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未來寶寶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離中國有多遠?」


  許沉涼急迫地問。


  碧眼男生頓了頓,用有些磕巴的西班牙語說道:「中國?那是很遠的地方……這裡是大西洋海域的一個小島,基本上沒有外人出入。我第一次見你,你是……中國人?是遊客嗎?」


  大西洋的小島。


  許沉涼的眼睛頓時暗了暗。


  她不知道傅薄凡怎樣做到在沒有護照的情況下把她帶出境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現在什麼可證明身份的證件也沒有,是不可能坐飛機從這裡回國的。


  認清現實之前,她還有些幻想,可認清現實之後,她反而喪失了所有的希望。


  在強大如傅薄凡這樣的對手面前,所謂出逃,只是一場幻想吧,也許,她現在還是趕在自己被發現之前回到別墅會比較好。


  只有主動地投向囚牢,才能避免野獸的憤怒。


  許沉涼眨眨眼,公路遠處是灰藍色的大海,冬日的霧氣讓所有的燈塔和天空都顯得模糊,飛鳥振翅而過,燈塔在暮靄里明明滅滅,她是一個被放逐的人。


  兩行清淚從頰邊滑過,許沉涼苦笑著抬手拭去,碧眼男生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許沉涼搖搖頭。她又凝目看了大海一會兒,海上傳來輪船悠長的鳴笛聲,許沉涼眯著眼睛,似乎等風將淚液吹乾,才揚起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對陌生男生說:「謝謝你,小朋友。我要回家了。」


  說完,許沉涼轉身離去,白色的裙裾在風中揚起。


  走出幾步,男生在她身後喊出聲音,他面紅耳赤,似乎憋著勁,卻很認真地說:「我不是小朋友。你看起來,好像一個黑髮的天使,你是中國的女孩子嗎?我以後去中國找你好嗎。」


  許沉涼詫異地扭過頭看了眼他,微頓之後搖搖頭,快步離開。


  碧眼男生有些沮喪,像只被拒絕的大狗,低落地垂下了眼睛。


  許沉涼順著原路,通過自己扔下來的床單又爬回了寢室,她撿回了那隻拖鞋,迅速地進卧室泡了個熱水澡,出浴室的時候,臉色紅潤,眼中含水,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許沉涼搖響了送餐的鈴鐺,菲佣很快上來,一一地替她擺好食物,面上沒有一絲異樣。


  果然,沒有被發現呢。


  許沉涼鬆了勁,倚靠在沙發上,揮揮手讓菲佣出去。


  也不知道,這能不能稱得上幸運?

  沒能逃出去,但也沒犧牲什麼,至少沒被傅薄凡抓起來,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當天晚上,許沉涼有些肚子痛。


  她小腹微縮,有些像是以前來例假的時候的痛楚,難道是今天受了涼?

  許沉涼心下有些驚惶,兩隻手搓熱,緊緊地摟住自己的小腹。


  當病痛來襲,她害怕了,她現在不是單獨的一個人,她還要對肚子里的寶寶負責。今天是她魯莽了,以為窺得了自由的希望,還自大地以為沒有犧牲。


  報復,在這裡等著呢。


  許沉涼整個人縮在棉被裡,抱住自己的腹部呢喃:「寶寶不痛,寶寶不痛,你乖啊,不要出事,是媽咪錯了,媽咪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一聲又一聲只有自己能聽到的呢喃,像是祈願,祈禱著上蒼,也希望肚子里的寶寶能聽到,不要出事,不要離開媽媽。


  終於,疼痛慢慢地平息,許沉涼在幾乎是感恩的情緒中安然睡去,逃不出去,她也不會再冒險了,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保護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A城。


  高樓大廈,離洶湧的波濤很遠。


  這裡被繁華所覆蓋,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似乎稍微逗留、腳步慢了一拍,就會被俗世里的怪獸給吞噬。


  名為「窮困」的怪獸。


  「你看看這世界,俗氣得很,若是離開了家族,你什麼都不是。薄凡,你不要太天真了,以為真的能和媽媽作對!」


  站在十七層樓高的落地窗前,傅茯苓面色威嚴,雙目含有深意地看向傅薄凡。


  傅薄凡雙手交握撐在下頜,已經很是不耐,冷聲說:「你把我叫回來就為了說這種廢話?我沒有心情聽。三分鐘內,我要相關事件的資料全都在我的辦公桌上。」


  傅茯苓噎了一下:「你才剛到家,至於這麼急?」


  「是,我很急。」


  傅茯苓眼睛眯了又眯,終於隱忍下來,擺擺手:「你既然覺得我這麼礙眼,我也不在這裡打擾你了。我會叫小張把東西送過來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在你能力挽狂瀾之前,都不要再想著回到那個女人那裡去了!」


  傅薄凡雙目驟然陰沉,腮幫處綳得很緊。


  資料送來之後,傅薄凡潛心研究,這是一條新的商業街打造企劃,當時走了不少門路,從上面知道了未來幾年的線路規劃圖,這才決定開工的大項目。現在出了變故,當時給他們消息的那位被下了職,人已經在牢里,傅薄凡倒是不至於被牽扯進去,但這項目,很可能會泡湯。


  傅薄凡揉了揉眉心,沉下心神,挽起袖子認真工作起來。


  幾乎沒日沒夜的三天過去,傅薄凡總算有了些眉目,推開辦公室的門,一具溫軟的身子貼了上來。


  「傅少,你終於出來了!」


  沈馥馥驚喜地大喊,一邊喊著一邊含情脈脈地盯著他:「我特別著急,在外面等了你三天,也不敢進去打擾你……」


  「有事嗎?」傅薄凡伸手推開她,彷彿看著一堆透明物那般。


  沈馥馥咬唇,被傅薄凡眼裡的冷漠給稍微傷到了自尊,她不信自己這三天在外面等待傅薄凡會不知道,但是,他真的一點特別的反應也沒有。


  沈馥馥趕緊追上傅薄凡的腳步,說道:「這個案子沒有那麼簡單,我相信你已經找出了解決之道,可是還是免不了疏通關係,傅夫人特意叫我來,等你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就陪你去疏通人脈。」


  沈馥馥假裝不經意地把傅茯苓給搬了出來,希望藉此壓住傅薄凡。


  傅薄凡果然停下了腳步。


  不過,他猛然轉頭看著她的目光,卻陰森得可怕。


  「傅夫人叫你來的?」


  沈馥馥忍不住後退一步,遲疑地點點頭。


  怎麼了,她說錯哪裡了嗎?面對傅薄凡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眼神,沈馥馥情不自禁地害怕,可是想到傅夫人答應她的傅三少夫人之位,就又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膛。


  傅薄凡頓了頓,緩緩扯開一抹猶如地獄羅剎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那你一定,要好好地陪我……」


  沈馥馥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明晚就有一個宴會,許多重要人物都會來,三少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陪你出席。」


  傅薄凡眼眸半眯,不明意味地哼笑了一聲,轉頭離開。


  對於傅薄凡的配合,最高興的當然是傅茯苓。


  她雖然掌管傅家,但是僅她一個女人,確實是勢單力薄,好不容易找回了兒子,如果兒子還跟自己不齊心,鬧出了什麼矛盾,只會讓外人徒增笑料。


  為了對外界展示自己的形象,這次宴會,向來深居簡出的傅茯苓也跟著傅薄凡出席。


  沈馥馥乖巧地走在她左側,看起來真像是一家三口,傅茯苓臉上很是得意。


  「看見了嗎,薄凡,這才是屬於你的世界,那個女人你本來就不喜歡她,趁機丟了她不是更好?再說了,她可是你的仇人之女!」


  傅薄凡腳步微頓,拿著一杯香檳,在手上輕晃,轉頭看向見縫插針說許沉涼壞話的傅茯苓,冷冷道:「哦,可是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她是我未來寶寶的母親。」


  傅茯苓臉色頓時一僵,緊緊揪住傅薄凡的衣袖,壓低嗓音問:「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那個賤人懷孕了?」


  一旁偷聽的沈馥馥也是震驚地瞪大了眼。


  傅薄凡眉間劃過一絲刻骨的厭惡,因為傅茯苓口出不遜的那個稱呼,他五指張開,將傅茯苓的手狠狠拽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傅夫人,你如果再不注重自己的措辭,我會以傅家未來繼承人的名義將你送回傅宅去提前休息,免得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在這種場合丟了我的臉。」


  傅茯苓臉色頓時煞白。


  「你、你居然這樣對母親說話!」


  傅薄凡涼薄地瞥了她一眼,眼眸中明晃晃地寫著厭惡,像一把尖刀刺進了傅茯苓的胸膛,將她那母慈子孝的幻想給狠狠戳破了。


  她似乎從來沒有成功綁住過這個兒子。


  傅薄凡甩袖離去,沈馥馥還有些搞不清狀況,她想著自己那點小九九,黏到傅茯苓身邊跺腳:「怎麼辦啊伯母!那個女人竟然懷孕了,我可不想嫁過去就當後母!」


  傅茯苓看著她嬌艷年輕的臉龐,定了定神,勉強鎮定地說:「別慌,急什麼,就算真的懷孕了,想生下來有那麼容易嗎?就算生下來,我也不會讓許家的血脈在我傅家活下去……」


  沈馥馥似懂非懂地眨眨眼,這時傅茯苓又拍了拍她的手:「快去,跟著傅薄凡,這才是你現在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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