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無法相擁的人要好好道別
一個女人接的，聲音很輕柔。
「喂？」
「……」
千煙驀然捏緊了手機，人在一個極端的情緒下，臉上甚至做不出來表情。
只是眼裡寫滿了驚愕，和絕望。
嗓子里像是被堵滿了砂礫一樣，就連張嘴都發不出來聲音，在房間里昏黃的燈光下，很是落寞。
千煙甚至忘記了動作，掛斷電話也忘了。
她打的溫南的私人電話，這個手機號碼，這幾年來就連他在開會的時候，也沒有女人接過。
千煙全身發冷，恍然間覺得寒意透骨。
現在她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開口，或者是掛斷電話。
還沒等她有手忙腳亂的機會，對面就已經溫柔的開口了，「溫南現在在忙，有事的話我待會兒讓他回復你？」
「好。」
千煙終於尋回了自己的聲音，落荒而逃。
直到掛了電話之後，她都一直保持著那樣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的，除了那雙漸漸發紅的眼眶。
她可以在一瞬間為自己編織出來很多台詞想到很多退路，但是這樣的時候，她卻一個合適的理由都給不了自己。
就是心痛，就是難過。
就是很想哭。
她沒有真正的親人十多年，就連千煙自己都以為忘記了那種難過到無以復加的情緒，這一瞬間，卻被找回來了。
在千煙沒滿七歲那年就被母親送去了小姨家中，在她恍然明白母親幾乎是不要自己了的時候，哭的撕心裂肺。
小姨也只是匆匆的哄了幾句，就去安撫了尚還年幼的路蓓。
在空寂的房間內，千煙咬著唇窩在了沙發上，眼眶紅的嚇人，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哭的撕心裂肺了。
一生坎坷，她始終也還沒學會怎麼保護好自己那顆心，做不到冷漠相待，做不到堅硬如石。
就只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活該成為一個路人甲乙丙丁。
池琰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千煙整個人都處於迷茫的放空狀態，除了滿臉的淚水，竟然沒有其他的動作。
也是自己回過神，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滿是淚水，心裡難過到無以復加。
如果說昨天的溫南給了她希望的話，今天無疑就是把她推下了深淵，生死未卜。
那個男人總是能讓她在絕望的時候能抓住一絲什麼東西，讓她搖搖欲墜又不至於跌入谷底。
千煙淚眼朦朧的看著手機上的名字，半晌才無意識的接了起來，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嗯？」
池琰愣了一下，「怎麼了？」
「什麼？」千煙試圖矇混過關，既然已經接起了電話也沒有直接掛斷的道理，只能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正常一些，「怎麼了嗎？這麼晚給我打電話？」
「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覺？」池琰彷彿問了一個很弱智的問題。
千煙勉強的笑了一聲，「就算我睡了，你這電話不也把我吵醒了？」
「……」
池琰沉默著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千煙的呼吸，而後才認真而又關切的問她，「你哭了？」
聽上去是在問她，卻說得很篤定的樣子。
「沒有。」千煙嘴硬的否認了，沒有吸鼻子，鼻音卻很重。
「我給你打電話是因為看到了網上的那些風言風語，之前看到你回答了粉絲問題，估計你沒睡就打了個電話過來。」池琰嘆了口氣，「看來好像還是打晚了。」
「……」千煙沉默著。
熟悉的嗓音傳來，帶著一種關心的溫暖，把千煙從那個冰窖中救了起來。
「你雖然看上去不在乎有些人的說法看法，但是真的安靜下來的時候不可能不去想。」池琰說的很肯定，也有些心疼，「你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么，小打小鬧無所謂就算了，現在的網路暴力那麼猖狂，你最近受關注也高，那些人自然就會把矛頭指到你的身上去。」
「……」
「現在你進了娛樂圈，連脾氣都不能隨便發了，不然被有心人放出去，你的壓力會更大。」池琰溫聲說著，竟然真的轉移了千煙的注意力，「所以我才想給你打個電話，好歹你能有個說話的人，結果剛打過來，你都已經哭過了。」
「……」
千煙囁嚅的櫻唇，好久才擠出來了一聲，「謝謝。」
「跟我說這些？」池琰笑了一聲，「難道是因為這幾年沒見面，你跟我生疏了？」
這個男人，絲毫沒有提昨天千煙沒回他消息的事，就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樣，無論她回不回消息，她的心情最重要。
要是這樣的想法放在早幾年，千煙能興奮的幾晚睡不著覺。
但是她現在，卻是波瀾不驚的，只是勉強的讓自己鬆懈了一些。
「你現在在外地拍戲？」
「嗯。」千煙小小的應了聲，沒有多說。
池琰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想休息的話就休息，要是睡不著的話我陪你說說話，網上那些消息不要去看，你越過越好，她們除了嫉妒也就只能自說自話，反正打字又不用負責人，不要跟那些人置氣。」
在池琰的認知里，好像千煙是被網上那些人中傷了之後自己想不通，所以才大半夜的躲在房間里偷偷哭的。
千煙也沒有解釋，這種誤解總比她明著跟人說她要被金主拋棄了所以自己難受到不能呼吸的好，更何況，她沒有必要去跟池琰說這些。
「再不然的話——」池琰沒聽到千煙的回答，思考了幾秒后重新開口，「我給你唱首歌？」
池琰聲音好聽，唱歌也很不錯，畢竟憑藉著一副好嗓子就能擁有一大票迷妹，曾經千煙也沒事就喜歡坐著聽他唱唱歌什麼的。
本來以為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沒想到池琰這個時候居然這樣提起了，主動哄她開心？
千煙有些受寵若驚，卻還是拒絕了，「我沒事啦，唱歌這種事還是留到白天吧。」
晚上唱歌哄人開心，怎麼都會讓人覺得太過於曖昧了。
「那你早點休息吧。」池琰沒有再繼續說些什麼。
「嗯。」千煙輕笑了一聲，掛了電話，「拜拜。」
恢復了一室安靜之後，千煙看著通話記錄好一會兒，才退了出去。
夜漸深，周圍毫無聲音，空寂的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一樣。
換做平日里這個時候，千煙最大的興趣就是打開微博看看那些黑粉說些什麼，然後上自己的小號噴回去，罵的不亦樂乎，今天卻沒了興緻。
只能用林深來轉移注意力，然而林深的微博也停留在了幾天前，遲遲沒有更新。
她戴上了耳機，靠在沙發上垂著頭看著地板，腦海里循環著的都是林深磁性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唱到人心裡最柔軟也最疼的地方。
「失無所失，計較著什麼，分別後的難過都是依賴。」
無法相擁的人要好好道別。
……
——
倫敦。
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客廳里坐著的女人一襲紅裙，襯的膚色如雪，眉眼帶著溫柔的笑意，看到溫南走出來之後，才把自己栗色的捲髮隨意的披散在了腦後，理了理裙擺後起了身。
「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她晃了晃手上黑色的手機，笑得大方得體，「我幫你接了一下，你要不要回一個？」
溫南睨了一眼她手裡的手機，眉頭微微皺起，「誰允許你接我電話？」
「我怕對方有急事，畢竟是從國內打來的——」她頓了頓，「現在國內的時間都是半夜了吧？」
溫南：「……」
這個點給他打電話過來的，只會是千煙。
溫南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我的事，還不用你管。」
說著，他上前把手機拿了回來，隨後徑直走到了窗口，拉開了窗帘，外面的陽光照射了進來，有些刺眼。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沐浴著陽光的樣子，反而顯得有些清冷了。
韓涼繁聳了聳肩，美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慍怒，而是站在了溫南身側，「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不接就好了。」
千煙跟溫南的事，韓涼繁是清楚的，但是越清楚就越明白，千煙是進不了溫家的門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算現在溫南在雲城隻手遮天，溫阮嵐也不可能要一個毫無背景的戲子進溫家的大門。
溫南，始終還是要跟她在一起的，門當戶對才能越來越好，不受人威脅。
「不會有下次了。」溫南側目看著她，聲音很淡的說著，「涼繁，我對你沒有感情，所以訂婚的事情我現在不會考慮。」
他出差到此，也是受家裡人的叮囑讓他來看看韓涼繁，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乾脆到了之後就直接過來了，後面處理完了事情就直接回國。
就算兩個人在一起過一段時間，韓涼繁卻好像始終都不是溫南喜歡的那一款，很多時候都是沉著一張臉，鮮少給她些什麼溫柔。
溫南為什麼是這樣，韓涼繁清楚，也從未怪罪。
大概就是像莫千禾說的那樣，她有著與生俱來的自信，是她的，就是她的。
「我暫時不會回國，所以也不會考慮。」
意料之外，韓涼繁笑著接了溫南的話。
「但是——」韓涼繁話鋒一轉，抬眸撞入了男人那雙深邃的眼裡，彎唇一笑，「阿南，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