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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無論如何救救他 四更合更

  陸星河還是追上來,假裝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強打精神道:"不管怎麼樣,你一個人如何將國師給送回去,還是讓我來……"

  "陸星河,我說,我以後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了。"

  說著,我搖手喚過來一輛馬車:"去國師府上,有重金相酬。"

  說著,丟過去了一角銀子。


  那馬車夫一見,登時時眉花眼笑,忙下了車,幫著我將國師給扶了上去。


  "花穗!"陸星河喊我的聲音,是從來沒聽過的無助:"你一定要這樣么?我以後,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我會好好的保護你,我會……"

  "我不想被天煞孤星剋死,這樣的話,聽的太多,不想聽了。"我丟下這句話,緊緊關上了馬車的門。


  車夫揚起手,那鞭子在半空之中"啪"的一聲脆響,車軲轆緩緩的滾動了起來,半透明的窗紙外面,我看見陸星河怔怔的站在原地,離我越來越遠。


  他,像是給拋棄了的孩子一般,只懵懵懂懂,有許多的"為什麼"要問。


  為什麼?

  我眼睛已經模糊成一片,可是對他,實在也沒什麼好回答的。


  "你說,你會後悔嗎?"國師喘著粗氣說道:"本座是一開始就希望你會這樣,可是,現如今本座只怕你……"

  "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後悔。"我咬緊了牙,道:"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跪著,也會走完。"

  "只希望,本座也跟你一樣。"國師的綠眼睛閃爍一下,低下頭,再不說什麼。


  男人的好聞味道和血腥氣再一次衝進了我鼻子裡面,我抿了抿嘴:"這下子,讓我來還國師的人情吧。我時間不多了,能對國師多麼好,就一定會對國師多麼好。"

  這話,是陸星河對我說過的。


  "本座相信。"國師的嘴角彎起來,笑的卻一點也不甜。


  變成了青色的天空瑰麗耀眼,給夕陽拖到長長的影子裡面,似乎總有些個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那些個黑暗,像是人心深處一樣。


  誰都總沒有法子,讓人看到了底。能說得出來的痛,如何還能被稱之為痛?


  到了國師府上,那些個國師的隨從一見了我將才好一些的國師又弄成了這樣送回來,每個人都是滿眼想將我除之而後快的眼神,可是見了國師的目光,他們什麼話也不敢說,全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小鹿聽說國師回來了,忙不迭竄了過來,見了我,本來柔和的大眼睛也跟玉琉一樣,盛滿了的全是恨:"又是你。"

  金豆也跟在了後面,見了國師的傷口,卻只是垂下了頭,不曾開口,只是一臉哀傷。


  我點點頭:"對不起。"

  "自然,除了你,誰能將他傷的那樣重,那樣深?"小鹿又是譏誚,又是憎惡:"你這種禍害,我不是說過么?離他越遠越好!你不是不喜歡他么?那你還來幹嘛?這樣吊著人心,很高興么?你不怕你那個大師哥,也恨你腳踏兩隻船?"

  "小鹿!"國師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來:"不該說的話,不許你說。"

  "我偏要說!"那小鹿倔強的望著我:"這樣的女子,貪多嚼不爛,就算短暫停留在你這裡,我看終究還是會回到了那個什麼大師哥身側去,也說不準,她是看你喜歡她,特地利用你,你都不知道!什麼是當局者迷?這就是當局者迷,只浪費了那許多的三花神雀!"

  "閉嘴!"喜怒不形於色的國師頭一次露出來這般明顯的怒容:"再要無休無止,本座就將你丟回昆崙山,再也不要回來!"

  小鹿顯然也吃了一嚇,可想而知,國師平素待他,一定許多溫柔。


  又是委屈,又是不服氣的光芒在小鹿那大眼睛裡面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幾乎當時就要流瀉出來,可是那小鹿就是倔強的盯著我,一點也不像要退讓的樣子:"我根本沒說錯!她對你來說,就是一個禍害!"

  "這次留下,我就不會走。"我望著那個小鹿說道:"到了死,我也會死在國師的身邊,我今日,對天發誓。"

  "嗯?"小鹿和金豆聽了,具是吃了一驚:"你說,你要留下來?"

  "我會留下來的。"我重重的點了點頭:"今日開始,國師有我來照顧,他的傷口因著我出現,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的傷口癒合。"

  "身上的是可以癒合,"金豆怯生生的說道:"可是國師心裡的傷口,也不知道,給你傷了多麼深……"

  "不管是哪裡的傷口,今天開始,都有我照料。"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誠懇,但我心內,確實十分堅定:"國師的事情,以後,就是我的事情。"

  "說得好聽。"小鹿的表情看上去雖然有所動搖,嘴上卻還是一副不饒人的模樣:"誰知道以後,你還會不會再來耍什麼花活……"

  "還請兩位監督著。"我笑了起來:"我一定儘力而為。"

  說著,我撐著國師坐在床上,解開了國師的衣服,尋了乾淨的葯布來,一點一點將國師堅實胸膛上沾滿了血跡的葯布拆下來,擦乾淨了,重新扯開了葯布,再打算纏上去。


  國師卻握住了我的手。


  "疼嗎?"

  "一點也不疼。"國師笑的一臉滿足:"這樣的夢想成真,本座只覺得,怕你碰了,就要醒。"

  "這怎麼是夢?"我笑道:"不要胡思亂想,你就快要好起來,重新生龍活虎了。到時候,你帶著我去吃三花神雀的舌頭可好?"

  其實,我倒是也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夢。


  "等一下。"那小鹿不情不願的說道:"這個給你,放在葯布裡面,好的快一些。"

  說著,將一個小小的瓷盒子擱在了床上,咕嘟著嘴,說道:"撒的勻一些,不然他會疼的。"

  說著,轉身就要走,金豆忙追了上去:"小鹿,你要去哪兒?"

  小鹿悶聲說道:"這裡不需要我了,我還留在這裡做甚?我回昆崙山,國師有事情,你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就回來。"

  "你,你就這麼走了?"金豆惶惑起來:"你不是說,這一次來,跟崑崙上仙鬧翻了,再不回去了么?"

  "那個老頭子,不過是嘴硬心軟,我說幾句好聽的就行了。"小鹿頭也不回:"橫豎,記得給我寫信。"

  說著,一轉身,已經消失在了迴廊之中的陰影裡面。


  金豆猶豫了一下子,將熱水弄好了,也回身走了,不忘記將門給關上。


  我蹲下身來,在熱水裡面洗乾淨了布巾,在國師精壯的身上擦拭了起來,國師的綠眼睛盯牢了我,便是碰上了一定會很疼的地方,他還是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子。


  這個身體真好看,哪裡都是稜角分明,我將藥粉灑下來,蓋在傷口上,將布巾仔細的纏上,國師要坐起來,卻被我按下去:"你躺著,不要碰到了傷口。"

  國師便真的十分聽話的躺住了,也不忘記握住了我的手:"那,你不要走。"

  "我就在這裡守著你。"我幫著國師蓋好了被子,道:"你閉上眼睛。"

  綠眼睛卻似乎覺著合上是十分浪費的,又閃爍了起來:"我想這樣看著你,我總是看不夠。"

  我笑道:"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有什麼好看?"

  "就是好看。"國師倔強的說道:"比瑤池裡的所有花朵一起綻放,都好看!"

  "國師過獎了。"我忽然想起來關於國師有龍陽之癖的那個傳聞來:"為什麼國師府上,全都是男子?"

  那雙綠眼睛十分狡黠的眨了眨:"因著本座有先見之明,怕你將來嫁過來見了許多女子要吃醋的,卻不知道,你連男人的醋,也要吃。"

  我勉強笑了笑:"原來如此。"

  "女人很麻煩,男人也很麻煩。"國師笑道:"偏生,三千眾生,滾滾紅塵,都是圍著這個麻煩在打轉,又哭又笑,有苦有樂,酸甜苦辣,便是人了。"

  "國師為什麼倒是一直記得前世?"我側過頭來:"國師不用在冥河旁邊走一遭?"

  "本座是隨時要效命的一顆凶星,也是謫仙,也不必跟你一般的忘記塵緣。"國師笑道:"可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以前,並沒有這樣的聰明外露,倒是十分讓人心疼的。"

  "所謂聰明外露,正是一種笨,扮豬吃老虎,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不是么。"

  "真的能大智若愚的,能有幾個?"國師笑起來:"太聰明,太深沉,難親近。"

  "所以不能太聰明,也不能太糊塗,做女子總要是這樣麻煩。"

  "是啊,真麻煩。"國師笑道:"以後,你想如何就如何,唯獨是你,如何麻煩,本座都不嫌。"

  "多謝國師。"

  以後,也不過是短短的八天了。


  八天之內,也沒什麼是來得及改變的了。


  "過來。"國師伸出胳膊攬過了我來:"不許你說謝。你只要在本座身邊,也就是本座等到了。就這樣,睡吧,以後,咱們天天在一起,本座不管你是因著什麼來,你在,就夠了。"

  我躺在國師身側,望著給燭火映照了一片橘紅的窗紙,心想,陸星河今日,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閉上眼睛,在藥物的味道裡面裝作睡著了。


  只聽國師撫了撫我的頭髮,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對不起……心裡鈍鈍的痛,越發像是無法停息,不要緊,習慣了,就好了。


  時日總會治好所有的傷痛,不管它當時,是如何的刻骨銘心。


  加倍的疼也沒關係,只要值得。


  次日里,見窗紙好不容易泛白了,便想要起來,才一動,國師卻早扣住了我的肩膀,眼睛也不曾睜開,說話也帶著濃濃的鼻音,語氣卻是不容置疑:"不許動,還早。"

  "嗯。"我順從的躺好了,窗戶外面鳥叫動聽,國師將我的頭往他的頸窩裡又推了推:"你說說看,你做了一個什麼夢?"

  "早上說夢,一天不吉。"我愣了一下,道:"還是,晚一些再說吧。"

  "本座不怕,"國師說道:"本座夢見了,當年那個瑤池,萬花綻放,你只對著本座在笑。"

  "大概,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笑道:"那個天界的景色,一定十分美好,怪不得每一個,都想羽化而登仙,果然風景高處獨好。"

  "也不盡然,你在哪裡,哪裡才是本座的風景,不管上天入地。"國師將我環的更緊了一些:"這真好。"

  "國師,"外面響起了怯怯的敲門聲,還有一個稚嫩的少年聲音:"有一個人,非要尋國師。"

  "不見。"國師皺緊了眉頭:"不許再敲門!"

  "是,小的都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擾了國師,所以昨日他一來,我們百般阻攔。"那個稚嫩的聲音猶豫了一下子,道:'可是那個人,硬是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臉色可怕極了,說是國師還要不肯見,他就破門而入,大殺……大殺四方……瞧上去,也不大好惹的。"

  "哦?"國師眯起眼睛:"一個穿著天青色袍子,生的人模狗樣的年輕人?"

  "是,"那稚嫩的聲音說:"楓柳他們說,像是您的大舅哥……我們也不敢如何阻攔,只怕冒犯了國師的親戚,畢竟,國師才跟夫人新婚燕爾……"

  我身子猛然顫了一下子。


  國師眼睛又閉上了,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問我一般:"見不見呢?"

  我坐起身來,將那昨日里那楚小姐與了我的香囊拿出來,站起身開了門,道:"將這個東西交給他,說是國師夫人給的。"

  "是。"站在外面那個少年唯唯諾諾的將香囊雙手捧在了手裡,低頭道:'不知道夫人可有話給大舅爺帶?"

  我吸了一口氣,道:"你就說,這個不過是夫人轉交的,送香囊給你的這個姑娘才真正是個命硬的,連著剋死了七個未婚夫,守了七次的望門寡,跟你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只管去跟這個小姐去說些個好話吧!


  她對你十分有意,上一次才給你英雄救美,現如今正是芳心暗許的時候,你去提親,十成十就妥了,他們家家大業大,是一個名門閨秀,人你也見了,美貌動人,自不必說,准也配得上你,你看,我這一走,後路都給你想好了,你快去吧,再不要來擾我。我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要說。"

  說著,我也意識到自己"多餘的話"太多,咳了一聲:"不必逐字逐句都一樣,大概的意思帶到了就是了。"

  那少年忙點點頭,彎著身子捧著那香囊便出去了。


  國師緩緩的坐起身來,斜倚在床頭,道:"夫人好狠的一顆心,不成想,大舅哥居然還真的一整夜不睡。"

  我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重新預備了湯水,給國師擦拭。


  "那個姑娘,想必是十分優秀的?"國師眯起了眼睛來,笑道:"能取代了夫人的,一定不能太差。"

  "比我好得多。"我幫著國師將衣服的帶子全系好了,扶著國師坐起來,道:"今日里還是好生休息吧?"

  "不,"國師一隻手挑著我的下巴:"風和日麗,出去玩樂玩樂,打上一次巨蛟的事情之後,瞧出來夫人喜歡坐船,本座總想,帶著夫人往那畫舫上吹風。"

  "是。"

  我坐在銅鏡前面,將垂在下面的頭髮都收成了髮髻。


  "這樣真好看。"國師笑道:"以後,就這樣打扮吧。"

  "是。"

  我挽著國師的手出了庭院,卻瞧見昨日里原來下了綿綿的細雨,地面全濕了,幾個少年正匆匆忙忙的掃著黃黃綠綠的葉子。


  便是細雨,可是,他淋了一夜。我心頭像是扎進了一顆刺。


  他會不會生病?他生病了,誰來照料他?

  他有舊傷,還那樣瘦,身體並不算太好。


  我和國師上了馬車,但見陸星河正站在了那門口,本來長身玉立的身姿,卻是憔悴的搖搖欲墜。


  捲起了馬車窗戶的帘子,陸星河本來是等急了的樣子,可是他看見了我的髮髻,顯然怔住了。


  那一枚香囊,在他修長的手裡握的死緊。


  "大師哥回去吧。"我說道:"楚姑娘,還在等著你。"

  "我不信,"陸星河的嗓子啞了:"無論如何,我都不信,你就這樣……"

  "不管大舅哥信不信,現如今,花穗是本座的夫人。"國師側過臉去:"名正言順,名副其實的夫人。"

  我回過頭來,望著前路,坐的端端正正的,國師將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才下過了雨,心裡也跟路面一般濕成了一片,眼淚已經像是在昨天哭幹了一般,現如今我要走的路,清晰的了不得。


  雨把所有的浮塵都清洗乾淨了,什麼都那麼清新。


  胭脂河上還是跟往昔一樣,乾乾淨淨,清清澈澈的,遠處的蘆葦已經成了金色,幾個農人忙活著,將那大片的蘆葦收割了下來,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那鴻禧。


  這個地方,承載了我太多的回憶,多看幾眼,以後,再沒有這種機會了。


  畫舫上面暖風熏得遊人醉,國師的隨從布滿了酒菜,見過的,沒見過的,琳琅滿目,不管是葡萄美酒還是夜光杯,看上去雖好,嘗了沒有味道。


  國師倒是不許我喝酒,親手斟了一杯茶推給我,笑道:"從來佳茗似佳人,夫人今日高興么?"

  "那是自然!"我笑道:"這福氣,簡直來的讓人不敢想。"

  可是瞧著那淙淙流水,我只想一躍而下,能忘記了一切就好了。第一次卻覺著,原來還有那麼久,我才能死。


  八天,不長不短。


  可是我度日如年,我實在沒法子,瀟洒成"今朝有酒今朝醉"。


  畫舫和歌舞遊樂,帶著笑去看,可是無論如何,怎麼也看不出高興來。


  珍食美饌,什麼都是酸苦的味道。


  陸星河在什麼地方?他現如今,心裡怎麼想?不,這也不是我該擔心的。


  畫舫到了胭脂河的中段,那太清宮的頂子在一片綠色裡面若隱若現,側過了頭,只假裝看不見。


  "你以前,最憧憬的就是人間了。"國師轉過頭望著我:"以前的事情,你想不想聽?"

  "願聞其詳。"

  國師一提起了那個"以前",微笑了起來:"瑤池之中,你好像是最特別的一個,天界之內的花那樣多,也不知道為什麼,本座只獨獨的看到了你。你有時候聰明的讓人害怕,有的時候,又天真的讓人心疼,總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就是能讓這兩種個性一齊出現,且還那樣自然。每隔一陣子,本座當值的時候,總能瞧見你在天河旁邊往下面望著。"

  "望著?"我問道:"望什麼?"

  "望著這滾滾紅塵啊。"國師笑道:"因著,只還有你,不曾下到了人間來,你早也從旁的花朵口中,知道了人間的事情,她們口中的煙火繁華,讓你羨慕的了不得。你總是等著盼著,有朝一日,在龍神爺的身側,也看一場人生如夢,"說到這裡,國師的笑容凝結下來:"只是不曾想到,你會遇上了很多的牽絆。你喜歡的,也都是不該喜歡的人。"

  "是么?"我笑道:"好生的任性,怪不得,要一分為二。"

  "龍神爺很喜歡另一半那個傻乎乎的你。"國師接著說道:"現在這個你,聰明的過了頭,所以總要吃虧,也不曾參透了,一個傻人有傻福去。"

  "現在是明白了,"我點點頭:"人還是傻點好。"

  "現在明白也不晚,與其去照料別人,不如讓別人來照料你。"國師笑道:"時間到了,回到了那天庭之後,也不知道,這些個記憶如何彙集到以後的雙生心裡,還是頭一次,有了仙草去一分為二。"

  "開一個不大好的先例。"我托著腮:'我不曾見過,另一個我。"

  "也沒什麼好見的。"國師笑道:"你們總會一起回去。"

  "我當年,喜歡的是龍神爺吧?"我笑道:"真是痴心妄想。"

  "不對,是夢想成真。"

  軟軟的風從我和國師的耳朵旁邊呼嘯而過,我們齊聲嘆了一口氣。


  "總之,你在哪裡,本座就會在哪裡。"國師一雙綠眼睛,好看的嚇人:"你喜歡什麼,本座就給你什麼。"

  "多謝,現在,我沒有什麼需要的。"我笑道:"知足常樂,何況我這樣的好運氣。"

  "好運氣?"國師笑道:"這是自嘲么?"

  一陣若有似無的檀香味道飄散了過來,我望著河水裡面飛快翻過來的一個銀白色影子。


  是那個放進了胭脂河裡的檀先生?放棄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國師似乎一早就在等待這一日,入夜了,他在胭脂河邊,給我放了滿天的花火。


  花火五顏六色,在靛青色的天空上綻放了一朵又一朵絢麗無比的花,雖然轉瞬即逝,但是數量眾多,漂亮的光芒照在了國師的臉上,臉上的線條俊美的像是一個神祗。


  就是因為格外的短暫,才覺得彌足珍貴,如果煙火放開一朵,就永遠掛在天上,誰會這樣費儘力氣抬頭看它?


  像漫天的星辰一般,它就安安靜靜的掛在那裡,等不等,它就在那裡。


  "國師,你的星辰,是出現在何處?"煙花散盡之後的寧靜裡面,我望著忽然重歸平靜的天空問道。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國師搖頭:'本座不常出現,出現之後,一準沒有好事。"

  "我現在,什麼壞事也不怕了。"

  "嗯?"

  "沒什麼。"我忽然想起來,國師昨日里去過太清宮,便問道:"國師,昨日里,你往太清宮去做甚了?"

  "也沒什麼。"國師卻是諱莫如深的模樣:"找大舅哥交代點什麼事情罷了,你是不是想問,究竟為什麼我們尋得了你?是事情說完了之後,大舅哥聽說你到紫玉釵街上去了,只怕你碰上什麼事情,急急惶惶要來尋你,本座自然也跟著來了,不想大舅哥還真是一張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原來如此。"

  "就像你不想讓大舅哥墜落一樣,本座也不會讓你變成了遊魂野鬼,等本座傷好了,一定再去冥界,幫你討回公道。"說著,重新握緊了我的手。


  國師的手,比陸星河的還要溫暖。


  國師話說得也十分輕鬆,好像去隔壁鎮上買包糖一樣稀鬆平常,可是,那對他的凡人之身來說,關乎生死。


  鬼差來捉我的時候到了的話,我找一個借口,自己躲起來悄悄跟著他們走吧。


  我連累的人,已經夠多了。我最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回到了國師府,到了門口,再沒有了陸星河的身影。


  終於走了。心裡就算放下了一塊石頭,也一樣針扎一般的難過。


  真可笑,終於達到目的,怎的卻還是要這樣的失望?

  無妨,無妨。


  幫著國師換了葯布,那小鹿給的藥粉果然神效,居然恢復的很快,癒合的非常好。


  "還疼嗎?"

  "昨天開始就不疼了。"

  "真好。"

  國師偏著頭:"這樣的笑,總讓本座覺著自己是在強搶民女,你,在強顏歡笑。"

  "國師多慮了。"我搖搖頭:"我真的是打心底高興。"

  "你高興,就表現給本座看看。"國師挑起了眉頭來:"為了慶祝,過來吻本座。"

  我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願意?"

  我閉上眼睛,吻在了國師的唇上。


  國師回應的十分熱烈,唇齒交纏之間,我忍不住往後縮,可是國師卻硬是將我給拖了回來。


  一雙手,也輕車熟路似的鑽進了衣服裡面,我像是給火燙了一下子,還是將國師推開,站起來落荒而逃。


  國師卻拉住我的手,聲音有點沙啞:"我知道了,不勉強你。"

  "多謝國師。"我滿心的懊惱,話是說的滿,答應能有多好,就會對他多好,可是我好像,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我心心念念的, 永遠是陸星河。


  "睡吧。"國師將我攬過來:"本座等到,你心甘情願的時候。"

  "多謝國師。"

  "本座不喜歡聽謝,尤其不喜歡聽你說謝。"

  "是,我知道了。"

  "你安下心來就是了。"國師道:"昨天你一晚上沒睡,不管怎樣,今日一定要睡。"

  "是。"

  次日里醒過來,國師已經不在身側,一封信籤留在桌上,國師的字跡非常好看,一種張揚的好看。


  原來朝廷有事情叫他商量。


  樂得清靜。


  我推開了窗戶,卻正看見窗台上蹲著一隻紅色的小雀,那小雀腦袋上還掛著幾點子露珠,見了我忙甩了下去,蹦蹦跳跳的進了屋子裡來,一打滾,居然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這個小男孩兒胖乎乎,粉嫩嫩,十分俊俏,一身大紅色的襖子,更顯得精神。


  "花穗姑娘,咱們見過。"那個小男孩兒看上去年紀雖然小,可是說話倒是老成:"不知道,您記得么?"

  "自然記得,你是大師哥的必方。"我心下一緊,難不成陸星河有什麼事情?但也只好故作雲淡風輕的問道:"不知道,神鳥這一來,有何貴幹?"

  國師的府邸有定靈鍾,妖物和幻術施展不出來,但是那必方,乃是神獸。只有神獸,能這樣悄無聲息的進來,卻不曾驚動誰。


  還是說,國師是假裝不曾發覺?

  我望著這一個童兒,卻想起了從前那一隻鷹隼來。


  許久不見了。


  "您記得就好,"那個童兒怯生生說道:"實不相瞞,並不是主子派我過來的,他性子那般驕傲,怎麼還會糾纏,我其實是偷著溜出來的。"

  我抿了抿嘴,一陣口乾舌燥:"大師哥,可是出了什麼事么?"

  "不僅出了事,還是大事。"那個童兒垂下了眼睛,像是泫然欲泣的模樣:"昨日他從國師府晃晃蕩盪的回去,便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瞪著兩隻眼睛, 就那樣瞪著,到現在,還是水米不進,那蘇沐川來看,說主子發了燒,可是他怎麼問話,主子也並不回答,簡直,簡直跟一個活死人一樣,我知道,您跟主子之間,有些個什麼誤會,我過來了,也不過是想著儘力一試,讓您去瞧瞧主子,好生生的一個人,一天過去,眼睛都要凹下去了,我只怕,只怕他……"

  "你說什麼?"我心裡一陣發緊:"可請了先生來瞧么?"

  "來是來了,可是他不說話,也不喝葯,先生說,怕是受了什麼刺激,哀莫大於心死……"

  "怎麼就這麼嚴重了!"我失聲道:"一個大男人,何至於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

  '說的是!"那必方連連點頭:"我覺得也是,所以,心下里想著,解鈴還需系鈴人,主子變成那樣,是因著江菱姑娘,那,這一次江菱姑娘自己過去,是不是,也是管用的,您好歹跟主子一番情分,不管現在如何,可能請您念一念舊,只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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