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媽媽要你

  傅薄凡失聯，著急的還有一群人。


  就是那收了他全款傭金的醫生。


  今天是約好了要再次給許沉涼做體檢的日子，而且，他們已經通過郵件的方式確認，如果這次檢查出來的結果仍是胎兒有畸形，就會給許沉涼作流產手術，而且要瞞著她真實原因，只對她說，傅薄凡突然不想要這個孩子。


  這畢竟是關係到人命的事，因此醫生們格外慎重，出發前，決定再跟傅薄凡確認一遍，可是怎麼也聯繫不上。


  無奈，他們只好先按照文字約定，飛到了小島上，以免到時候僱主指責他們失約。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到來讓莫笑看到了希望。


  莫笑如她所言，在小島上住下，每天按時來報道，對許沉涼雙管齊下，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但許沉涼油鹽不進，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只當她不存在。


  要說，許沉涼若是不想聽她說這些，只要不讓她進門就可以了，可每一次，許沉涼又會打開門，放她進去。


  「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莫笑上下打量著她問。


  許沉涼淡淡地扭過頭，沒說話。


  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


  許沉涼的固執讓莫笑都覺得有些無力起來了，她甚至跳著腳罵過：「不就是離個婚，你怎麼骨頭這麼賤，拿起就放不下，你這樣拖得多少人不好受你想過嗎，太自私了！」


  許沉涼也只是平靜地回應：「我不相信愛的本能是自私，心裡乾涸得什麼都沒有的人，反過來不允許別人相愛，才是最大的自私。」


  莫笑說不過她，冷冷地走了。


  出門時，正好撞上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莫笑愣了下，醫生也愣住。


  他摸著後腦勺看了看門牌號，確認沒錯，禮貌道：「你好，我們是來給傅夫人做檢查的。」


  他們受雇於傅薄凡，慣於稱呼許沉涼為夫人，莫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們指的是誰，雙眼微眯，往裡面一指：「就在裡面，不過，你們給她做什麼檢查？」


  醫生們不認識莫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孕檢。」


  莫笑臉上劃過一絲陰狠的嫉妒，她的目光倏然再次投向了門裡，彷彿陰毒的鉤子，直指許沉涼。


  醫生們察覺出了不對勁，面面相覷，不再多言，直接走進了別墅。


  「您好，夫人，傅先生一直聯繫不上，我們只能冒昧地先過來了，請問現在可以開始檢查了嗎？」


  許沉涼臉上劃過一絲哀傷，傅薄凡身陷牢獄，可他留下的光芒還在照耀庇護著她。


  「謝謝。」許沉涼看向他們，目光被美瞳擋住，雖然醫生們看不見，但那其中流轉著暖意，「可以開始，請裡面請。」


  許沉涼做過了幾次全套檢查，已經很有經驗，換上寬鬆的醫療服以後，便躺在了躺椅上，等待醫生給她裝上各種儀器。


  檢查結束了，許沉涼收拾著衣服，站起來正要詢問結果，卻被一隻手再次按倒在躺椅上。


  「傅夫人，請等一下。」


  許沉涼皺眉，手不由得握緊了躺椅的扶手：「怎麼回事？如果是要告訴我檢查結果，我們也可以去客廳說。」


  許沉涼臉上滿是防備，她很不喜歡這個受制於人的姿勢，若不是因為對醫生心有敬意，她剛剛被按倒的瞬間就會大聲地喊來保鏢。


  「是啊，檢查結果出來了嗎？不如就在這裡宣布吧。」


  另一道女聲插了進來，莫笑不知何時倚靠在門邊，正牢牢地監視著這邊。


  也許是嫉妒心理作祟，莫笑急迫地想要知道許沉涼肚裡這個孩子究竟怎樣。


  聽見她們如此催促，醫生的表情更加猶豫，他們對視一眼，其中一個人點了點頭，其他人的表情，就又沉重了幾分。


  許沉涼忽然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這樣……」為首的醫生終於開口說，「其實我們這次過來，也是傅先生的意思。」


  「這我當然知道了，他請你們照顧我和孩子。」許沉涼奇怪地說，不明白為什麼醫生要重複這件事。


  「不，傅先生的意思是，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了，讓我們為您做引產手術。」


  「……什麼？是不是我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麼？」猶如晴天霹靂，許沉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剛剛是聽見這人說，傅薄凡不想要她的孩子了嗎？


  怎麼可能呢，他明明那麼寶貝的，為什麼過了幾天，就變了呢？


  「一定是我聽錯了。」許沉涼喃喃自語，她扭頭急促地說道，「請你們現在就出去，檢查已經結束了，我很好，沒有什麼問題，請你們出去！」


  門邊的莫笑，眼睛瞪大，驚訝地看著許沉涼推搡醫生的動作，反應了許久，發出不可自抑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我說了，許沉涼，你一定會輸的，你再執著有什麼用，傅薄凡妥協了！他不要你的孩子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哈哈哈……許沉涼，你現在真可憐，我都忍不住可憐你了呢！」


  醫生們站在一邊，雖然聽不懂她們話中的機鋒，可，確實很是為難。


  許沉涼不願意，他們不能使用蠻力，也不能用藥，傅先生說了，不能讓許沉涼多受一丁點傷害。


  看來，只能讓她接受現實了。


  「小李，你把平板給我一下。」


  為首的醫生說道，接過平板，調出傅薄凡的那封郵件，按了瀏覽器里的朗讀功能，機械的女聲便平板地一字一頓念出來：「醫生團隊敬啟：因我個人原因，決定不再與許沉涼共同撫育這個孩子，我決定放棄成為父親的權利，請求醫生團隊以手術方式為許沉涼引產。傅薄凡，12月28日。」


  ……前天。


  原來，在前天，你就已經放棄了嗎？

  以殺死我們的孩子的方式，來拯救你？接下來，你是不是要簽下離婚協議書？哦，對了，那裡已經有一份我簽好名字的，我都已經替你把路鋪好了呢，你要和我離婚，簡直是輕而易舉……


  許沉涼心如死灰，臉上血色褪了個乾乾淨淨，如果不是醫生進門時無意碰到了莫笑，和莫笑的對話顯然很陌生，她一定會懷疑，這群醫生被莫笑收買了，是故意來騙她的。


  要她怎麼可能相信呢？她的愛人，竟然再一次拋棄她，甚至，這一次還拋棄了她和他的孩子？他們明明那麼好，在他離開前，她還不舍地在他懷中撒嬌。


  怎麼會，幾天過去，就變了天了呢？所以，一定是有人在騙她！傅茯苓那麼心狠，這一定是她搗的鬼！


  可是，醫生無法作偽，那封有著傅薄凡私人印鑒的郵件無法作偽，這一切，確確實實是傅薄凡的意思。


  許沉涼幾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莫笑眼中閃爍著嗜血的興奮光芒，催促醫生道：「快動手啊，她已經認命了！孩子的爸爸都不要它了，難道生下來當野種嗎？快打掉它！」


  雖然醫生們是要執行手術的人，但聽到這樣冷酷的話，他們還是皺起了眉，不滿地瞪了莫笑一眼。但是，手術總還是要做的，他們通過儀器看到，孩子可能有第三隻手臂，雖然胎兒現在還太小，看到的影像並不能十分確定，但是結合上一次的記錄，醫生們有百分之九十的確定，而且這第三隻手臂就長在心肺的位置，這樣的孩子即便生出來，也要立即進行手術，否則心臟器官沒有發育空間，遲早會早夭。


  「傅夫人，請您接受鎮靜。」


  醫生們拿著針筒靠近，在手術之前，他們首先要緩和許沉涼的情緒，否則，孕婦太過激動，可能導致大出血。


  許沉涼默默地看著他們靠近。


  一步，兩步。


  在即將被抓住的瞬間，許沉涼突然跳了起來。


  「保鏢！」


  她大喊一聲，屋子裡的黑衣保鏢立刻跑出來，三兩下就扭住了文弱的醫生們的手腕，把他們擒住，毫不留情地推出門外。


  莫笑也沒能躲過，像掃除垃圾一般，被掃了出去。


  許沉涼披頭散髮，赤著雙足站在那裡，她看著眼前的一幕，呆了很久，接著不顧一切地往樓上跑，彷彿逃命。


  她把自己鎖在了小小的閣樓里，那裡狹小得只能放下一張床，一扇透明的半圓形窗戶，可以看到外面。


  擁擠的空間讓她有了些微的安全感。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些人，竟然拿著針筒來要她的孩子的命。


  許沉涼忍不住地發抖，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停下來，她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餓，她覺得自己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暖暖的肚子，在保護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不怕，不怕，媽媽不會讓他們抓走你的……」許沉涼一下一下地拍撫著自己的肚子，突然之間，眼淚傾瀉而出，濕了整張臉，「就算是你父親親自來，也休想帶走你。除非，踩過我的屍體……」


  「寶寶，不怕，爸爸不要你了，媽媽要你。爸爸要殺你，媽媽陪你一起死……」


  許沉涼呢喃著，彷彿哄著一個臂彎里的孩子，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