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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我根本不會暈船

  「這許多年來,她人倒是死了,不想心還不死,兒子要跟哀家的兒子爭搶皇位,她居然還想著跟哀家爭搶太后的寶座……」太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哀家恨她,恨得想要了她的命,只可惜,她現如今,早已經沒有了命。」


  我忙點了點頭答應。


  「但是這些年,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瞧出來,她在哪裡。哀家實在,不想再忍下去了,這一口氣,非出不可。」太后道。


  「花穗斗膽……」我忙道:「不知能不能看一眼太后的鳳目?」


  太后頷首道:「來罷。」


  「花穗唐突……」一面低聲說著,一面輕輕的打開了太后已經漸漸鬆弛下來的眼皮。


  果然,眼白上面有一道黑,瞳仁上倒是有一道白。


  入目煞。


  「看出了甚麼來了?」太后見我收了手,眯著眼睛望著我。


  「是……」我垂首答道:「回稟太後娘娘,之所以旁人看不見那個影子,全然是因為,那個冤魂,是藏在了太后眼睛裡面的。」


  我方才就暗自想了想,只有太后能看見的影子,連我也見不到,如果不是太后自己疑心生暗鬼,就一定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冤魂,一霎時便明白了,果然,是這一種極其少見的一種附身。


  怨氣入了骨髓的時候,所有的恨都可能會成為冤魂不去的理由,冤魂可以依附在任何有自己痕迹的地方,是那一口皇后的口水,吐在了現今太后眼睛里的時候,冤魂當即便依附在了眼睛裡面,所以,太后看哪裡,哪裡都是她的影子。


  這些年,難以想象,日日對著這個誰也看不到的鬼,太后是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怎地,原來,她寄居在了哀家的眼睛裡面!「太后的手微微發抖,沉重的翡翠鐲子噹啷啷的跟紫檀木的椅子扶手撞出了聲響來:「那個賤婦……」


  「太後娘娘息怒,花穗一定想法子拔除出那個冤魂。」無法稱呼的時候,雖然大不敬,也只得將那個皇后稱為了「冤魂」了。


  「只這麼拔除,也太便宜她了……」太后冷笑道:"聽說人死之後,只要形不滅,神便不滅,是有這種事情么?」


  "是,"既然太后連這樣的事情都能說出來,那必定早查探了一個清楚了,我也不瞞著:"不錯,只要身體還在,魂魄即使不去奔投冥界,也不會神魂具散,只要執念夠強,可以留下來。"

  "所以,哀家倒是也不求什麼旁的,總不能,將哀家的眼睛給挖下來,"太后看著我,說道:"但是,哀家很希望,眼睛裡面,再也沒有那個踟躕不去的影子。她人在地下,還要佔著陽宅,那乾脆,將她自底下也挖出來,曬一曬日頭也好。」


  太后微笑的看著我:「一報還一報,是不是?」"

  "花穗明白。"

  所以,這就是挫骨揚灰的理由,更要讓那個以前的皇后,神魂俱滅。


  "跟聰明的孩子說話總是省心的,"太后忽然又笑了起來:"這件事情,你能做到,是不是?"

  "是,"我磕了一個頭:"一定儘力而為。"

  "事情不見的容易,那畢竟是皇陵,"太后像是想了想,方才說道:"你打算著,那個空墓穴怎麼辦?"

  我忙道:"花穗以為,事情最好給布置的,像是只有一個意外,或者是被水淹了,或者是被火燒了,總之,不能是人蓄意為之。"

  "很好,"太后滿足的笑了,愉悅的將頭靠在了椅子上,道:"事情交給你,哀家放心。"

  即使閉上了眼睛,只怕那個怨念深重的魂魄,還是會在太后的眼帘之中就那麼站著罷?

  想來也是,有些個人,不消去做什麼,只是存在,便能構成了旁人要除掉的理由了。


  出了太后的宮殿,我嘆了口氣,心裡沉甸甸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剛剛要在太陽裡面伸一個懶腰,只覺得有人在身後一拉,我一下子跌在了一個懷抱裡面,是那種男人特有的味道。


  我胳膊肘往後一頂,手腕卻早給人捉住了:「掌事大人,光天化日之下,仗著太後娘娘的恩寵,要行兇么?」


  「這叫行兇?這分明是自保。」我回過頭來,對上了國師帶著盈盈笑意的綠眼睛。


  國師笑道:「太後娘娘的差事,掌事大人要自己辦么?」


  「事情機密,倒是瞞不過國師的耳朵。」我答道:「若是給人發現了,為著保全太后,難免不去背一個黑鍋,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多一個人多一份危險,還能多告訴誰?」


  「不將大舅哥拖下水?」


  「大師哥這一陣子,據說忙著剷除四下里逃竄的魘門,哪裡有空。」


  「那隻鷹隼天天都來?」國師手搭涼棚,道:「不知為什麼,本座多了一個愛好,就是射鷹。」


  「你要是敢,就試試看。」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跟國師說話的語氣,居然這樣的熟絡了,這……不大好,我忙正一正臉色,道:「沒甚麼事的話,花穗告退。」


  「等一等,這樣著急,去做什麼?」國師拉住我,道:「本座有話問你。」


  「國師請講。」


  「那一日,你究竟為什麼舍了命,擋在了本座前面?」國師像是為著這一句話,等了很久。


  我笑道:「自然是為著,欠了國師的人命,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還,花穗不敢不擋。」


  「果然,」國師自嘲的笑了:「兜兜轉轉,根源還是為了大舅哥。」


  「國師該早就知道。」


  「知道,怎麼不知道?」國師扯了扯嘴角:「只不過,總還是不想死心,抱著一個希望罷了,一直不死心,問出來,也就安心了。」


  國師以前並不是這樣小心翼翼的人,他大概要厚著麵皮,說「夫人為著本座,死了也甘願,其實一心一意是喜歡本座的罷 」這種話,啊,對了,他現在稱我為「掌事大人」。


  「國師好像,有點變了。」這種變化對我來說自然是好事,可是不知為什麼,總覺的倒是不大習慣。


  「因著本座不想讓你不喜歡啊!」國師望著欄杆旁邊的荷花池,道:「一些給你帶來了困擾的話,不說也罷。」


  「多謝國師。」


  「謝什麼?」國師又變成了以前的笑容:「明明是你先勾引的本座。」


  「國師……」


  「你別生氣,」國師做出求饒的模樣來,猴子一樣的拱拱手:「不說就是了。」


  我笑道:「國師不像是國師了。」


  「為著你,本座倒是好像將自己弄丟了,」國師笑道:「不管怎麼樣,本座還是會等下去的,也許,本座的好,你早晚能發現。」


  「請國師不要浪費韶華。」


  「自己甘願,浪費也無妨。」


  「國師,能不能不讓我愧疚?」我嘆口氣:「大師哥的人情,我剛剛才還了,旁的債務,花穗背不起。」


  「那,就等著你給本座喝忘情水。」國師擠了擠綠眼睛,微笑著,且轉過了身軀,長身玉立的隱沒在了綠蔭之中。


  拿著太后的信物出了宮去,一邁出了那硃紅色的大門,倒是一眼看見了死魚眼。


  死魚眼正站在了一棵大柳樹下面,一身湖水藍的袍子,還是跟平常一樣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


  「大師哥……」我心裡一陣高興,忙跑過去, 道:「你不是去追查魘門的事情了么?怎麼知道我今日要出來?」


  「不過是湊巧了而已。」死魚眼面不改色的說道:「相約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一道走也好。」


  哪裡有這樣湊巧的,而且,死魚眼的耳朵紅了。


  我心裡忍不住笑了,問道:「大師哥,這幾日,魘門的事情有下落了沒有?」


  「嗯,他們,好像倒是往京城之中來了。」死魚眼道。


  「是么?」我忙答道:「我倒是覺著,大概這裡,有人在等著他們,不然,好像沒有甚麼必要,要冒這麼大的險。準定,有人想趁著這個時候,伸出一把手來招安了。」


  「嗯,橫豎不是三王爺,便是百花神教。」死魚眼突然問道:「這一次你出來,是為什麼?」


  我想了想,還是將太后託付的事情告訴他了。


  「唔,」死魚眼道:「既如此,跟你一起去吧。」


  「可是這是殺頭的大罪。」我忙道:「少一個人參與才好,橫豎事情不難,我自己也能……」


  「不用多說了,我要跟你一起去。」 死魚眼分明就是早做好了打算的。


  望著那條綿貫在皇陵前面的河,我笑道:「既如此,那咱們坐船去吧。」


  死魚眼吃了一驚:「坐船?」


  「往那邊的路水上走比較方便,若是要繞路找橋,須得走半日吶!」我知道死魚眼怕水,故意說道:「所以,大師哥,有的時候,你還是知難而退比較好……」說著,我看見了柳樹蔭下正系著一個小小的扁舟,掌舵的老人正打哈欠,便付了錢,一腳跳上了船。


  死魚眼的臉色又是青又是白,望著那船乾瞪眼。


  「大師哥,送到這裡就好,自己當心……」我搖了搖手。


  「砰……」 不料想,在那老人解開了船繩的最後一刻,死魚眼以一種視死如歸的神態,跳上了船去。


  接著,強作鎮定的說道:「我又沒說不去!」


  一雙漆黑的眼睛只是盯著我,分散注意力似的,好像不大敢看兩側的碧水。


  那老人一面划槳,一面笑道:「少年夫妻,這般恩愛,真真教人羨慕!希望你們以後,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還不是夫妻……」我耳朵也燒了起來。


  「多謝老人家吉言。」 死魚眼倒是早握住了我的手:「橫豎,是早晚的事。」


  我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


  死魚眼的手,真溫暖。


  「嘎吱……嘎吱……」船槳的聲音摩擦著,船行進到了河心處,死魚眼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大師哥,你該不會,暈船罷?」我忙將死魚眼扶著坐下來:「你是不是,頭一次坐船?」


  「咳咳,」死魚眼顯然不想承認,忙道:「我早就坐過船,根本不會暈。」


  「不是罷?」連搖槳的老人也看出來了,很有些擔心的說道:「小哥,瞧著你,滿頭大汗,很像是暈船的樣子啊。」


  「船家誤會了,不過是今日有些熱罷了。」死魚眼繼續死鴨子嘴硬。


  奇怪,承認暈船,又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居然要這樣的死要面子。


  我將手帕拿出來在水裡沾濕了擱在了他額頭上:「大師哥,你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


  「無妨!」死魚眼的聲音,甚至有一點發抖。


  「撲……撲……」船底下,忽然傳來了像是有什麼東西敲打的聲音來。


  「誒?」我望著船家,船家也有些納悶:「這是甚麼……」


  「撲……撲……」那個聲音越來越大了,簡直不像是敲打,而是大力的拍打了。


  水底下,有東西。


  死魚眼立時皺了眉,想起身看看,可是側過身望著水,臉色又是一陣發白。


  我忙按著他的肩膀,沉聲道:「不要動,隔著水聞不到甚麼,但是好像,不對勁。」


  「甚麼?」那船家的臉色,嚇的跟死魚眼一樣的難看:「姑娘,你說是什麼不對勁?難不成,還是甚麼水鬼不成?」


  「不是水鬼,約略也差不多。」


  我盯著那碧綠的睡下,只見一個白生生的東西倏然閃了過去。


  「船家,快跳下去!」我立時站起身來:「遠遠的遊走了,千萬不要回頭!」


  我話音未落,一條長長的尾巴便死死的拍打在了船舷上,「嗙……」只聽一聲巨響,那船舷給那尾巴,拍了一個粉碎。


  「媽呀,這是什麼妖怪!」


  那船家尖叫了一聲,立時自水上往下跳,一個猛子紮下去。魚一樣的游遠了。


  我護在了死魚眼前面,但是船,已經斷成了兩截子了。


  「大師哥,你放心,萬事有我。」


  「這種話,本應該是我說罷?」


  「啪……」這次,那個東西的頭顱,也自水中鑽了出來,巨大的一張嘴,生著密密麻麻的森森白牙,沖著我們便咬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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