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暖到心裡
傅家偌大的客廳,除了傭人偶爾來來回回走動的窸窣聲,就是傅茯苓握著沈馥馥的手聊天的聲音。
許沉涼昂著小臉,被徹底無視的壓力就像一張巨鼎,牢牢地壓著她。
沒有冷嘲熱諷,傅家位高權重的夫人,不屑於做這事。
只是用冷冰冰的無視,顯露了她對許沉涼的態度。
許沉涼眼眸閃動,她很清楚傅茯苓的意思,可是,她不會退縮。
許沉涼倔強地站在那裡,像一根柱子似的,傭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不明白這個看起來也是富家之女的女人為什麼能這麼厚臉皮,杵在別人家裡。
忍了許久,許沉涼終於一眯眼,開口說:「傅夫人,我知道您對我有許多的誤會,我也不奢望千年寒冰能一日化凍!但是,看在您是薄凡生母的份上,我還是跟您好好溝通,儘力解除誤會。」
傅夫人的表情頓了頓,她收回握著沈馥馥的手,扭臉看著許沉涼,嘴角露出一個冷淡的笑容。
「許小姐憑什麼認為,我會願意跟奪走我孩子十數年之久的人好好溝通?」
沈馥馥乖巧地拍撫著傅夫人的背,似乎是生怕傅茯苓被許沉涼氣到。
許沉涼眼神堅定:「就憑我的父母絕不會是做出如此齷齪行徑的人!傅夫人,我知道許傅兩家不合已久,但是您不能就因為這而猜測,甚至是斷定許家就是綁架薄凡的兇手!」
傅夫人眼眸如同陰鷙的鷹隼般閃過一道長長的陰涼,站起身,逼迫地看向許沉涼:「哦?那你要如何解釋,我的孩子消失了這麼多年,卻是在許家長大,又要如何解釋,許家隨便領養了一個孩子,就給他取名叫『薄凡』——這個我親手取出來的名字!再者,你又要如何解釋,拐跑薄凡的那個保鏢,手機上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了許落塵,你的好爸爸!」
一連串的逼問,彷彿是從胸腔伸出逼出來,字字帶著血意,彷彿每說一個字,她的心臟都在滴血。
許沉涼震驚地瞪大雙眸,她這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傅茯苓的恨意。
而且,傅茯苓提出來的每一個疑問,她都無法反駁。
「我……」
許沉涼想辯解,卻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辯解。
而突然地,傅茯苓看著她的冰冷眼神忽然變了,變得帶上了幾分溫暖之色。
許沉涼順著她的目光往後看,就看到了長身玉立、推門進來的許薄凡。
「薄凡?你怎麼……」
她來的時候沒有告訴許薄凡啊。
許沉涼以為許薄凡是來找她的,下意識地往他身邊依靠過去,在這森冷的傅家,許薄凡是她唯一親近的人。
沒想到,許薄凡卻是涼涼地掃了她一眼,就直接從她身邊路過,走向了傅茯苓,低聲,不帶感情,卻也不乏尊重地問:「傅夫人找我?」
聽見傅夫人這個稱呼,傅茯苓的臉色黯淡了一瞬,她凝視著許薄凡,笑笑:「做母親的,想多看兒子幾眼,不行嗎?」
許薄凡皺眉,沒有說話。
傅茯苓發現了他的抵抗,眼眸一閃,繼續施壓:「我看,你不要再待在許家那個雜種那裡了,搬回傅家來住!」
許沉涼緊緊地咬住唇,她對傅茯苓的攻擊不屑一顧,什麼雜種,她根本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傅茯苓跟許薄凡有關係,她都可以不顧長者尊嚴地衝上去扇她一巴掌,因為她詆毀了許家的名譽。
但是,許薄凡在這裡,她根本顧不上想那些,只是害怕,許薄凡會不會同意了傅茯苓的建議,搬出許家。
許薄凡靜了一瞬,冷淡地道:「沒有這個必要吧,畢竟,我們現在都還沒有正式相認。」
傅茯苓的臉色僵了僵,可以看出幾許灰敗,她強笑著說:「凡兒是怪我沒有及時地向外界公布了?你放心,我一定儘早地安排一個盛大的宴會,來向全世界宣布這個好消息。」
「是啊,凡哥哥,你就先回來住吧,伯母一直都很想你。」
沈馥馥像一隻閃動著兩隻大眼睛的小白兔,躲在傅茯苓身後,眼神卻是直勾勾地盯著許薄凡。
許沉涼一陣緊張,她看出來不對勁了。
許薄凡要是真的聽傅茯苓的話,住進了傅家,那這個沈馥馥一定會趁機黏上來!
許沉涼抿抿唇,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她衝上去,緊緊地握住了許薄凡的手。
在外人面前,許薄凡很少跟她有親近的舉動,所以許沉涼有些擔心,許薄凡會不會把她甩開。
因著這層擔心,她不由得握得很緊、很緊。
許薄凡低頭看了一眼,英俊的眉眼低垂,目光落在許沉涼身上,許沉涼一陣緊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還好,許薄凡並沒有推開她,而是任由她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手。
「沒有必要,我不期待這個宴會。至於你,又是誰?」
許薄凡冷冷的目光簡直能殺人,起碼,能屠殺一片不安分的少女心。
沈馥馥果然臉色一白,不甘而又委屈地說:「凡哥哥,你連我都忘記了嗎?我是馥馥,小時候還說要娶我呢!」
許沉涼下意識地一咬牙,舌尖都被咬出了血腥氣。
娶什麼娶,這個女人是不是聽力不好,剛剛她都已經告訴她們了,她和許薄凡已經結婚了!
沈馥馥說完,眼神若有若無地飄到許沉涼身上,彷彿在暗示著什麼。
感受到身邊小女人的不安和躁動,許薄凡眼神更加冷了幾度,他有些厭煩眼前的場景,淡淡地說:「既然傅夫人沒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不顧其他人的臉色,許薄凡若無其事地轉身走了出去,許沉涼趕緊跟上,站在高大沉默的男人身邊,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凡兒!」傅茯苓在後面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你一定要護著這個賤人的女兒嗎?」
許沉涼心中一緊,許薄凡已經回過頭去:「夫人,不管如何,作為一個上流社會的夫人,似乎不應該把『賤』字掛在嘴邊,很不禮貌。」
說完,揚長而去。
坐在車上,許沉涼還有些后怕,下意識地緊緊黏著許薄凡。
「薄凡,你真的相信傅夫人說的,我父母就是綁架你的兇手嗎?」
她仰著小臉,眼眸里盛滿了迷茫和信賴。
對上她這種眼神,許薄凡的胸膛忍不住劇烈起伏了兩下,他撇開頭,在許沉涼注意不到的地方,眼底閃過了暴虐和暗沉的複雜交織。
「我不是說了嗎,找到確鑿的證據之前,我誰都不會懷疑。」
證據……
許沉涼咬了咬唇,她很想任性地對許薄凡說,就算有看上去像是真的的證據,你也不要相信好不好?
可是,她知道,她沒有這個資格。
許薄凡對於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會毫無保留地保護和信任,可是,她不是,她享受不了這份殊榮。
許沉涼咬著唇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而堅定地說:「我一定會找到傷害過你的真正兇手的!」
許薄凡低頭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扯,換了個話題。
「我還有事,先送你回許宅?」
許薄凡說著,就要對前面的司機示意。
「不要不要。」許沉涼趕緊摟住了他的手臂,「你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這小女人粘人的樣子,很少見……頓時讓許薄凡回憶起了,那晚許沉涼因為那杯加了料的果汁,而變得不正常的模樣。
許薄凡眼眸一暗,喉頭下意識地滾動,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和許沉涼的距離。
「去江城,應酬,你確定要去?」
許沉涼卻毫不體貼,見自己和許薄凡的距離拉開,便不滿意地更加放肆地黏了過去,一邊點頭說:「嗯嗯,對,我要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她現在正是不安的時候,不想離開許薄凡半步,就怕許薄凡趁她一個不注意就不見了。
許薄凡內心暗嘆一聲,這女人毫無察覺,他卻很清楚自己身體的反應,只能盡量把長腿伸直,掩蓋某些徵兆。
江城的風很大,許沉涼穿著一條紅色的針織連衣裙,非常修身顯身材,但是在這樣的風裡,顯得很不實用。
她一下車,就覺得光裸的小腿被吹得冷得透透的,長發在風中翻卷,整個人纖細嬌小,幾乎快被風給吹跑了。
許薄凡皺眉,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到她身上,小女人纖細的身子就整個被攏了進去,還帶著男人體溫和幽香的大衣厚重地蓋在剪頭,許沉涼頓時覺得十分溫暖。
簡直暖到了心裡。
許沉涼像只小寵物,跟著許薄凡進了一間低調的會所,從外觀上看來,它隱沒在江城的夜裡,可是一推門,裡面的奢華氣息,簡直令人咋舌。
好在許沉涼也是從小嬌養長大的,雖沒來過這種場合,但類似的東西她也見過不少,於是全程很淡定,只是緊緊地跟在許薄凡身後。
這裡顯然是許薄凡的交際場,很多人不認識許沉涼,看見許薄凡竟然帶了一個女人過來,忍不住好奇地盯著一直瞧。
「凡少,你也來這一口了?」
「看不出來啊,凡少喜歡的原來是這種小巧玲瓏款的……」
許沉涼有些微惱,還沒說話,一根桌球棍「唰」地攔在眾人眼前。
「看來你們,玩得有些無聊了嘛?」許薄凡慢條斯理地擦著桿,聲音懶洋洋的,眾人卻齊齊噤聲,有的甚至識趣地後退了一步。
許沉涼抬頭看向他,燈光幽柔地變換,撲灑在許薄凡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就好像是上帝不經意的一筆,將他勾勒出如同西方神秘雕塑一般的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