺得我妹不對勁,我問過她有沒有跟你聯繫,她說沒有。但是,今天她卻變的更不正常了,死活鬧著要回自己的別墅,我就更加覺得有問題,所以我特意趕過來看看,我就猜到,你可能會藏在這,果然如此!」
越說,葉辰的恨意就越強烈,顯然,他對於我躲在這的事極其不滿。
但我聽了葉辰的話,心裡卻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我終於知道,不是墨鏡女出賣了我,她原來並沒有泄密,只是葉辰自己找來了。
這地下室,是葉家特意為墨鏡女修建的,葉辰能知道地下室的存在,並不奇怪。而,葉辰能夠通過蛛絲馬跡找到這兒來,也說明,這個葉家的繼承人,並不是表面那麼懶懶散散,他的確聰明過人,觀察入微。尤其是對他在意的妹妹,他更是加倍關注,他能夠從墨鏡女細微的異常,就揣測出,我躲在這地下室里。
對於我藏身於此的事,墨鏡女一直都是瞞著葉家的,雖說,葉家欠我的人情,葉家感恩於我,但,事情鬧到這一步,已經遠遠超出了葉家的能力範圍,包括葉家家主在內的所有葉家人,都早已跟我撇清了關係,因為,他們實在不敢幫我了,這要讓其他家族知道了,他們葉家就完了,所以,我能理解葉家,我不怪他們對我置之不理。
只是,現在葉辰都知道這事了,我又該如何是好,一時間,我都不知道怎麼回應他了,只能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不可能說是墨鏡女硬要拉著我來的,這事,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只能道歉了。
葉辰聽完,擺擺手,不滿道:「我知道我妹妹的性格,她喜歡你,所以相信你,才會去收留你。但你是一個男人,你應該有自知之明,你明知道自己有罪在身,你更應該知道,你在這兒,會連累我們葉家的,你這樣也會讓我妹越陷越深,既然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就要遠離她,這個道理,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
葉辰句句話都是為墨鏡女著想,我也清楚,他對這個妹妹非常愛護,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我根本沒理由反駁,我也只有虛心接受,並且誠懇的回道:「我明白了!」
葉辰皺著眉頭道:「那你知道怎麼做了?」
我點頭道:「嗯,知道,離開這,我這就走,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葉家的!」
說著,我便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在房間里,我打開了我的行李袋,從裡面選了一套衣服穿上,這是一套勁裝,穿著貼身舒適,外面我再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隨即,我戴上了一頂最普通的鴨舌帽,走出了卧房。
出了房門,我便朝著地下室的安全出口走去,經過葉辰身邊的時候,葉辰突然叫住了我:「等等!」
我停下腳步,看著葉辰,問道:「還有什麼事?」
葉辰以一種十分嚴肅的目光仔細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才緩緩說道:「吳賴,我這人別的優勢沒有,但看人還是挺準的,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所以,孫家人的死,趙龍的死,我都認為與你無關,但是彭逸飛的死,卻是讓我改變了對你的看法。我很清楚,彭逸飛就算不是你親手殺的,但也跟你脫不了關係。而在昨晚,一夜之間死了幾個家族的公子,我也看了視頻錄像,還看了你在省城的視頻錄像,這更讓我明白了,你這個人實在是不簡單,非常的不簡單。所以,我希望你別怪我無情!」
我聽的出來,葉辰這是跟我掏出了心窩子,他原本是信任我的,可因為昨晚的事,他很難再完全信任我了,他也不想我把他整個葉家連累了,但,他也希望,我不要怪他太無情。
對於葉辰,我自然是理解,畢竟,誰又敢冒險沾染殺人狂魔,這不光是要防住殺人狂魔的發狂,更要防止被人知道這件事,包庇罪,他們葉家是擔不起的。所以,葉辰希望我遠離,這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讓我稍有意外的是,葉辰對我,竟然沒有偏見,他完全是客觀的看待我,他原來也以為我是正人君子,可昨晚的視頻是鐵的證據,他實在沒辦法再完全信任我。
我不怪葉辰,甚至,我還對他強行擠出了一絲笑容,誠摯道:「沒事,我不怪你!」
葉辰點點頭,又對我道:「恩,我希望你也不要怪我葉家,我知道,你對我家族有恩,正是因為這份恩情,我今天才一個人過來。畢竟,我不想把事做的太絕,我之所以要你離開,並不是怕你牽連我葉家,而是怕你害了我妹妹,我一直不贊成你們在一起,你留下來,對我妹妹肯定是一個干擾,所以我希望你走,我也希望你明白我這個做哥哥的心。吳賴,我說這些,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葉辰的話,越說越誠懇,他的憤怒,也自打我換好裝決定離開之時就已經消失了,他看我要走了,似乎又有些於心不忍了。可他又必須這樣做。而他說,他這樣做的目的,全然是為了墨鏡女,他不想他的妹妹因為我而被毀,他只希望墨鏡女能和我徹底撇清關係,所以,他想我離開,越遠越好。
當然,他特意說明自己是一個人來的,跟家族無關,我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讓這事成為我和他之間的秘密,他肯定不想讓墨鏡女知道,是他逼走了我,他是一個聰明人,他非常的顧及兄妹之間的感情,他必然是不想墨鏡女對他有意見。
說實在話,葉辰這個哥哥,做的很稱職,有他守護著墨鏡女,我也不用擔心墨鏡女今後受苦了,於是,我直接跟葉辰保證道:「我知道怎麼做,如果我有幸活著見到葉柔,我一定會告訴她,是我自己悄悄離開的!」
我的話,說的十分坦然,但我的聲音,卻掩飾不住的凄涼,我的心,也充斥了無盡的孤苦,我一刻都不想在這待了,說完這句話,我就從安全出口走了出去,來到地下車庫。
我沒有再回頭,沒再止步,就一直往前走,這一次,葉辰沒有再喊住我了,顯然,我最後的話,已經讓他的心安穩了,他不用擔心墨鏡女會怪他了。
我也知道,我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我和墨鏡女的關係,也會更加的疏遠了,可,最讓我無法釋懷的是,我還不知道墨鏡女到底有沒有想通,她現在到底相不相信我了。
我的腳步很快,不知覺,我就來到了別墅之外。
今晚,天氣特別的冷,寒風刺骨,空氣也是冰涼的,整個京城都彷彿布滿了寒流,我裹著風衣,卻也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我的身體都被吹涼了,忍不住的,我整個就打了一個寒顫。
但,身體再冷,也不如心冷,這一次,我的內心是徹底的冰涼了,對於這個漩渦般的世界,我真的完全絕望了,我好像已經看不到前路,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偌大的京城,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我走到哪兒,都會有暴露的危險,我不會再有安生的日子過,也許過不久,我就會被抓,就會死亡。
那麼,我是不是又該和以前一樣,躲在郊外叢林,過著野人般的艱難生活?
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那樣的生活,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了,我身體再強悍,也扛不住大自然惡劣的天氣,我的傷病剛養好,我不想再被惡劣的壞境搞垮,我更不想在那種地方熬時間等死。
可是,不躲到荒郊叢林,我又該去哪兒?我現在還有什麼可以依靠的嗎?全世界都把我當成了惡魔,沒有人再相信我,我已經被所有人孤立,排斥。我的世界,還有什麼希望?
恍然間,我只覺得心裡愈發的凄冷了,四周的環境,也是萬分的凄涼,這一片郊區,人煙稀少,甚至,連車都少了,空曠的馬路,幽靜至極,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或許,就是因為內心太絕望,太凄涼,以至於,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反倒不怕暴露了,既然看不到希望,我又何須去苦苦掙扎,我躲躲藏藏,是為了什麼?難道,躲起來,我就能洗清冤屈,就能讓世人體諒我嗎?我的身上,註定背負著這恥辱的污點,我的人生,註定已經沒有了光明的一面。
這一輩子,我是不是就要走到頭了?即使沒有走到頭,前方也是一片黑暗,我今後過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將是黑暗的。我已經擺脫不了殘酷的枷鎖,老天已將我徹底的束縛了。
往東走,是黑暗,往西走,也是黑暗,既然怎麼走都走不出這蛋疼的陰暗人生,我乾脆豁出去得了,有什麼可害怕的,有什麼可遲疑的,往前走就是了。
夜很深,路很長,我走著走著,忽然覺得身體不那麼冷了,我的熱血,開始沸騰,我的情緒,開始噴發,突然間,我仰起頭,對著黑色的蒼穹瘋狂的咆哮道:「狗日的殺人狂魔,你很強,你很厲害,你無所不能,那你就別躲躲藏藏了,你不是要害我嗎?老子現在就站在這兒,你出來啊!來啊!」
我的聲音,異常的嘹亮,一下就打破了夜的寂靜,而,就在我的聲音消散之際,一道汽車的大燈忽然閃了過來,把這漆黑的路給點亮了。
緊接著,就有一道緊急的剎車聲在我身後響起,我能感受到,一輛車子停在了我的身後。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以為,幕後黑手真的被我吼出來了,於是,我幾乎是在一瞬間,迅速的轉過了身,看向了我身後的車子。
這是一輛十分炫酷的跑車,車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當我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好從車子上下來了,其中,那個男的一下車就對我怒吼道:「草泥馬,大晚上的在馬路瞎逛,想死嗎?」
這傢伙的語氣非常沖,他的面色也非常緊張,顯然,他差點撞到我,這事嚇的他不輕。
我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兩人,發現,他們應該就是茫茫人海中普通的兩個人,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男的大概是有錢的公子哥,女的則是公子哥的玩物,風騷漂亮,性感迷人,看這情形,這應該是一對情侶夜晚出來兜風。
當然,我在打量他們,他們自然也就看到了我,其中那風騷女看著我的時候,臉色慢慢的起了變化,她對著她身旁的公子哥怯怯道:「老公,你有沒有覺得這人很眼熟啊?」
風騷女問這話的時候,公子哥也正在打量我,他突然聽到風騷女這話,臉色霎時就變得慘白了,他的眼裡,忽然現出了極度的驚恐之色,他怔怔的盯著我,頓了許久,他才支吾著問我道:「你,你是吳賴?」
我輕輕的邁開腳,一邊朝他走近,一邊冷聲道:「對,是我!」
隨著我話音的落下,我整個人已然走到了公子哥的面前。在我立定腳步的一瞬,這個之前還囂張跋扈的公子哥,突然咚的一下,在我面前重重的跪了下來。
他一跪下,立馬以可憐兮兮的樣子向我祈求道:「大哥,饒命啊,饒命啊,我不知道是你,我有眼無珠,我給你保證,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見過你的,求你別殺我!千萬別殺我!」
說這話的時候,公子哥的聲音都抖了,抖的厲害,他額頭上的汗更是如雨般直流不斷,他的表情已經恐慌到了極點,似乎,在他那裡,我比魔鬼都要恐怖,他都嚇的魂飛魄散了。
而,他旁邊的風騷女,雖然沒跪著,但同樣也嚇的失了魂,她的表情都僵硬了,她的腿一直在哆嗦,她完全是嚇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他們這樣,我不禁癟了癟嘴,隨即,我緩緩的把手伸向了公子哥。
公子哥見狀,嚇的都差點哭了,他連忙雙手抱頭,大喊道:「不要殺我!」
我無視他的呼喊,只是伸出手,發出了冰冷的聲音:「把車鑰匙給我!」
公子哥聽到我這話,才緩緩的將手放下,他滿面驚恐的看了看左右,發現自己還沒死,他這才猛的醒悟過來,立刻,他便顫抖著手,把那保時捷的鑰匙交到了我手中。
我接過車鑰匙,徑直就坐上了跑車。
發動車子后,我打開了敞篷,然後對著跪在地上魂不守舍的公子哥道了一聲:「怕撞到人,以後開車慢點就沒事!」
話音落下,保時捷跑車立馬開動了起來,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