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平淡無奇
傅薄凡帶著許沉涼出席,引起了一陣喧鬧。
原因是,許沉涼的眼睛上,蒙了一塊白色的絲綢。
她由傅薄凡牽著,絲綢在腦後打了個結,絲帶飄蕩在空中,精緻的小臉露出一個精巧的下巴尖。
和傅薄凡打招呼的人都猶疑了一瞬:「這位是……」
傅薄凡挽著許沉涼的手,淡然道:「我妻子。」
「哦……夫人好。」
許沉涼輕輕地點了點頭回禮。
傅薄凡說:「我妻身體抱恙,不是很方便,請各位見諒。」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識趣地移開視線,不再盯著許沉涼的眼睛猛瞧。
兩人走到僻靜處,傅薄凡摟著許沉涼坐下來,在他的懷抱里,許沉涼脊背挺得筆直,漫聲說:「其實,沒必要蒙這塊布的,這樣引人注意,盯著你背後議論的人不知多了多少。」
確實,在場人的目光都頗為詭異,不理解傅家的繼承人為何帶一個殘廢出席。
「我怕他們說閑話?讓你這樣打扮,是因為這樣子比較明顯,免得有人不長眼,跑來要邀請你跳舞。」
許沉涼:「.……」
好吧,她竟無力反駁。
來參加這個宴會,交際確實是很麻煩的一件事,不過,有了這塊這在眼睛上的絲綢,她無形之中就少了很多的麻煩。如傅薄凡所言,不會有人來找她攀談,更不會有人來敬酒,而且,她顯眼得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每個人都往這邊看著,打量著傅家三少的妻子。
這下,就算是之前不了解傅家的人,也知道傅三少,這位未來的繼承人是有妻子的了。
閑言碎語必然是會有的,不過,都到不了許沉涼的耳朵里。
傅薄凡坐在她身邊,周身冷漠的氣場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了那些沒必要聽的話。
「傅三少,雲騰的龍總在包間,聽說您來了,請您過去敘話。」
一個侍者模樣的人走過來,彎腰道。
傅薄凡摟著許沉涼的手臂緊了緊,不感興趣地說:「我現在很忙,抱歉。」
你根本什麼都沒幹好嗎?
侍者有些為難,他遲疑地說:「這個,您的意思是要我去回絕龍總嗎?」
「我的意思是,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我。」
傅薄凡聲音沉冷地說。
侍者額頭滑下數滴冷汗,他也是受人之託,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個活,會這麼艱難。
「龍總他可能會生氣的,傅少您看,是不是您派親信去回絕一下比較好?我人微言輕.……」
侍者可不敢貿然去回絕,萬一觸怒了哪位大佬,惹火上身可不是好玩的。
傅薄凡皺了皺眉,果然叫來一個傅家的人,當著眾人的面叮囑道:「你跟龍總說,我傅薄凡並不是針對誰,今晚我忙著陪我的妻子,謝絕一切邀約。」
「天啊,那個是傅家的繼承人?怎麼會這麼深情!」
「要是我老公也能這樣對我體貼就好了……」
「哼,我倒是恨不得,取代他抱著的那個女人,自己嫁給他!」
「他那妻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好像,視力有問題,樣貌也只有一般啊。」
霸道雍容的男人牢牢將嬌小玲瓏的女人圈在懷裡,他的眼神專註,幾乎一刻也不離開,讓人無法懷疑其中蘊藏的深情。
可是那被擁抱著的女人卻冷若冰霜,她的下巴小巧精緻,唇線緊抿,似乎一點也不為男人的深情而動搖。
「夠了。」許沉涼淡然道,「你去忙吧,沒必要守著我,這裡的人,難道還能把我給吃了?」
她的話語帶有一股莫名的凌厲之感,從容不迫的語調充滿了懾人的氣質,她明明用白色的綢緞蒙著雙眼,卻讓人不由得懷疑,那綢緞之下的雙眼似乎正在帶著輕蔑地俯瞰會場里的人。
這個看起來單薄瘦弱的女人竟然有這麼強的氣場!
傅薄凡聞言,低頭看著許沉涼。
從那白皙細嫩的側臉上,他讀到了女人的冷酷和高傲。
沒錯,這才是許家的千金應該有的樣子。
傅薄凡喉嚨里低低地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愜意,幾分寵溺:「好,你盡情地玩。」
他的妻子像一隻伸出了爪牙的雌豹,懶洋洋地休憩著,正琢磨著要廝殺一場。
他許久沒看見過許沉涼這麼有精神的樣子了,不忍心打擾。
他摸了摸許沉涼的頭髮,起身離開。
「許小姐,請問你和傅少結婚多久了?」
一個盛裝的女人舉著酒杯湊近,好奇地問。
許沉涼端坐著,像一隻玉雕的天鵝,她聞言之後,淡淡地笑了笑,聲音清冷地問:「這位小姐何出此言?是否是覺得我名不見經傳,卻嫁給了現在炙手可熱的傅三少?」
「這.……」那女子目光流轉,在許沉涼身上不留痕迹地掃了一圈,眼中有些掩飾不去的輕蔑,「我可不是貶低你,但是你也知道,這種家庭呢,是很講究門當戶對的。」
許沉涼輕輕地笑出了聲。
她覺得,人間的事情可真是有意思,當時她和許薄凡結婚,她是許家的寶貝千金,而許薄凡是一個沒有名分也沒有名聲的養子,那時候,也有很多人反對,不過,反對的人都是說許薄凡配不上她。
現在,許薄凡變成了傅薄凡,而她的許家倒塌了,所以,「配不上」的人變成了她。
愛情和婚姻,真的可以靠金錢地位來衡量?
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麼她付出了所有的錢財,卻還是沒能得到愛情。
許沉涼挑著嘴角,白色的絲綢遮著她的半張臉,隨著她微微抬頭的動作輕晃,有一種說不出的尊貴和神秘之感。
「那,我回答你的問題吧。我和傅三少結婚至今,還不到一年。」
「哦~那也就是說,你們的感情並不穩定咯!你的眼睛,是結婚前瞎的,還是結婚後瞎的?」
似乎確定了許沉涼並沒有什麼身份,那女子說話的口氣變得非常惡劣,很沒有禮貌。
許沉涼彎了彎嘴角,似乎覺得很有趣。
「我還沒說完呢……我和傅薄凡,結婚雖然不到一年,但是若是論同居的日子,恐怕已經有十數年了!」
周圍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竊竊私語聲頓時寂靜。
然後下一刻,再度變得喧鬧。
「不會吧,她說什麼?她和傅少同、同居十數年?那豈不是童養媳?」
「肯定不是了!傅家中意的兒媳婦你還不知道是誰嗎?這幾年,誰的風頭能蓋過沈馥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不知道是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竟然纏了傅少十數年之久。」
「說不定啊,她就是在利用傅少的同情心呢?用自己殘疾的雙眼賣慘,甚至說不定啊,小小年紀就委身於男人,傅少可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就自然……」
眼見流言越傳越奇葩,許沉涼嘴邊的微笑不減,反而加深了,她抬起手,修長好看的指節握住了桌邊的一杯青檸汁,輕輕地搖晃著。
「你們給我閉嘴!」
一聲暴喝忽然響起,打斷了周圍的竊竊私語聲。
許沉涼的笑容一凝,接著,她聽到身邊的人戰戰兢兢地說:「傅、傅三少……」
傅薄凡回來了?
呵,這還真是沒想到。
他竟然還能想著回來。
傅薄凡用冷得能夠將人原地凍成冰塊的眼神壓抑地掃過那群長舌婦,再落到許沉涼身上時,肅然的表情終於有了幾分鬆動。
他邁著大步走過來,挽住許沉涼的腰肢,仔細地打量許沉涼的神色:「我剛剛走開了一會兒,你有沒有不高興?誰惹你不高興了,說出來,讓她當著你的面,把骯髒的嘴洗乾淨!」
剛才還說得歡快起勁的女人們頓時噤聲,像是被拔了舌頭。
他竟然,對這個盲女寵得如此偏執、霸道!
許沉涼噙著淺笑,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哪有?我剛剛跟某位小姐討論了我們過去的事情,聊得很愉快。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問那位小姐的姓名,也不知是誰和我這麼投緣。」
傅薄凡眯了眯眼,抬眸往周圍望去,帶著深不可測的威壓。
打扮得非常淑女的女賓們紛紛低頭退讓,在絕對的危險面前,她們有一種汗毛直豎的感覺,忙不迭地往後躲,誰也不肯承認剛剛跟許沉涼說了話。
這夫妻倆,一個威脅要「把嘴洗乾淨」,一個暗示要追究到姓氏家族,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彷彿是氣氛太過於僵持凝肅,會場里適時地換了一首曲子,是一首柔和的鋼琴曲,秋日私語。
「這是你最喜歡的曲子,你想去跳支舞嗎?」傅薄凡聽到曲子愣了愣,旋即低頭詢問許沉涼。
配合著鋼琴曲的舞步是非常簡單而舒緩的,只需要相擁著搖晃即可,有傅薄凡帶著,許沉涼的視力不會影響她的發揮。
許沉涼淺淺一笑,似乎是欣然同意,將皓腕小手搭在了傅薄凡的手心裡,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旗袍制式的長裙貼身,銀色的布料如同月光的清輝一般傾灑而下,身後墜著的羽毛飾品更是襯得許沉涼清瘦溫婉的身姿飄飄欲仙。
剛剛那些譏諷過許沉涼「相貌一般」的人頓時呆住了。
沒想到,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女人,竟能穿出這般吸引人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