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小丫頭口氣不小
現如今陸星河面前的寶物堆積如山,紅珊瑚,綠貓眼,青色的翠玉,藍色的寶石,每一樣都是人間難得的好東西,便是圖畫之中的金山銀山,也未必能比這個值錢。
忘情水的賭注,結結實實的翻了十番。
那八臂大漢定定的越過了已經堆積如山的賭注,望著陸星河的手。
他的手沒有繭子,像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秀才,全然看不出曾經在手上下過了什麼功夫。
可那八臂大漢的八隻手,虎口和食指上,全是薄薄的繭子。
這說明,那八臂大漢修習骰子,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方才能靠著能力擲出了三個六,陸星河,全然像是靠著運氣,或者是弄鬼。
不過我倒是知道,他並不是會弄鬼的那種人,這個人認真的,總像是孩子一樣。
陸星河的手剛剛要罩在了那骰子盅上的時候,忽然整個賭局一下子鴉雀無聲。
「咳咳……」有人清了清嗓子。
「哎呀,主家來了。」
我忙翹起了頭,往後一看,只見一個十分肥胖的人正站在了人群後面,而那人群早不知不覺,為那個胖子讓開了路。
那個胖子看上去毫不古怪,全然跟一個平平常常在路上行走的人沒有差別,但就是因著他毫不古怪,才在這一群古怪的人之中顯得分外扎眼。
這個人一身暗金色團花富貴對襟棉襖,頭上是湖藍八角招財帽,兩隻手穩穩妥妥的插在左右的袖筒裡面,白胖鼓脹的像是剛出蒸籠的饅頭一般的面孔,一臉和氣,教人周身暖洋洋的,他本來就只是一條縫的眼睛眯起來,笑道:「客氣,客氣。」
全然,像是一個安安生生,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眾人讓出來的路非常寬闊,因著這個胖子一身肉著實教人咋舌。大概要有三個人,方才能將這個胖子給圍起來。
「唔……」那個胖子看上去全然沒有因著自己大出血,而展露出甚麼不悅,反而卻是一副很快活的模樣,笑眯眯的望著陸星河,眼睛是兩條縫,誰也看不出他的眼珠子是個什麼樣,此時,他揣著袖子,伸著脖子往那桌子上看了一眼,笑道:「啊呀呀,小哥真真可是個好手氣,能在這裡連著擲出了十把豹子來,實實在在,是好身手, 好身手。」
「越是好身手,大概也就越會輸一個乾淨,」那魘十七倒是不甘寂寞似的:「小爺也正是因著贏得多,總不甘心收手,到頭來,反倒是贏家,比輸家還慘一些。」
「見笑了,十七先生。」那老闆還是一臉的和氣:「打開門來做生意,全都是你情我願,手氣看天。」
「老闆說的也不假,但是說是手氣看天,小爺可聽聞,老闆在此經營賭局,已經不知是一千年,還是八百年了,可是老闆,卻沒有失過了一次手。」魘十七笑道:「也是看天?只怕,沒有那樣巧。」
「說實話,每一次摸骰子盅,咱這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全然,也是托賴了老天爺賞飯吃。」那老闆還是很和氣:「總是想著,這贏的面兒越大,心裡可就越緊張,好像積沙成塔是百十年的事情,可若是傾頹了,也不過是一夕之間的事情,咱啊,有點輸不起。」
說著兩隻眯縫著的眼睛望著陸星河罩著的骰子盅,道:「請開。」
不出所料,陸星河擲出來的,還是赤色的三個六。
「很好,很好,」沒那個老闆像是看見了魚的貓,笑的心滿意足:「咱們,賭罷。」
說著,只見那擲骰子的大漢忙起身讓了過去,這白白胖胖的老闆站在了莊家的位置上。
「大老闆……」賭徒們歡呼起來:「大老闆親自出山啦!」
「若是從來沒有敗過的大老闆,這一場賭局,還真真夠有看頭!」
死魚眼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點了點頭,隨意的不過像是在餐桌上拿起來了一根筷子。
可是我的手心,卻依舊微微出汗了。
能跟這個大老闆賭的人,都須得贏過了那八臂大漢十局。而這個大老闆,說是從來沒敗過,既如此,這個大老闆的贏面兒,簡直高的不可估計。
而死魚眼,怎麼看,怎麼也不過是個運氣好。
只見那大老闆也很隨意的將那骰子盅晃了晃,道:「自然,還是莊家后,客人先,這一把,咱也不過是練練手,當不得真。」說著,也是輕輕鬆鬆的擱下了骰子盅,跟所想的一樣,也是三個六。
那大老闆笑道:「其實,偶爾擲出來三個六,不過是偶然,但是每一把都擲出來三個六,那必定就是必然了。」
陸星河微微一笑,道:「在下也聽說,再好的運氣,也有用完的時候,可是真正的高手,連運氣也用不上,一出手,肯定也是必然。」
「說得好。」那大老闆沖著那骰子盅點點頭,道:「小哥先請。不過,咱多說一句,眼下里堆積在了這裡的東西,可已經足夠讓兩位在妖界或者人間富甲一方了,現如今收手,不管到了哪裡,也要錦衣玉食一輩子,真真還要為這一個石頭,來跟咱賭么?」
大老闆對我們的來意,一清二楚,那魘十七先兀自笑了一聲。
陸星河道:「既然閣下知道了我們的目的,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了。」
「視富貴如浮雲,怪不得能賭。」大老闆笑道:「是個高手。」
大老闆何曾知道,若是玉璽尋不回來,我們兩個流亡天涯的話,整個天下不知道多少人追殺,那點子寶物,跟命和安生比,還是差了些。
陸星河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那骰子信手搖了搖,再擱下的時候,骰子盅一開,頭一次不是三個六。
甚至不是五個點。
是小到了不能怪更小的三個一。
能擲出三個一的幾率,無異,跟擲出來三個六的幾率一樣小。
陸星河漆黑的眼睛裡面,映出來的,正是三個赤紅的點。
「嘶……」整個賭局裡面的怪物們,全露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來:「最小的點數……」
「就算是大老闆擲出來的一樣,可,也是跟豹子趕不上一樣,算先賭的小哥輸。」
「這一場賭,大起大落,可著實怪嚇人了。」
「嘿嘿嘿,」那大老闆笑容可掬的說道:「 小哥,你看見了,這一場……」
陸星河點點頭:「在下輸了。」
陸星河還是面無表情,好像對他來說,三個一和三個六並沒有甚麼區別。
我拉拉他的手:「大師哥……」
「抱歉。」陸星河將我的手握的更緊了一些:「好像,失手了。」
「願賭服輸,是咱們這裡的規矩。」那大老闆笑眯眯的跟兩個八臂大漢點點頭:「小哥輸了,賭注是咱們的了。」
「是。」兩個八臂大漢難掩得色,高高興興的捧著那些個寶物,重新放回到了方才取出來的地方。
「小哥現如今,連初始的那忘情水也沒有了。」那胖老闆搖搖頭,道:「可以在賭局裡面吹吹脖頸子,也算過過乾癮。」
吹脖頸子是賭場的行話,輸的兩手空空乾瞪眼,沒有了本錢,自不能再上賭桌,只能站在賭徒們身後觀戰,鼻息噴在前者的脖子上,被稱為「吹脖頸子。」
「那忘情水……」死魚眼低聲道:「這還是我頭一次輸……」
「我卻不信,大師哥會平白無故的失手。」我低聲道:「若是再來一次,大師哥有幾分把握?」
陸星河皺眉道:「方才,是有些個不對,若是能再擲一次,約略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不過……咱們好像,已經沒有了賭注。」
「小哥,聽你這個意思,該也是想翻本的罷?」那個胖老闆忽然笑了:「若是如此,咱們自然可以好好商量。」
我抬眼道:「你的意思,跟那魘十七先生一般,來一個空手翻本的機會?」
「姑娘冰雪聰明。」那大老闆笑眯眯的說道:「若是贏了,連帶著你們想要的石頭,和那些個忘情水,財寶,都可以給你們大包小包的帶回去,但若是輸了的話……」
「就須得,幫著我們老闆做一件事!」一個八臂大漢得意洋洋的說道:「不管我們老闆叫你們幹什麼,你們就須得幹什麼!」
「就跟小爺一個樣。」魘十七又是自嘲,又是好笑:「上刀山,下油鍋,讓做甚麼,就做甚麼,小爺也勸你們,這一家賭局的賬賴不得。他們有的是法子,教你們為著賴賬,追悔莫及。」
「在這裡賒欠,實實在在,可叫人害怕……」賭徒們議論了起來。
我卻答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除了忘情水,沒有旁的賭注呢?」
一霎時,這話一出口,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
「姑娘還有值錢的貨色,能比得上這些個好東西?」那老闆笑道:「咱願聞其詳。」
「當今人間的國師計都,你們識得么?」我問道。
陸星河瞪大眼睛望著我,沉聲道:「江菱,你想做什麼?」
我沒有回答陸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