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接受現實

  夏小白整個人癱軟在顧景熙懷中，大口喘氣。


  夏文慧拉住文翠英，眼淚嘩啦啦往下流淌。


  “媽！文俊是自殺的，是他自己走上的那條道，跟姐沒關係，不是她的錯！你別再自欺欺人了，早點醒過來好麽？”


  她搖晃著文翠英，語調近乎哀求。


  文翠英渾身一僵，如機械般，緩慢的轉過身來。


  她原本盛怒的表情，一點點的緩和下來，雙眼也有了一絲柔和，她緩緩的將手抬起來。


  “文慧…你怎麽哭了？”


  剛才的文翠英，就好像被什麽邪惡的東西附體，完全的六親不認，渾身都充滿了殺氣，表情凶惡且猙獰，現在終於慢慢恢複了神智，變得像個正常人。


  夏文慧一頭撲進文翠英懷裏，大哭起來。


  “媽！嗚嗚~”


  在顧景熙懷中歇了一會之後，夏小白恢複過來，態度明顯不像剛才那樣疏遠，雖然不至於讓人感到多親切，但也沒有刻意的保持距離。


  她重新站直：“謝謝！”


  顧景熙鬆開手，沒有多說什麽話，隻是用雙眼，靜靜的看著她。


  夏小白抬頭，衝著他淺淺一笑，不是那種浮於表麵的假笑，而是發自內心，盡管這抹笑容，多少有些心酸，但還是觸動了顧景熙的心弦。


  不是傾國傾城之貌，沒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卻在此刻美得令人窒息，無法忘懷。


  仿若有一道金光照射下來，給她的周身踱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而她就如那從天而降的天仙，豔光四照。


  顧景熙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自己就算是失憶了，也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她。


  夏小白低頭，在夏文俊的墓碑前，看到了地上擺放的一些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之前文翠英給他買的一些生活用品。


  之前文翠英從商場出來之後，就直接打車到了這裏，將東西放下，就坐在夏文俊墓前，她並沒有表現得有多麽悲傷，或是痛哭流涕，大聲哭嚎不止。


  她隻是默默的坐在那兒，盯著夏文俊墓碑上的照片發呆，手指在照片上一下一下輕柔的撫摸著，就好像夏文俊沒有過世前，文翠英愛憐的摸他的臉一樣。


  一直沉默不語的文翠英，突然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話來，這一說，就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如果不是夏小白他們突然到來，估計文翠英還會繼續往下說。


  夏小白蹲下來，從一個塑料袋子裏，拿出一個鐵盆，又打開旁邊其它幾個塑料袋，裏麵分別是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她將那些東西，一一拿出來，發現最旁邊還有一個塑料袋子。


  她靜靜的看了一會，柳眉輕皺。


  似乎那袋子裏裝得是什麽會危害人類生命健康的炸彈，心裏很想打開，卻又不敢伸手。


  顧景熙也蹲下來，正好蹲在她對麵。


  “你怕什麽？”


  夏小白搖搖頭，將手伸過去。


  “我不是怕。”不怕卻不敢輕易打開而已。


  “是麽？那你打開它！”


  顧景熙迅速將袋子遞到夏小白手中，手上的東西，其實並不重，然後此刻的夏小白，卻覺得自己手上握的並非隻是一個很輕的塑料袋，而是沉甸甸的珍寶，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稍微一不小心，即會將它碰碎了。


  “打開吧。”夏小白抬頭，看到的是顧景熙雙眼裏滿滿的鼓勵，渾身上下就好像突然被電流給擊中了般，剛才還挺顧慮、畏懼，這會一下子就隻覺全身充滿了力氣，什麽都不怕了。


  為什麽要逃避，為什麽要躲避，應該勇敢麵對！

  她一鼓作氣，將袋子解開，當看到裏麵的東西時，徹底呆了。


  裏麵並非有什麽十分恐怖或是極為危險的東西，並且還和她內心所想象的一樣。


  是一些死人用的紙錢以及金元寶，還有一些衣服等等。


  內心複雜，和她料想的一樣，既然都能夠買這些東西了，那麽說明文翠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瘋癲。


  她隻是在逃避，不願意承認也不想承認，夏文俊已經去世的事實。


  原本複雜的神情在她臉上一瞬消失，突然間，她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冷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這突然的變化，讓顧景熙看在眼底，急在心裏。


  夏小白拿起塑料袋站起來，顧景熙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把拉住她，眼神裏透著一抹擔憂。


  夏小白眸光掃了他一眼，不是憤怒，並非刻意的冷漠，卻讓人情不自禁的心裏一慌，自然就鬆開了手。


  這還是那個因醉酒，迷迷糊糊，誤入他房間裏，將他吃幹抹淨之後，嚇得逃之夭夭的女人麽？


  怎麽這麽可怕，這麽具有震懾力。


  夏小白走到夏文慧身邊，將她從文翠英懷裏拉出來，夏文慧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疑惑的看著夏小白。


  陌生而可怕，渾身上下散發著的氣息，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夏小白將手中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扔，文翠英雖然已經平靜下來，但內心對於夏小白的恨意，卻沒有減少半分，她憎恨且充滿怨念的瞪著她。


  因為在她心裏，她就認為作為大姐的夏小白沒有好好照顧好夏文俊，沒有及時發現他的不對勁，如果她早發現了，夏文俊很可能就不會出事。


  夏文慧發覺此刻的夏小白很不一樣，剛想上前問她這是怎麽了，卻被顧景熙無聲製止，她張張嘴，最終選擇沉默的站在一旁。


  顧景熙也不知道夏小白這是要做什麽，但是憑直覺，他覺得這件事情，除了夏小白和文翠英兩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好插手。


  兩人對視了半晌，夏小白先開口。


  “你看看地上的袋子裏裝的是什麽？”文翠英掃了一眼之後，臉色就變了。


  “看到了是麽？那是死人用的東西，冥幣、蠟燭和香！是你買給文俊的！”


  文翠英搖搖頭：“不不，不是的…不是買給他的，我兒子他…”


  雖然很不想說，卻還是不得不說出來這個事實。


  “他死了，小媽，我再說一次，文俊他死了！”夏小白扯著嗓子吼了一句，文翠英激動地大吼著。


  “不，不，我兒子他沒死，文俊沒死…”


  邊說，邊搖晃著往後退，夏小白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前一拉，直將她推到了夏文俊的墓碑前，奪過一旁顧景熙手中的手電，照向墓碑。


  “沒死，那這是誰，這張照片上的人是誰？如果不是夏文俊，你買這些死人用的東西，大晚上跑這墓園來幹什麽！”


  文翠英麵部表情，幾近崩潰，一旁的夏文慧實在看不過去，拉住夏小白的胳膊。


  “姐，夠了，別再逼我媽了…”


  夏小白沒有理會夏文慧在一旁苦苦哀求，仍舊扯著文翠英的胳膊，將她往前推。


  “你看清楚，這是夏文俊，你兒子，他死了，已經死了，早在幾個月之前就死了！你別再騙自己了，你醒醒，別活在自己編造的夢境裏！我已經夠累了，我不想再為你提心吊膽。你不為我著想，你也要為文慧想想是不是，她可是你女兒，親生的，你怎麽能夠忍心讓她為你擔心，為你難過！”


  文翠英有些自責的看向夏文慧，夏文慧淚流滿麵的望著她。


  “媽…”


  文翠英滿臉糾結而痛苦，一方麵因為自己不願意承認夏文俊已死的事實，一方麵又心疼自己的女兒夏文慧，於是兩方拉扯，讓她表情痛苦極了。


  夏小白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大有不將文翠英逼得崩潰，誓不罷休的架勢。


  她拉住文翠英，將她繼續往夏文俊照片前推，按著她正麵對著墓碑上的照片。


  “現在你當著夏文俊的麵說說看，文俊到底是不是我害死的？文俊他高三的那段日子，我還經常跑去他的學校，為他送飯菜，或者生活費，囑托他合理利用時間，勞逸結合！”


  夏小白頓了一下，繼續道：

  “是，我承認，在某些方麵，我是有疏忽，我也知道我應該對他再嚴厲一些，阻止他早戀，也許當初我再堅決一些，他就不會和張嘉倪走到一起，更加不會…”


  死字仍舊那麽沉重，讓人不能夠輕易的說出來。


  “可是，我有錯不假，難道你就沒有麽！文俊要高考那會，你天天在家鬧騰，恨不得家裏天天雞飛狗跳你才開心。你罵我，你數落我爸，你念叨文慧，你說你這樣，文俊怎麽安心在家複習？”


  文翠英掙紮著搖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其實夏小白現在對文翠英已經沒有任何恨意，充其量隻是一想起來，仍舊覺得有些惱火，所以當她看到文翠英這副痛苦的模樣時，她也挺難過。


  但此時如果心軟，那麽就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她隻能硬起心腸，繼續說道：


  “你自己想想，文俊要高考那會你每天都在幹些什麽？打麻將，賭博，和那群富太太，二奶們成天攀比，逛商場，拿著我給你的錢，大手大腳的花，你捫心自問一下，你那段時間，有沒有真正關心過文俊！你說文俊的死是我的責任，這一點我不否認，我確實有些失責，但是我隻是他姐姐，很多事情我並不方便插手，但是你是他親媽，在他有煩惱，有需要的時候，你不止沒在他身邊陪伴他，開導他，你相反還給他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