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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賭得起也輸得起

  "哎呀,擇日不如撞日,運氣這種東西,哪裡說的好,咱們今日便去吧!"那黃楊道長一聽這話,顯然便是一種坐不住的模樣,直把我們往外面推:"走走走,今日,去那鴻福賭場大殺四方!"

  賭這一門,俗稱攛掇鬼,輸到底,一般還是旁人邀請自己,運氣才會更好,看來黃楊道長果然對賭是一門熱心。


  我忙拉著陸星河道:"大師哥,咱們走!"

  出了太清宮,我們因著不好驚動了旁人,那馬車也不曾叫,只走到了那紫玉釵街上,今日里陽光很好,黃楊道長盯著那鴻福賭場方向的眼睛直放光:"慣常喜愛京城風光,就算是玄陰地,也喜歡在上面走。"

  "確實是玄陰地,"我順口指著胭脂河道:"夏日的時候,胭脂河左近那個羅侍郎,他們家海出了事,還是我家大師哥幫著解決的,那些個達官貴人先前可能不大相信風水,那一片陰氣盛,建宅子可不大好。"

  "羅侍郎?"那黃楊道長的眉毛不大自然的挑了一下。"

  "正是。"陸星河接著說道:"家裡底下原來有一個古墓,內里有一個白毛殭屍,弄的家宅不寧,後來,是星河過去,將那白毛殭屍除去了,師叔,您瞧著,那一片,像不像是養屍地?"

  陸星河現如今裝起糊塗來,也是有模有樣的,加上慣常那一板一眼的模樣,更實際叫人不由得不信。


  我心下里暗暗發笑,直盼著他說謊,以後可不要青出於藍而勝藍,改日里,將我也能騙過去。


  "這個,呵呵呵。"那黃楊道長乾巴巴的笑了起來:"也是,你們也看出來了?陰氣積蓄其中,日照又不足,水更為陰,這一下子,散不出,只能越來越多,是不大好。"

  "師叔說的很是,叫花穗受益不淺,"我擺出一副受教的樣子來:"不知道,師叔可往那一片地方去過么?"我指著羅侍郎他們家的那個宅子。


  "啊,這個么?"黃楊道長猶豫了一下,忽然指著前面道:"對了,咱們去喝一個得勝湯,再去大殺四方!"

  賭徒們信一個"遇水則發",賭之前,也總要喝點什麼,沾一沾水。


  黃楊道長,顯然是要岔開話題的,我和陸星河自然心照不宣,且隨著去了。


  好像,跟那一個真相,越來越接近了。


  "這一家子,賣的茶水最是好喝的,"雖然初秋的時候,並不算熱,可是黃楊道長還是擦一擦額上的汗,且笑道:"吉順軒,你們也時不時來吧?"

  陸星河搖搖頭,我便也搖搖頭。


  其實,小時候,可是時時要往這個吉順軒裡面來蹭著聽小諸葛說書的。


  這個地方,可承載了不少小時候的念想,終於,現如今我也能以一個茶客的身份來這裡了。


  還挺懷念的哪。


  進到了這個茶館之內,一如往昔,經過跑堂的茶博士常年擦拭的紅木桌椅油亮油亮的,裡面高朋滿座,小諸葛還是跟以前一樣坐在檯子上,執著響板,口沫橫飛。


  只是,小諸葛的兩鬢,也平添了些許斑白。


  一霎時,似乎,時光回溯,我又回到了那個小時候。


  黃楊道長輕車熟路的坐在了一個桌子旁邊,揚聲道:"二毛子,來一壺上好的毛尖!"

  "得咧!"一個十分年輕的跑堂脆快的答了一句,不多時,便捧了托盤來,放下了精巧的青釉小茶壺並三個一套的茶杯擱下了,還贈給了一盤子茶點。


  陸星河給了茶資和賞錢,那跑堂喜的連聲道謝:"還是道爺出手大方!"

  黃楊道長喝了一口,接著說道:"要來賭,先喝毛尖兒,方能冒尖兒!"說著,將方才自那正殿之內的小玩意兒拿出來細細的摩挲著,我這才看見,是一個十分精緻的玉雕件兒。


  栩栩如生,刻畫出來的,是一匹馬上趴著一個大蒼蠅,我一下子笑了:"這個擺件兒真真不錯,馬上蠅?(馬上贏)"

  "你倒是有眼光。"黃楊道長一見話題給岔開了,忙道:"難不成,花穗你小小年紀,也是各中裏手?"

  "不敢當,不過是略知皮毛,叫師叔見笑了。"

  這些個聲稱能帶來好運氣的東西,娘那裡多的很。


  "哈哈哈, 方才聽說,星河是擲骰子的好手?"黃楊道長接著說道:"可真真叫師叔刮目相看哪!只當你是一個少年老成的古板,不成想,有點子本事么!一會子,師叔教給你些個訣竅,保管大殺四方!"

  看來"大殺四方",是這個黃楊道長的口頭禪了。


  不過陸星河道那個手氣,只希望莫要嚇著了那黃楊道長才好。


  陸星河聽了黃楊道長那話,耳朵也早紅了:"多謝師叔,其實,星河並不是常來。"

  "這樣才是,小賭傷身,大賭怡情么!"黃楊道長搓著那"馬上贏",滿臉的迫不及待。


  就是因著太迫不及待,所以話也好像說反了。


  "也差不多了,"喝了幾盞茶,那黃楊道長到:"咱們搓搓手,運氣來了,去殺!"

  賭徒們的講究說很多的,搓手,說要為著來手氣,我喝陸星河忙也跟著照樣搓了搓,正這個時候,卻聽見了一個很清亮好聽的聲音:"哎呀,今日真巧,又遇上了。"

  我抬起頭來,正對上那一雙彎彎的眼睛,正是梅樹。


  他今日還是乾乾淨淨的一件家常長衫,可是那本來普普通通的長衫,穿在了他身上,卻顯得氣度非凡,自有一番華麗的感覺,好比但凡是盛在金碗裡面,便是平凡的米飯,一時間,也顯得矜貴了起來。


  "梅公子?"我忙起身道:"不想今日還有見面的緣分。"

  那梅樹倒是一個自來熟,且拖了一張條凳坐了下來,笑道:"怎麼樣,紫玉釵街便是這樣小,但凡是認識了,哪裡都能見得到。哎呀,您這大師哥也在?"

  陸星河拱了拱手,道:"昨日相見,來不及言謝。"

  梅樹笑著還了禮,看了一眼那黃楊道長,心下里自然明鏡似的,半字關於昨日的也不提,只對那黃楊道長也行禮道:"方才聽說這位道長,要去大殺四方?"

  "不錯,"那黃楊道長意氣風發的說道:"正是往那鴻福賭場裡面去。"

  "哎呀,果然好魄力,"梅樹忙道:"梅樹今日正也要去,不如結伴同行?"

  "自然甚好!"黃楊道長忙道:"多一個人自然更熱鬧,不知道小哥擅長的是?"

  梅樹伸出了修長白凈的食指和拇指以一種十分瀟洒的姿勢搓了搓,笑道:"擲骰子。"

  這個梅樹,想來是哪龍神使者的弟弟,靈力一定不容小覷,若是他跟陸星河對決一局,也不知道是一個何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戰局。


  我餓有點迫不及待了。


  一行人進了鴻福賭場。


  鴻福賭場之內人聲鼎沸,跟這裡一比,本也十分熱鬧的吉順軒,簡直跟睡房一般。


  這裡瀰漫著一種賭場特有的浮躁,我不喜歡這個浮躁。


  這裡才真能稱得上一個魚龍混雜。你能想到的任何類型的人,這裡都有。


  陽光自西窗上投過來,光線里漂浮著跳著舞似的塵土,一個每個賭場都有的赤膊大漢正在那光線下面賣力的晃動著骰子盅,結實的肌肉線條上面都是亮晶晶的汗珠。


  賭徒們都用一種十分乾渴似的眼神盯著那個上下反飛的骰子盅。


  "開!"

  有人歡喜有人愁。


  不是一對一的對搖,乃是莊家來擲,押大小,不知道這個樣子,陸星河那個運道還能不能順出來。


  "五兩!"黃楊道長啪的丟下了一塊碎銀子:"小!"

  梅樹漂亮的嘴角彎了起來,低聲道:"若是我,押大。"

  我點點頭,掏出了銀子來,望著陸星河:"大師哥,你說呢?"

  "既是隨著師叔來的,自然跟師叔一樣了。"說著,陸星河含笑在小的一方,擱了十兩銀子。


  "嘖嘖,"梅樹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家大師哥,真真是一個有錢人呢!"

  "見笑了。"我則將自己的銀子擱在了"大"那裡。


  "開!"

  陸星河和那黃楊道長輸了。


  梅樹在我耳邊說道:"今日里,你只管跟你大師哥對著干,保准贏錢。"

  不知道陸星河道運道,今日是一個什麼講究。


  可是梅樹自己,只是乾乾的"吹脖頸子",並不見押上了什麼去。


  不多時,我贏了不少,陸星河和黃楊道長輸了不少。


  黃楊道長的腦門開始出汗了,但是一個賭徒的傲氣,讓他沒法子低下了身段來轉頭跟隨著我去,這個在賭徒來說,換做"一邊倒,"遇上這種逢賭必輸的情形,回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饒有興趣的望著梅樹:"梅公子不玩兒?"

  "我怕我姐撕我耳朵。"梅樹眯著彎彎的眼睛,道:"我膽子小。"

  "家教還真嚴格。"

  "佘一把!"忽然黃楊道長舉起了手來:"你們這,可以佘吧?"

  "歡迎,歡迎!"賒賬,宛如欠高利貸,賭場自然是樂不得的。


  "師叔,您可以自我這裡取!"我指著自己面前堆著的銀錢,其中不少,是自陸星河和黃楊道長自口袋裡掏出來的。


  "那不行,"黃楊道長一股子也不知哪裡來的犟勁兒,梗著脖子道:'就要靠這裡翻盤!佘一百兩!"

  有的時候,我是無法理解娘在賭桌上時怎麼想的,現如今,更看不明白,黃楊道長在這樣一片逆境之下是怎麼想的。


  陸星河皺了眉頭:"師叔,一百兩是不是有點……"

  "怕什麼!"那黃楊道長輸急了眼,不假思索的說道:"前幾個月,師叔一千兩也敢佘!"

  陸星河聽了,立時對我眨了眨眼睛。


  那梅樹,則全然是看熱鬧不怕火大的模樣,一雙彎眼睛,看上去老是似笑非笑的,輕聲道:"怎麼樣,可也算得上是幫上忙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子,幾個月前,可不正跟我和真正的花穗更魂的時日對上了!果然,黃楊道長是偷偷的來過這個地方,那個往羅侍郎家裡的,八成正是黃楊道長。


  他為何,要出了一個冥婚的主意呢?跟我娘,跟我的賣身契,究竟是一個什麼聯繫?

  都發生在鴻福賭場吧?

  "這位道長欠下一百兩!"晃骰子的大漢忙揚聲道:"接著賣力氣!"

  "哎!"那些個打手立時異口同聲的答應了下來。


  怎麼著,是打算還不上就動手?我心裡暗自發笑。


  "哼。"那黃楊道長豪氣萬丈的說道:"咱素來不會欠帳,大,只管開你的!"

  賭來賭去,失去了理智,翻盤的心思,比什麼都重。


  同樣是欠下了鴻福賭場的賭債,那中間將事情牽頭的,肯定也跟鴻福賭場脫不開關係了,只,等著黃楊道長輸。


  "好咧!"烏黑的骰子盅再一次上下翻飛了起來,鏗然落地,大手一掀,三個赤紅的點。


  "三點小!"

  黃楊道長的臉色 難看了起來,口中喃喃:'不對,不對啊,這,這怎麼可能呢……"

  "哎呀,一百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梅樹趁機說道:"黃楊道長,怎地還?"

  我跟陸星河擠擠眼,陸星河心領神會的說道:"師叔,照著星河看,實在不行,咱們回太清宮取了銀子來吧!一百兩,不是能隨身帶著的數量。"

  "那怎麼行!"黃楊道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為著這樣的事情管太清宮要錢,教師叔的面子往哪裡擱!"

  上一次還不起了那一千兩,可不是也不肯拉下臉求太清宮么?故事重演,看看這一場事情,究竟是鴻福賭場的哪一個引起來的。


  果然,黃楊道長繼續欠債,一筆輸似一筆。


  "兄弟們接著賣力氣!"

  "哎!"

  黃楊道長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了。


  "師叔……"

  黃楊道長清了清嗓子,道:"你們這裡管事的,是哪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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