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的獵物

  掛了電話,洛終眠玩味地笑了笑。


  他可是知道這位搖身一變、成了傅家繼承人的薄凡少爺,最近在向各種渠道求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什麼安神香,顱內淤血的專業醫師等等,別人聽了只覺得傅薄凡奇怪,打聽這些做什麼,他卻是一聽就猜到,大約是要給家裡那位獻殷勤的吧。


  他當時還在想,看來許少是收心了,終於懂得要疼許家的那個小妹妹了。


  第一次見許沉涼的時候,他在旁邊觀察,許沉涼眼裡只看著許薄凡一個人的光,那麼閃亮,那麼專註,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少有的珍貴。


  但許薄凡回饋給她的,卻沒有那麼熱烈。


  最多,只是在他試探性地對許沉涼伸手時,才會露出被侵犯了領域一般的憤怒。


  但是那種憤怒,是屬於雄獅對雌獅的憤怒,而不是愛。


  洛終眠玩世不恭地笑著,食指抵在唇邊,彷彿在深思著什麼。


  他這個人是沒有過愛情的,但是,他生存的環境,見過了太多的虛情假意,看多了假的,自然對「真的」就有了辨識度。


  他這個人,眼睛是很利的。


  所以,當知道傅薄凡在悄悄收集東西哄許沉涼開心的當時,洛終眠不羈地笑了笑,眼底卻有一絲羨慕。


  原來這個圈子,還真的存在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童話。


  可是如今,許沉涼的這通電話,卻是讓他們的故事再次反轉。


  洛終眠玩味,瀲灧的雙瞳在陽光底下泛著淺淺的金色,那是異族混血的神秘魅力。


  許少啊許少.……不,如今已經是傅三少了,若是知道他想捧在手心裡的女人,正視他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甚至還在暗暗地懷疑他會對她下毒手,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洛終眠的猜測沒有錯。


  傅薄凡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好。


  他眼眸一厲,忍著脖子被勒住的窒息感,往後一仰,用頭部撞擊身後的男人,爭取出一點空隙,兩手反轉,將駕駛座上的人往外一推,扔出了機艙。


  傅薄凡喘著氣,歪頭看向許沉涼,眼裡沒有一絲理智的光。


  「哪裡、都不準去。」


  許沉涼心底震了震。


  「砰!」


  一拳到肉的擊打聲,傅薄凡被那名退役拳擊冠軍砸得嘴角出血,他仰頭眯了眯眼,黑沉的髮絲和眼瞳,看著夜空閃爍。


  「住手.……住手!」許沉涼麵色蒼白,打鬥的聲音讓她心弦繃緊了,她也沒有料到會這樣!


  難道她的離開不是眾人所樂見的嗎?傅薄凡為什麼不惜受傷也要攔她?

  洛終眠的人很聽話,止住了動作,而傅薄凡也冷冷地看向許沉涼。


  許沉涼的眼睛早就好了。


  但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經歷過多少次危難,她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讓最少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她能很清楚地看見,傅薄凡看向她的眼神很濃烈,濃烈的恨意!

  許沉涼心底苦澀,同時還有一縷不解。


  傅薄凡討厭她,她是早就知道的,可是為什麼他這樣恨她,還不肯放她走?

  難道是還沒報復夠么?

  「傅三少,請你讓開。我和傅夫人的協議已經達成了,現在是我履行合約的時候。」


  「沒有什麼合約!我不允許,你們的協議沒有任何效力。你哪兒都不能去……許沉涼,你哪兒都不能去。」


  傅薄凡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在黑色的原野上低低咆哮。他重複著這句話,好似多說幾遍,就真的能把他想留下的那個人牢牢拴在身邊。


  許沉涼皺了皺眉。


  她不明白,為什麼傅薄凡看起來這麼痛苦?他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瀕死的人,在掙扎著求取最後一線生機。


  他剛剛受傷很嚴重嗎?

  許沉涼心底漫上一絲愧疚,她請洛終眠派打手來,只是為了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而不是想要傷害別人。


  她淡淡地出聲問道:「我知道了,傅家和許家世仇已久,既然得到機會報復,一定要夠徹底才願意放手吧。你還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只要我能拿得出來的,我都可以給你。」


  許沉涼的聲音,那麼平穩,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可是聽在傅薄凡耳中,卻是不啻於利箭穿心。


  「許沉涼,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傅薄凡喉間含血苦澀發問。


  這一瞬間他腦海里閃過了很多的場景。


  婚禮上他對許沉涼親口說出他愛的人是莫笑時許沉涼的震驚和蒼白;暴雨天許沉涼在樓下等他從莫笑房子里出來時倔強的眼神;許沉涼第一次提出離婚時的顫抖和難過……最後,全都化為了虛無,一片空茫的白光之中,漸漸浮現的是許沉涼平靜的面容,她表情寡淡,看著他,彷彿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傅薄凡眼裡的最後一束光終於熄滅了。


  他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淘汰了。


  是他親手把許沉涼的愛情弄丟的,等他突然明白那是自己的寶物的時候,他早已經把它摔碎了。


  以毫不珍惜的姿態。


  許沉涼如今,比他當初更要冷漠百倍。


  因為他的冷漠是帶著憤怒的,是發了瘋一般想要懲罰用婚姻綁住他的許沉涼的,而許沉涼的冷漠,則是毫不在意。


  她不在意他的痛苦,也不在意他的傷心。


  她只想走。


  所以她才會那樣無所謂地問出:你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他對她而言,只是個掠奪者,陌生人,帶著厭惡的。


  想得到什麼?

  得到你!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傅薄凡忽然躬身,從高筒靴內部抽出一把瑞士軍刀向後劃去,那軌道直逼拳皇保鏢的雙眼,保鏢忙不迭躲避,傅薄凡趁此時跳下機艙,長腿穩穩落地,風衣在身後被夜風吹得颯颯作響。


  他急速地朝許沉涼走來,許沉涼怔怔地面對著他,看到他眼底一片黑寂,帶著凶獸的殺意!

  許沉涼下意識上前一步,護住了身邊的吳小葉。


  傅薄凡伸出去要推開吳小葉的手頓住,往回微收,死死地掐住了許沉涼的腰。


  將那段纖腰握在手裡的時候,傅薄凡眼睛里才有了些許的光點。


  而同時,他臉上的血腥之意更加邪佞。


  抓到了,他的獵物。


  傅薄凡舔了舔唇角,將許沉涼用力攬進自己懷中,緊緊地摁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


  兩個人劇烈的心跳重合在一起,奏起一出交響樂,傅薄凡彷彿才聽到了生命的聲響。


  「你不乖,不可以。」


  傅薄凡低頭在許沉涼耳邊惡魔般地輕喃,那圓潤白嫩的耳垂就在他眼前,他張開雙唇輕舔,然後抿緊,在唇齒間用力地廝磨。


  「好痛.……」許沉涼吃痛,縮起身子,這微小的動作卻引起了傅薄凡的震怒,大掌將許沉涼牢牢按住,危險地在她脖頸處遊走,彷彿她再試圖掙脫逃離,他就會狠狠地掐下去。


  他真的瘋了!

  許沉涼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她不能再糾纏下去,傅家一家人全是瘋子。


  許沉涼垂著眼遮住自己的神色,假裝乖巧地在傅薄凡懷中一動不動,眼睛卻在四處尋找著逃離的方向。


  終於她瞥到傅薄凡的右手有空隙,因為他拿著軍刀所以並沒有用右手擁抱許沉涼,而是垂在身側,許沉涼強迫自己定了定神,踮起腳尖,輕輕地觸碰在傅薄凡的面頰上。


  柔嫩如花瓣般的觸感,溫度是那麼的熟悉,傅薄凡黑沉如玄鐵的眼神一漾,瞬間就有了溫度,他聚起星星點點的光,低頭看向許沉涼,許沉涼微抬下巴,慢慢地湊近他,似乎要對他訴說,又似乎要吻上他的唇。


  傅薄凡心臟怦怦地跳了起來,他如墜華麗的夢中。


  就在雙唇即將觸碰的那一刻,許沉涼猛地推開他往右邊衝去。


  傅薄凡眼神一凜,原有的溫度瞬間化成了更深的冷凝,他急速反應將右手收回,許沉涼則驚恐地拚命推拒,一個用力,不留意間,鋒利的軍刀就在現場了白皙的小臂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嘶!」


  許沉涼猛然受痛,喘著氣踉蹌後退幾步。


  黑夜中的天台光線昏暗,那血看起來就像墨一般的黑,傅薄凡看到許沉涼手臂染血的瞬間,眼神中染上了黑暗之色,他抿緊唇線,英俊的下頜繃緊,右手反握住刀柄,眼睛一眨不眨,往下狠狠扎進自己的大腿。


  「啊!」許沉涼忍不住尖叫出聲。


  「薄凡!」傅茯苓驚痛。


  血洶湧地從傅薄凡腿上的傷口處湧出來,他扎得很准,穩穩地劃開了大動脈,沒一會兒地面上就滴滴答答地流了一灘血跡,他卻面無表情,彷彿那血和傷口與自己無關。


  許沉涼雙目失神,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應,不停地發抖。


  場面混亂,傅薄凡只以為她是划傷了手臂而害怕,嘴角泛起一絲疼惜,邁動步伐,將許沉涼再次擁入懷中,牽著她的小手去撫摸自己的大腿,讓她驗證自己的傷口。


  「看,無意傷你,我必還你百倍,不要再害怕了,也不要,再想著逃開我這種愚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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