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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其實這樣也不錯 三更合更

  幾個長手人隨從給我打了一個倒仰,哎哎叫苦,我忙道:"二公子,幾位大人,我知道你們是為著我好,但是,我只回去一陣子,還請你們高抬貴手幾日就是了,等事情辦完了,江菱來負荊請罪!"

  "你想的倒是美!"二公子咬著牙,道:"既如此,那本公子也只好殺雞用牛刀了!"說著一伸手,一糰子黑氣便籠罩了出來。


  "罷了,"一個十分柔美的聲音說道:"既然攔不住,便不如做一個順水人情,送她回去就是了。"

  "這個……"一眾長手人聽了這話,登時全都垂手肅立起來,我回過了頭去,見到了一個從小到大,見過的最美麗的人。


  這個人一身雪白,氣質出塵,我也沒有念過了多少書,實在是辭彙匱乏到根本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


  閉月羞花庸俗些個,花容月貌也形容不來,這樣的美貌,連畫中也見不到。


  她一定不是人,人不可能全然不沾煙火氣。


  "哎呀,夫人來了。"二公子涎著笑臉,道:'怎地今日得了空了?"

  那個美人一笑,更是讓人神魂顛倒:"誰是你的夫人?"

  便是我這樣一個小丫頭,也已經看呆了。


  那個美人望著我,居然還對我笑了一笑,我口乾舌燥,素來潤滑的口舌,也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不記得本座了。"那個美人笑道:"也好,隨著本座的那一段日子,還是想不起來比較好。"

  我自然還記得我那個前世,龍神爺是說過的,沉重,不堪重負,並不想告訴我的。


  "我的前世,隨著您?"

  "不錯。"那個美人笑道:"你無需想起來,不過,咱們還有這樣的一段情分。所以,今天,看在那個情分上面,本座親自跟二公子要一個恩典,如何?"說著,一雙美目看向了二公子去。


  二公子一見了那個美人,眼睛都是閃閃發亮的,瞧著那個樣子,只怕那個美人讓他當即將自己的命交出來,這個二公子,也一定會欣然應允,慷慨赴死的,更別說,這麼一點對二公子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了:"夫人都開了口,自然聽夫人的了,也是這個小丫頭子好福氣,居然連夫人也要開口幫她。"

  說著,二公子轉過頭來,帶著幾分嫌惡盯著我道:"你倒是好命的,既如此,沾帶了前世隨著本公子夫人的光,那本公子再准給你十天的工夫,十天一到,你就該乖乖的跟著鬼差回到了冥界之中來,這總行了吧?"

  "十天?"那美人望著我,含笑問道:"夠不夠?"

  "多謝!很夠了。"我忙拜了下來:"兩位的大恩大德,江菱沒齒難忘!"

  這一次回去,不過,是讓陸星河在沒有了我以後,能過得好一點。


  我這樣突然的死了,他會有多難過?世間這樣大,我獨獨,斷然不想讓他難過。


  幾個長手人得了令,忙跟著我,趕鴨子似的說道:'去去去,趕緊著,簡直沒有再比你命好的了,快點走,磨磨蹭蹭的。"

  我給那些個長手人趕著往前面走,幾個長手人像是隨手割裂了那一片茫茫黑夜,掀開了面前一道黑色的帘子似的,外面是耀眼的光。


  我眨了眨眼睛,習慣了那強光之後,看見緊貼著我的臉的,是陸星河好看極了的面孔,他閉著眼睛,漆黑的睫毛厚重的蓋下來,稍又有幾分俏皮的卷了起來,讓他看上去,居然像是一個熟睡著的孩子。


  他伏在了我的床前,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守了我很久么?


  我忍不住抬起了指尖兒,摸上了陸星河的面孔,他哪裡都這樣的好,高高的鼻樑,削尖的下巴,手也很好看,那樣的修長挺拔,我很希望,這雙手,這個人,能陪著我走一生一世。


  四季流轉,只要並肩,哪裡都是風景,若是我們可以一同垂垂老矣,兒孫滿堂,在春日裡的落花之中,含飴弄孫,那會是多好的光景。


  我想的實在是太遠了。那本來垂手可得的安寧,現如今,只能當作一個夢。


  無奈何,我是一個自作孽,不可活。


  還想讓他用這個指尖兒點著我的額頭,罵我笨蛋,還想靠在他的肩膀上,聞他的線香味道。


  我喜歡他啊,勝過喜歡這個世上的一切。


  就連只這樣的看著他,我也是心滿意足的很,就這樣,就很好。


  本來,對我來說,太過完美的他,好像就只能是一個奢求。


  好像爬到樹枝上去夠月亮,只是自己以為離著更近了一點而已。


  他終究,沒法子永生是我的,但是得到過,我就很高興。


  "當琅"只聽門口的水晶帘子響動了起來,我抬頭一看,原來是青鸞來了,青鸞穿著一身孝,眼睛紅腫的跟桃子一樣,正捧著一件壽衣緩緩的走了過來。


  誰死了?啊,我死了。


  從壽衣開始,再從壽衣結束。


  "青鸞。"我乾裂的嘴唇勉強吐出來一句:"如何哭了?"

  "啊!"青鸞半張了嘴看著我,愣住了,接著,口唇掀動,爆發出來了一聲尖叫:'花穗小姐!花穗小姐!"

  陸星河一皺眉頭,這才醒了過來,眼睛里映出了剛剛睜開了眼睛的我,愣住了:"江菱……"

  "是我啊,"陸星河的眼睛睜開了,我才發覺他的眼睛里是濃濃的紅血絲:"大師哥,你怎生熬成了這個樣子?"

  "江菱!"陸星河眨著眼睛,難以置信我摸著我的臉:"這個,不是夢?"

  "不是夢!不是夢!"青鸞倒是先反應過來了,尖叫道:"老天爺開恩,花穗小姐現如今福大命大,死而復生啦!"

  陸星河仔仔細細的看著我,忽然伸出了手臂緊緊的抱住了我,放聲大哭了起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便知道,你不會就這樣自己離開,你答應了,要永生永世跟我在一起啊!我怎麼可能沒有你呢,你怎麼可能捨得我呢!"

  好緊,他從來,也沒有這樣用力的抱過我,我幾乎透不過氣來,自然,他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他現在,可不是更像是一個孩子了么!

  可惜,我再沒有法子,在他身邊,隨著他任性了。


  "嗚嗚……"那青鸞忽然捧著那壽衣,也放聲的大哭了起來,外面忽然喧騰了起來,似乎本來也有很多人,守在了外室之中。


  蘇沐川,陽春子,月春子,還有詩語……許許多多的熟人都潮水一般的涌了進來,大家望著我臉色,簡直一個比一個難以形容,驚愕,難以置信,還有狂喜,各種表情像是打翻了墨汁一般撒了滿臉,實實在在,好看的可以。


  "花穗,花穗……"他們口裡念著我的名字,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了。


  只有陸星河,還是緊緊的抱著我,不肯鬆手,似乎生怕一鬆手,我便又從他的臂彎之中溜出去了。


  他什麼也不顧,口中還喃喃的說道:"我只記得,跟你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不過是再不要跟你在一起,可是現如今我收回來我全部都收回來,我沒有了你,實在難以想象,我甚至想象不出來,看不到你的每一日,我要怎樣度過,咱們從來沒有分開的這樣久過,從來沒有過……"

  驕傲如他,如何要在這麼許多人面前說了這般孩子氣的話,我有些想笑,可是無論如何,也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來。


  "大師哥,你鬆開她,她要透不過氣來了。"蘇沐川也頭一次這樣粗魯的拉開了陸星河:'她好不容易醒過來,你還要勒死了她么?"

  "我太高興了,我只不過是太高興了,你說的是,你說的是。"陸星河便是不抱我抱的那樣緊,手也死死的握住了我的手不鬆開:'我只是,我只是,全然不知道,現如今,怎樣來抒發了我的高興,這個個失而復得的感覺,你們可知道么?"

  "知道,知道,如何不知道!"詩語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幸虧花穗說回來了,不然的話,大師哥只怕,也是要瘋了的。"

  "詩語也回來了。"我望著詩語,笑道:"我,我很想你。"

  "我何嘗不想你?"詩語親親厚厚的坐了下來,將我的手從陸星河的手裡搶過來,笑道:"便知道,你是一個命大的,鬼門關也能走幾遭的,只不過,還是要跟你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可記住了,惜福惜福,萬萬也莫要再冒險了吧!"

  "我知道了。"我笑道:"以後,想必也再沒有冒險的機會了。"

  "你記住了就好。"蘇沐川道聲音帶著點沙啞,卻是破涕為笑的模樣:"你隨著大師哥,二師哥是一萬個不放心的,無奈何,二師哥總是拿你沒法子,你想做什麼,二師哥也只能支持什麼,是以,是以希望你,再也莫要有什麼下次,不然的話,二師哥只怕,就要拼著自私,將你從大師哥的身邊給帶了去了!"

  "可不是么!"那柔柔的,卻像是毒蛇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妹妹這樣的福大命大,實實在在,是讓人高興的!姐姐這心裡,實實在在是高興的很!"

  玉琉來了。


  玉琉笑靨如花,美貌依舊,望著我,笑的那樣甜美:"這一次,二姐姐來不及救了你,讓那錦添把你害成了這樣子,心簡直都要碎了!"

  陸星河的眼神,冷了下來。連蘇沐川,也錯開了眼光。


  好像大家,猜也能猜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吧?只不過,大家無奈何,沒有證據。


  "是啊,"只有詩語高高興興的說道:"怎麼樣,也不枉費玉琉師姐這一次好心好意的救了你的,為這救你,你如何知道,玉琉師姐受了多少罪?她跟那錦添對戰,滿身都是傷,本不想再回太清宮,可也因著護送你,還是回來了,所以說,血濃於水,什麼誤會解不開!"

  "大師哥,"我望著陸星河:"當時,怎麼了?"

  陸星河輕輕的撫著我的頭髮,道:"無妨,不過是當時我和花婆婆追上了那個虛空界,打開了之後,那錦添出現在了你身側不知要做什麼,玉琉為了護著你,受了重傷,我便與花婆婆合力將錦添打敗了,本想追過去,無奈何擔心你,倒是又讓那個錦添給跑了,你莫要擔心,這個仇,大師哥給你報。"

  原來將我害死了之後,錦添又跑過白白幫著玉琉背上了黑鍋,叫什麼錦添使者,叫黑鍋使者才是。我這才露出一臉的恍然大悟起來:"錦添么?我只以為,是玉琉師姐害死了我呢!"

  我這話一出口,整個屋子裡的視線,全落在了玉琉的身上,玉琉跟我不和,乃是太清宮全知道的事情,兩個人為著陸星河拼一個死活的事情,曾經也是膾炙人口。


  "這話怎麼說?"玉琉倒是咯吱一聲笑了:"妹妹不知道,你當時眼睛中了迷霧毒,什麼也看不到,認錯了人,也是有的,橫豎當時,我救你的時候,你大師哥一雙亮眼睛是看見了。


  "是,"蘇沐川也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你回來的時候,眼睛卻是中了迷霧毒,我們都看見了。"

  這麼說來,玉琉這後手留的倒是挺足,有了錦添背黑鍋,陸星河做認證,我自己也因著眼睛的毒,成了"認錯人"了,這樣,即使殺不死我,也教我無話可說。


  真會堵窟窿。


  不過我才剛醒過來,現在說什麼,大概都是夢話胡話吧,沒關係,這個仇,可以慢慢報。


  掌門人也來了,見了我,唯獨悄悄的說了一句:"多謝你擔待。"

  旁人聽不懂,可是我聽得懂。


  我笑道:"多謝您才是,因著您,我才有了這樣完整的一個家。對了,您真正的那個女兒,如何?"

  "聽說了你的事情,懊惱的了不得,但是,實實在在,是沒臉來見你。"掌門人苦笑了一下:"算是上天垂憐,她終究,還是有跟你道歉的機會的。"

  "不能怪她。"我笑道:"我覺得,現如今,什麼都剛剛好。"

  眾人忙亂了一番,太后因著一直以為我才是她真正的孫女,聽到了我的死訊,大為震怒,下令四下里通緝百花神教的餘孽。


  花婆婆無辜受累,但是也沒法子。


  錦添現如今,更是有家回不得,不知道在哪裡漂流了。


  葬禮取消,我重新有了生氣,問起了陸星河:"大師哥,卻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笨蛋。"陸星河愛憐的摸了摸我的脖子,道:"當時靈氣阻斷,你一點氣息也沒有了,卻是神魂分離,救不回來了,誰知道,你面子倒是很大,居然鬼門關也能來來回回的走,連我,幾乎也服了你的這個命了。"

  "大師哥,"我想起來了他那一句話,道:"大師哥還覺得,是自己天煞孤星,四處克人的命運,將我弄成了這樣的么?"

  陸星河梗了一梗,滿臉的懊惱:"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還是……也許我自私的過分,可是離開你,我實實在在是做不到,就算不跟你在一起,終究也還是會遠遠的看著你,既如此,我可以跟你保持距離,只要不傷害到了你,要我怎樣,也都沒關係。"

  大概沒法子,能讓他對我突然的離開不痛不癢,我是可以說因著他的命數,要自保,而離開他,可是話到了嘴邊,終究說不出來,因著我一點傷害,也捨不得讓他受。


  幹嘛要讓他更內疚?這話,還是不提了吧。


  忽然我想了起來,那些個熟人都來了,唯獨不曾見到了總要有事沒事的圍在我身邊的國師,便順口問道:"我死了這一次,國師不曾來弔唁么?"

  陸星河搖搖頭,道:'提他做什麼,只當他也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可是誰知道,信送到了國師府上,他面也不曾在太清宮露。"

  國師是真正的喜歡么?大概,他只是喜歡征服旁人的那種感覺吧?我死了,也不算他沒有面子。


  關於國師, 也便不多想了,我想的是,如何,將忘情水,給陸星河喝了下去。


  是啊,讓他忘記我,唯一的法子,還是那個忘情水了。


  龍神爺未卜先知的厲害,但是那生死簿,既然只能更改了一次,這次麻煩龍神爺去,想來龍神爺也會無計可施吧?

  算了,還是不要給龍神爺添麻煩了,自從到了花穗身上,我給太多的人添了麻煩去,這一次,我安安靜靜的走,也許才是最好吧。


  讓大家,都忘了我,不是很好么!


  陸星河忘記了我之後,但願他能過得好。


  十天,十分寶貴的十天。


  "對了,"陸星河忽然說道:"大先生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聽說神情恍惚,幾次想要闖進了天罡氣之中來,就是為著想多看你一眼。但是,還是給人攔下來了,咱們不如……"

  "大師哥比我自己,對父親還要更上心一些,"我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去吧。"

  胭脂河邊已經由初來時候的碧色變成了金黃,陸星河分花拂柳,打開了胭脂河邊上,通往妖界的門口,妖界之中還是熱鬧如往昔,妖怪們井然有序,見到了我這個辰命女子,也不再上次一般的大驚小怪了。


  真正花穗的身份是暴露了,她才是天地中,唯一的朱厭。可是她現如今,跟我娘在何處呢?下一次,拜訪了國師,將這件事情再給問出來吧。


  最後,再見我娘一次。


  娘有了真花穗那樣的女兒,有了赤面夜叉那樣的女婿,還有妙趣橫生的三十六煞做伴,比跟我在一起經營那個扎紙鋪子,可不是更幸運的多了么!


  真好,本來,這歌世間,也沒有什麼更需要我的了。


  這樣走,還真是挺安寧的。


  要不要,解開了大先生和娘之間,隔了這麼多年的誤會呢?


  若是解開了,那這麼多年來的安寧,也就沒了。


  娘知道了真相,難過多,還是幸福多?我猶豫了起來。


  十天之後,娘會有喪女之痛吧?那麼多年的苦頭,只為著一場誤會,這個感覺,猶如重新打開了一個癒合多年的傷疤。


  還在想著,已經到了碧玉居的門口了。


  碧玉居還是跟以前一樣,衣香麗影,花團錦簇,一眾倌人們見了我,卻不再是上一次一般的熱情,都垂下了手來,畢恭畢敬。


  我的身份,可不是大先生早跟這些個倌人們說過了么!

  大先生早迎了下來,見了我,卻好似第一次相見一般,鳳眼裡面,都是怔:"我,我本不想……"

  "我如何不知道呢。"我笑著說道:"大先生對我的好,我全知道,早就有人跟我說過,這樣拿出自己能給的一切給旁人的,除了有情人,就只有血緣至親的了。"

  大先生的眼睛裡面,像是滿滿的含著星光:"江菱……這個名字,本來,是我取的,我只是再沒有想到,你真的喚做了這個名字,也真的順順噹噹的長大成人,我沒想到的很多,我……"星光從大先生的眼睛裡面流瀉了出來:"沒想到,終究,不曾幫上了你什麼,還拖累了你……若不是你命大,你要為著救我死了,我只想,趕在你後面,隨著你去的!"

  "老天爺開恩,應該高興才是。"我握著大先生的手,道:"爹,你沒有拋棄了我們,我真的,已經很高興。"

  "你,你叫我什麼?"大先生眼睛都忘記了眨動:"我,我老了,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只怕,聽錯了什麼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子騙人,再來叫一次與你聽么?大先生便是大先生。"

  大先生一聽,漲紅了臉連連搖手,要說什麼,卻給我附在了耳朵旁邊,大聲喊道:"爹!"

  大先生順勢就緊緊的抱住了我,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我……我很高興,我高興的,不能更高興……"

  "我知道。"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樣,真好。就算這樣的好,只有十天,總比沒有強,是不是?

  我終於,有了自己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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