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孤注一擲

  這一道喇叭聲，實在太過突兀，與現場的寂靜，形成了太大的反差，一下就掀翻了每個人心中的小巨浪。


  頓時，靜謐的現場，又一次的炸開了鍋，好不容易凝神屏住呼吸的人群，又忍不住的出聲，紛紛議論了起來，所有人的眼神里，都綻放出了炙熱的光芒，光與聲相結合，組成了一副旺盛的畫面。


  但，我和楚傑兩尊大佛，卻依舊保持著淡定，彷彿就沒有聽到比武開始四個字一樣，我的身體巋然不動，楚傑的身體亦是紋絲不動，甚至，我們兩個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緊緊的注視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氣的因子，一點一點冷卻，我和楚傑的冷冽之勢，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現場興奮的人群，也都被我們兩個人給驚的無語了，他們熱情的火焰，跟隨著慢慢熄滅，誰都無法理解我和楚傑的舉動，按理說，對於擂台比武，只要比賽一開始，雙方就會迫不及待的出手，搶佔先機。


  可我和楚傑兩個怪胎，卻靜止在這，任憑時間消逝，這讓觀眾怎麼理解的了，很多人都已經快要不耐煩了，忍的慌，不過，他們礙於我和楚傑的身份，都不敢發出怨言，有不滿也只能使勁往肚子里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現場終於有不怕死的人忍出了內傷，忽然就吼出了陰陽怪氣的一嗓子：「打啊！」


  聲音裡面，儘是焦急和無奈，可見，他們是有多麼期待，越是期待，就越顯焦急，他們擠破了頭來到這裡，就為看一場精彩絕倫的比武，結果，等了半天，看到的卻是兩座雕塑，這讓他們心中多少有些不滿，但更多的還是那迫不及待的期盼。


  如果可以，我當然也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楚傑，儘快贏得這一場比武，但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我對楚傑太不了解，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對我來說，先動手不是搶佔先機，反而容易露出破綻，給對方抓住空檔，所以，我一直在隱忍，在等待楚傑先出手。


  誰知道，楚傑也在這兒以靜制動。


  敵不動，我不動，我們兩個一直桀驁的堅持著這一原則，最終，還是楚傑打破了這一僵局，率先開口道：「來吧！」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挑釁的味道，我卻不吃他這一套，只是輕咧了下嘴角，不屑道：「你來啊！」


  楚傑冷哼一聲，嘴裡蹦出了兩個字：「懦夫！」


  隨即，他不再靜立，直接朝我襲擊而來。


  不過，楚傑不像尋常人，一出擊就講究速度，他沒有朝我飛奔，而是慢慢的走了過來，一步一步的，彷彿是前來跟我打招呼。


  他的步伐看起來很隨意，就跟正常走路一樣，但敏銳的我，卻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他的每一步，都沉重有力，並且，他在走路的時候，防禦力做的很好，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估計是防止我的突襲。


  我們相距不遠，他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一靠近我，他沒有廢話，抬腿對著我胸口就是一腳。


  這個招式，沒有任何的花哨，很簡單的一下，彷彿是尋常學生打架的出招，而，一直凝神入微的我，卻不敢大意，在我看來，楚傑就是餓狼，只要被他咬住，非死即傷，我不可能輕敵，因此，在他出腳的一瞬，我一邊挪動腳步後退，一邊伸手格擋。


  楚傑的鞋底，就這樣，結結實實的踹到了我的手臂上。


  讓我頓時大驚的是，楚傑果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變態高手，他就這樣很隨意的一腳，威力，卻無窮大。


  我明明做好了防禦準備，並且邊後退邊用力格擋，但最終，我整個人還是飛退了起來，彷彿被炮彈擊中一般。


  我的身體，一直退到了擂台邊緣，直到碰到了邊緣的欄杆，才猛地停了下來。


  一瞬間，我的臉都通紅了，憋的通紅，感覺胸中一口悶氣提不上來似的，特別的難受。


  僅僅是一個照面，我就吃了一個大虧，同時也深切的感受到了楚傑的恐怖，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為何夏筱筱，馬尾辮，風辰，都勸解我，原來，不是他們看不起我，而是他們比我更了解楚傑，他們早已知道楚傑的變態與恐怖。


  而，現場的觀眾，本來是處於焦急的等待中，後來聽到楚傑開聲打破了沉寂，他們內心的激情才瞬間開始燃燒，等到楚傑率先出擊，他們更是激動不已，不過，楚傑的慢動作朝我靠近，以及那漫不經心的出腳，讓大伙兒都覺得有些無趣，可最終，讓所有人大驚特驚的是，楚傑這簡單的小試牛刀，卻展出了如此不同凡響的威力。


  立刻，歡呼與喝彩聲四起，現場的氛圍，猛地熱鬧了起來，觀眾的興趣，再次被點燃，其中還有人高聲吶喊著楚傑的名字。


  被萬眾熱捧的楚傑，壓根就不在意觀眾的反應，他只是對於我的脆弱，感到一絲意外以及深深的不屑，似乎對我很失望，他鄙夷的搖了搖頭，又朝著我走了過來，這一刻，他那種隱藏在身體內的氣勢，才漸漸的釋放了出來。


  終於，表面看起來有一股子書生氣質的他，不再隱藏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強者之氣一綻放出來，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顯山不露水的他，此一時真是氣勢衝天，眉宇間還有一份武俠電視里東方不敗的霸道，讓人不寒而慄。


  處在擂台邊緣的我，已經無路可退了，再被他打一下，我就要滾下擂台了，所以，面對來自楚傑無形的壓力，我只能咬緊牙關，身形一動，猛地沖了上去。


  我不能像楚傑那樣，慢慢朝他靠近，相反，我要以快以狠以凌厲出擊，幾乎是一個眨眼間，我就衝到了他的身前，沒有半分停頓，我手腳並起使用，不斷的擊打他。


  我的招式都是現學現賣的，並沒有什麼套路可講，我講究的就是速度快，威力大，怎麼順手怎麼打。


  倘若對方是一般人，絕對無法抵擋我這猛烈的攻擊，但，楚傑不同，他強，非一般的強，面對我雨點般的攻擊，他不慌不亂，只是慢慢的出手格擋，他的格擋動作，很優雅，又帥氣，看起來還慢條斯理。


  但，緩慢之中，卻有他獨有的力量，以及那無法察覺的動作變換，不經意間，他就能將防守做到天衣無縫，死死的守住自己，讓我壓根攻擊不到他，我好像不管使出什麼招式，都能被他敏銳的眼睛捕捉到，然後輕易的抵擋了下來。


  對我來說，他身體四周就好像有一層防護罩，打不破，靠近不了，越打，我心裡的火氣就越盛，這根本控制不了，不是平時的心態所能決定的。


  遇強則強，楚傑越難以攻破，我的氣勢就變的越強盛，招式也變的愈加凌厲，不留餘地，可是，不管我多麼的快多麼的強勢，卻都奈何不了楚傑，傷不了他分毫，當真，楚傑的變態已經超乎我的想象，他的路數，太精妙了，感覺，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做到了嚴防死守，並且每個動作，都是規劃好的，一點不凌亂，就連他的呼吸，都保持的很平穩，對待我這樣一個敵人，他是那麼的雲淡風輕。


  一番打鬥下來，我青筋暴漲，面紅耳赤，呼吸急促，而楚傑，卻跟沒事人一樣，保持著他那高人一等的姿態，一邊輕鬆的抵擋著，這場景就像是，鬥牛士鬥牛，我是鬥牛場的那頭瘋牛，無所不用其極的攻擊，累的氣喘吁吁，還沒傷到敵人，而楚傑就是那個拿著一塊紅布的鬥牛士，他就在那輕鬆愉快的戲耍著我，我累的夠嗆，他卻面不改色心不跳。


  越是這樣，我就越憤怒，攻勢也越猛，尤其是，聽到現場的觀眾為楚傑瘋狂為楚傑喝彩，我就更覺得窩囊，更憋屈，只想快點攻克他，快點打到他。


  但是，在打鬥中，最需要避諱的，就是太過於急切，人一旦有了那種迫切的心，雖然攻擊兇猛，但露出來的破綻也會越多，到最後，我的攻擊簡直破綻百出。


  楚傑也不想跟我耽誤時間，他抓住了時機，以退為進，趁著一個空檔，一拳轟在了我的胸口，在我後退之際，他緊接著又對我來了個迴旋踢，動作連貫的讓我防不勝防。


  一瞬間，我就像一塊飛石一般，騰空而起，最終跌落在了擂台的邊緣，這一次，楚傑展現出來的力道霸道又兇猛，有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我的五臟六腑都彷彿受到了損傷，一落地，我就不由的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我的雙眼，都充滿了紅血絲，眼角模糊。


  敗了，場館里的觀眾，全都可以看的出來，我被楚傑完爆了。


  對於這個結果，他們都沒有感到驚奇，只是，對於我輸的這麼利索，這一點，讓他們不禁失望，只覺得看的不過癮，害的他們白期待了一場。


  一時間，現場變得無比凌亂，喧囂聲不斷，各種窸窸窣窣的議論聲紛紛響起：


  「唉，柳龍吟的兒子啊，不過如此嘛！」


  「話不能這麼說，許燦還是很有實力的，至少他展現出來的力量，在年輕一代中，沒幾個能辦到！」


  「對呀，許燦不弱，只不過是楚少太強了，你們要知道，楚少可是楚家重點培養的精英！」


  「可他們這實力差的也太大了，這才幾下，許燦就倒下了，實在是沒意思啊。」


  「是啊，楚少毫髮無損，就已經贏得了這場比武，他們兩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各種議論的聲音，摻著各種尖叫吶喊，散亂的飄蕩在場館的上空，所有人都表達了對楚傑的崇敬之色，更有一些女生為楚傑瘋狂喝彩。


  這一些聲音，不停歇的竄入我的耳中，雖然，我不在意旁人的言論，但，我此刻的內心卻仍舊平靜不了，我是徹徹底底被楚傑的實力震驚了，他能夠練到如此境地，絕對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練就的，這個人，估計就是為武學而生，從小被拿出來教導，否則，他不可能有這等能力，他的武力值，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


  我在賽前築好的那一道自信城牆，這一刻轟然坍塌，我不斷給自己加油打的氣，已然全部泄掉了，我再無信心打敗楚傑，但，一想到輸的後果，我的心就忍不住的顫抖，這是一種無形的恐懼，是讓我無法面對的結果。


  不自覺的，我就偏過頭，看向了VIP區域，發現，馬尾辮已經抬起了她的臉，滿眼憂慮的看著我。


  另一邊的夏筱筱，情緒更加激動，幾近崩潰，她的眼睛通紅，神情焦慮，緊張又痛苦，昔日高冷的她，這一刻滿臉滿眼全是情緒，全是對我的擔憂，對我的在意，對我受傷的心痛。


  至於夏幫主，則沒有表現過多的情緒，只是饒有興緻看著擂台，他儼然料定了這個結局，也就沒有多大震驚。


  再看其他人，每個人的神色都各異，但，除了我手下的幾人，並沒人同情我，賽場就是這麼現實，成王敗寇，贏的人，光芒萬丈，成為大家心目中的偶像，輸的人，註定被無視。


  至此，似乎全場人都以為，這場他們期待已久的比武，就要這樣迅速的結束了。


  不過，楚傑並沒有這樣想，他依然顯得優雅，彬彬有禮。在我倒地后，他也沒有對我窮追猛打，只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諱莫如深道：「許燦，你要再不使用全力，你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楚傑的實力高深，感受能力自然也強大，他分明感受的出來，我沒有完全暴露自己的實力，確實，我剛才雖然展現了我狂暴的力量，但並沒有全然發揮，即便我怒意再盛，心中再急切，我也沒有亮出自己的底牌。


  打鬥，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不會傻到一上場就暴露出自己的底牌，那樣，一旦失手，就再沒有翻身的機會，我剛才的舉動，也算得上是一次試探，只是，試探到最後，我是真感覺無力了，楚傑的強大讓我失去了信心，我清楚，即便我亮出底牌，拿出自己全部的實力，我也不是楚傑的對手，他的武力，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


  在我經歷過的這麼長人生中，壓根就沒有與這種層次的高手對決過，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遇到強大到讓自己恐懼的對手，我探測不到他實力的深度是多少，所以，我非常的迷茫，這感覺，就像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去跟一個成年人去賽跑一樣，那樣的可笑和無奈。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盪起一絲苦澀的笑，苦澀中，又帶著絕望，但，這個時候，遠處突然飄來了一道撕破了嗓子的尖叫聲：「燦哥，加油，我相信你！」


  緊接著，又有一道公鴨嗓子尖聲大喊：「燦哥，加油！」


  顯然，這是周新和陸鋒的聲音，他們的這話，在這一片倒向楚傑的形勢中，顯得十分另類，不過，卻也引起了現場那些冷漠觀眾的注意，或者說，引出了人們的某種興趣。


  很快，一個接一個的附和聲，紛至沓來，都是為我喊加油的聲音，但這些鼓勵話，聽起來著實有點勉強，明顯是對我沒有信心，卻硬要喊著加油，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鼓勵我再站起來，繼續和楚傑對打，好讓他們稍微看的過癮一些。


  雖然，我只聽到了陸鋒和周新的真心，但其他人的加油聲，也不失為一種變相的鼓勵，我在這片鼓勵聲中，彷彿尋到了我那不屈的精神，以及永不言敗的鬥志，我縹緲的信心，也慢慢的鞏固了起來。


  終於，倒在地上的我，猛地來了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我身上的氣勢，也隨著我的起身，猛然飆升，我丹田內的狂暴之氣，在這一瞬，也全部爆發了出來，它在我身體內飛竄，隨即被我的細胞吸收，變化，轉化成為我自身的內力。


  不知不覺間，我的氣質就在悄然改變，之前，我是一頭瘋牛，此刻，我已然成為一隻蘇醒的雄獅，氣勢非凡。


  經過了我的反覆練習，我把狂暴之氣的運用已經練到家了，可以做到毫無破綻，外人根本看不出異常，更聯想不到我是吳賴。


  但是，當我的細胞充分吸收了狂暴之氣后，我卻沒有立即朝楚傑出手，反而閉上了眼睛。


  眼皮合上，我的腦海里，迅速的出現了一組畫面，裡面呈現了柳龍吟教我的爪功，我深深的清楚，想要擊敗楚傑，光有內力是遠遠不夠的，強大的力量固然重要，卻同時需要章法，我想，眼下我唯一回天的機會，就是將內力與柳龍吟教我的絕招配合起來，一同展現，這樣，我也許還有一絲制勝的機會。


  這一絲機會渺茫的若有似乎，但這卻是我最後的孤注一擲，成敗，就在此一舉。


  為了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我大腦彷彿開竅了一般，轉的飛快，爪功的招式在我腦海里稍縱即逝，頃刻間就閃現了一遍。


  隨即，我猛然睜開眼，一道精光從我眼中迸射，射向了我身前的楚傑，與其同時，我的手，也握成了爪，在全場觀眾喧鬧不止的時候，我猛然大喝一聲：「再來！」


  來字回蕩之際，我的身形，已然帶著風捲殘雲之勢，朝楚傑迅猛的衝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