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要回國了
傅薄凡怔住了，他坐在那兒，漸漸的，眼睛里開始積聚起流光。
頃刻間，他猛地站起來：「當時清掃的人是誰？我要那些血跡，我要去做DNA檢測。」
「不用了，我這裡有。」莫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布，是她從窗帘上剪下來的，上面沾了一塊深褐色的血跡。
傅薄凡接過去的手都在顫抖，他似乎想到什麼，猛地抬頭，懷疑地說：「你不能騙我！」
莫笑一呆，接著苦笑：「你在懷疑什麼，難道我會用自己的血來騙你嗎？我可沒那麼偉大，這確實是真的證物，你不信就還給我。」
傅薄凡聞言猛然將布料往懷中一收，生怕莫笑奪去。
莫笑深深地看了眼這個將一件垃圾當作寶貝的男人，轉身離開，她出門前，停了下來，說了一句：「在這個島上，沒有合適的機器，你想做檢測的話，就儘快回國。還有……結果出來以後，你得看好你自己，不要再發瘋了。」
傅薄凡沒有回答，彷彿沒有聽到似的。
他也沒必要回答，因為他根本就做不到。
發瘋？他沒有瘋，他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莫笑很想抬腿就走，但是，終究還是放不下心，又收了回來。
看著傅薄凡，她再次補充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今天下午就啟航回國。」
傅薄凡嗅到了什麼氣息般，鷹隼般的眸子再次倏然望了過來。
「……其實那天，有一個地方我還覺得很可疑。那一天，街上到處都是等人高的玩偶，如果許沉涼要躲在裡面，是很容易不被發現的，而且，那麼多人負責搜查，卻沒有一個人去搜過那些玩偶下，究竟是什麼人。」
傅薄凡張開嘴，猛地倒吸兩口氣。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緊接著又用另一隻手克制住。
是的，如果許沉涼當初就藏在那些玩偶里，那她就是有預謀的逃跑，那她就不可能心存死志，不可能會是跳海自殺的那個可憐女人。
傅薄凡眼神投向遠方，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旁觀者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多了一層生機在流淌。
莫笑言盡於此，她轉身離開。
當初，她發現了這點，但是並沒有和任何人說。
為什麼不說？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也許是因為，她也不想再看到許沉涼被再一次抓回來，被綁上手術台，那痛苦的樣子吧。
許沉涼痛苦，她其實不在意。
但是許沉涼肚子里的孩子，難道不是無辜的？
莫笑走出別墅，冬日難得地在暴風雨過後有了絲暖陽，雖然幾乎感覺不到溫度，但是照在人的身上，還是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你懷莫笑的時候多辛苦啊，我和李姐都勸你好多遍，叫你打掉這個孩子，你就是不聽！」
「單身媽媽帶著孩子那麼艱辛哦，你就是太傻了！你那麼年輕，再找個什麼樣的不行，何苦帶著個孩子單一輩子！」
七歲的莫笑，和許沉涼玩躲貓貓，靈機一動，躲進了自己家的卧室，隔著一扇門，聽見做飯的母親，在和隔壁的兩個阿姨閑聊。
方望星溫柔的聲音隨著灶台上高壓鍋嘟嘟噴氣的聲音，還有逐漸濃郁的飯香，一起穿透了門板。
「怎麼捨得呢？孩子是無辜的，我既然懷上了她，就不能扼殺她來這個世間的機會。」
時光穿梭，莫笑以前，很看不起自己的母親，但是現在，她離開了這個世界，莫笑卻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
好的，壞的，都想過。
方望星……你的「懦弱」，終究還是遺傳給了她，否則，她怎麼會在那輕輕一瞥的時候，放過許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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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總，外面有位先生找，有預約的。」
「嗯，請進來，到下班時間了，你們沒什麼事的就不用招呼這裡了。」
「是。」
季霆走到窗邊，單手插袋喝著咖啡，一陣響動后，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他從暗處走到光明處，露出了一張年輕的面龐，看向季霆的雙眼中，昭然若揭地顯示著野心。
季霆剛才面對秘書和善的面容消失了。
他們彼此無言地站了五分鐘左右，季霆猛然躬身，掃落了桌上所有的文件，咖啡傾瀉，全數倒在文件上，蜿蜒著留下污濁的痕迹。
那青年的目光抖了抖，但仍雙手交握，站立不動。
「你現在是要告訴我，我第三次，把涼兒弄丟了？我要你們完成的任務，你們一個都沒做到？」
青年目不斜視地說：「事實上，季少，我是完全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的。」
「哦？完全按照我的吩咐？那個野種你打掉了？涼兒你帶回來了？你一個都沒做到，沒用的狗屁東西！」
季霆不再壓抑地咆哮，他憤怒之極，本以為順水推舟的計劃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幺蛾子，偏偏他還不能大肆聲張，只能忍氣吞聲，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是，包括傅先生在內，沒有人懷疑這個孩子不是畸形，我們確實為了打掉這個孩子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許小姐是逃跑的。」
「逃跑了。」季霆看著窗外陰慘慘的天空，呵呵冷笑，「你用這個詞來形容，還真是有趣。她是失蹤了，失蹤了你懂嗎！她還有沒有活著，她現在人在哪裡，我根本不知道！廢物，於青，我是要找我的小情人，不是要你逼死她！」
季霆瘋狂地怒吼。
於青抬頭，默默地看了季霆一眼，又低下頭不語。
沒錯，他就是那個醫生團隊里的其中一員，知名高級學府畢業的優秀技術人才，團隊中所有的技術活都交給他做，所以，他想要在其中添點什麼亂子，比如把許沉涼的B超照片換成另一個畸形胎兒的照片，混淆所有人的視聽，並不是難事。
他從師的主治醫生是業界有名的專家，傅薄凡親自找上門來時，也是有一番摸底調查的，所以傅薄凡對他們這個團隊是從來沒有懷疑過，許沉涼就更加無法接觸到其中的機緣。
連親生父母都被瞞了過去，要騙過其他人豈不是更加容易，所以，於青的工作是做得很成功的。
只是，他還是沒有算到，許沉涼保護孩子的心情竟會那麼迫切且執著，他實在是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故意把那份產檢報告留在了檢查室里，給許沉涼看到，本以為這樣就能摧毀許沉涼的最後一絲希望，讓他達成目的，沒想到，反而刺激得她不顧一切地逃走了。
這真是荒誕。
於青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若不是這個女人過於執著，他的工作會好做很多！
於青再次看向季霆，解釋說：「不管怎樣，季總，我完成了我該完成的。」
季霆雙眉一擰，不敢置信地投來目光，盯著於青問：「怎麼？你現在是要跟我討要報酬？你把事情推到了一個對我最不利的地步，你卻來跟我討要報酬？」
季霆是商人，他再商場上跟別人針鋒相對的時候不少，卻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不要臉的人。
於青坦蕩地說：「我只是按我們的約定做事，既然我付出了，您就該付錢，不是嗎？」
季霆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半晌，他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笑。
「有意思。你是匹狼。」季霆轉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揮手斥道，「你走吧，我答應你的，自會做到。你就好好地等著，當你的主治醫生吧。」
於青撇了撇嘴角，滿意離開。
他在團隊中雖承擔的是技術活，卻實際上是跟打雜的無異，每天擺弄擺弄機器，連手術刀都沒有正經握過一次。所有人景仰的目光都只在主治醫生一個人身上，誰會看得起他？他可是寒窗苦讀了那麼多年出來的，家中親戚，同學好友誰人不誇他是天之驕子，偏偏在這個糟老頭手下，他根本綻放不出一點光芒。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造點假，也不算什麼。
呵，他知道，一旦他把自己的這種想法暴露在公眾面前，一定會引來一片唾罵，罵他三觀不正，害人害己……這個世界上，能理解他的人，太少了。
但是，在那個女人身上，他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於青眯了眯眼，步入商場去用午餐，他長相清秀，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氣質儒雅，服務員也不免對他多了些好感，帶著笑輕言細語地問：「先生請問您要點什麼？」
於青微笑，也輕聲地說：「一份牛排，半熟，謝謝。」
目送服務員遠去，他拿出手機，給幾天前存下來的那個號碼發了條簡訊。
——「莫小姐，日安，吃午餐了嗎？我正在吃午餐，真想和你一起分享。」
收到這條消息時，莫笑正在準備上飛機。
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目光掃過，還沒有看完，就不在意地放回口袋裡。這種垃圾簡訊就像廣告郵件一樣，不值得她多看。
傅薄凡終於答應回國，回國后，把他交給傅茯苓，之後的事情就再也和她沒關係，她也就算徹底輕鬆了。
可是，她真的高興嗎？
直升機轟鳴的聲音攪亂了人的所有思考，莫笑被扶上扶梯，怔楞了兩秒，就徹底丟開心中的雜念。
與她無關，與她無關。她在心裡默念著，她只要自己過得舒服就夠了，當一個自私者，多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