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狡兔死了走狗烹 鑽石滿950的600
狡兔死,走狗烹,一力扶持著當今聖上坐上龍椅的人,一定知道甚麼不為人知的真相,本身就是皇上的一個把柄。
若想要真相不泄露出去,就沒有比讓那人永遠的閉上嘴這個法子更安全的。
可是勝平公不僅活著,而且活的很好。
他,一定有甚麼趨吉避凶的護身符罷。
勝平公內室窗戶下面的迴廊非常優美,建築的古樸又漂亮,雕花也精緻至極。坐在迴廊上,滿眼的綠意,外面那木槿樹那粉紅色的花瓣會隨著風,一點一點的落在迴廊之中,非常好看。
我悠閑的坐在了迴廊上面, 看天色還光亮的時候,提前出現的半個白月亮。坐在這裡賞月的話,該是十分美好的事情罷。
我自己,都為自己的悠閑暗暗吃驚,大概正是應了一句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因著全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索性甚麼也不去想。
腦海之中浮現了那個穿著鵝黃襖裙的少女來。
如果真正的花穗習慣了我的身體,習慣了在妖界的生活,不肯跟我交換的話,那,我是不是永遠也沒法子以那個面貌回到娘身邊去了?
太清宮,畢竟不是我真正的家。我托著腮,不讓自己去想陸星河,屋裡的歡笑聲從窗戶裡面漏出來:「平盛公,真真乃是當今的真英雄……戰績彪炳的不少,卻多是一身煞氣,教人無法親近,可是如同平盛公這般,滿身仁義之氣的,委實不多。」
「哈哈哈……」平盛公見那玉琉一張嘴又甜又乖覺,,忍不住也心花怒放:「你這小姑娘,年紀不大,看得倒是清楚,元春子掌門人好本事,教養的女兒真真是再好不過的,改日老夫這病好了,尋一個出身高貴的如意郎君與你相配可好?」
玉琉答道:「只可惜,玉琉心裡,有了人啦。」便頓了一頓。
我看不見,也猜得出,那一雙眼睛,一定正含情脈脈的望著陸星河。
「哦?」平盛公道:「料想你眼睛這樣清明,自然也是人中之傑了。」
玉琉卻嘆道:「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一切隨緣的好,若當真與那心上人有緣無分,到時候,玉琉貪心,再求是一個平盛公這般的真英雄。」
玉琉是個長袖善舞的,正在庭室之內與那平盛公虛意逢迎,似乎很能討得平盛公的喜歡。
蘇沐川說過,玉琉乃是那三皇子的人,這樣的話,她是不是,也是為著那「護身符」而來呢?山賊跟捕快,都是一家人,玩的一手好戲。
一陣線香的味道過來了,我抬頭一看,是陸星河。
陸星河抿了抿嘴,坐在了我身邊。
這,是唱的哪一出?我有點莫名其妙。
陸星河臉色有點發紅,一雙死魚一般眼睛望著外面紛飛的木槿花瓣。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站起來走開比較好。
但還是猶豫了。
死魚眼抱著胳膊,像是很苦惱一樣,猶豫許久,才說道:「昨日里……」
「啊,昨日里,是花穗不對,」我勉強說道:「叫大師哥丟臉了,我真正的身體一定會儘快的尋回來,不讓大師哥為難的。我……我一定儘快走。」
為什麼,明明是他先發的脾氣,我卻要小心翼翼的說起了這個來。好像因著喜歡他,總是什麼驕傲也可以沒有,甚麼事情也可以看不出來……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辛苦。
「你……」陸星河梗了一下:「能不能,不要急著走?」
「誒?」我瞪大眼睛,奇道:「可是昨日里,你不是……」
「因為玉琉去了,對咱們兩個昨日發生的事情,十分喜聞樂見似的,」陸星河道:「而且,言談之中,玉琉好像,有什麼秘密。」
「你……你察覺出來了?」我大吃一驚:「可是……」
「昨日里,我……我是有點不高興,」陸星河有點難堪似的說道:「可是,左思右想,也還是自己有點過火,想要尋了你說話去,可是那個當口,她來了。知道了我跟你鬧彆扭的事情之後,跟我說了一些個怪話。」
「怪話?」我忙追問道:「甚麼怪話?」
「不是我不想說,」陸星河的死魚眼目光炯炯的說道:「只是事關重大,你身上的麻煩已經很多了,我不想讓你跟著去趟渾水了……我,我只是想兌現承諾,在這暗流洶湧的太清宮護你周全,也許昨日的方法不對,可是……我不是常常撒謊,所以有一點……」
「我知道了。」我有點不敢相信:「大師哥,只是想把戲演給了玉琉看,又怕露出馬腳來么?」
「我沒想到你還肯去見我,」陸星河搔搔頭,露出小孩子一般的模樣來:「當時,有點愣住了……玉琉就在門外,只有真的吵架,她才看不出來罷。對……對不起……」
死魚眼像是上了岸的魚,憋了一年的泡泡,一下子全吐出來了一樣。
死魚眼,你也會道歉么……
一種像是給人狠狠推下了懸崖,但是一睜眼,發現只是一場噩夢的感覺,死裡逃生,覺得活著真好。
「我想知道,玉琉究竟為什麼,想要靠近我。」陸星河十分認真的說道:「只有在跟你疏遠之後,她好像才對我有了些個甚麼希望似的。撒謊這種事情我真的也不擅長……」
「嗯。」我點點頭:「撒謊這種事情,大師哥不用去擅長,你肯跟我說,我很高興。」
「我真的只是不想讓玉琉看出來。」陸星河的耳根子紅了:「至於昨天的事情,我……我相信你,其實我一開始就相信你,只是那個人,未免實在是有些個讓我心裡不舒服,但是那個人轉眼就去了,我著實是窩火的很,一不小心,才一下子將氣撒在了那驢打滾上面。」死魚眼懊惱的揉著自己的眉心,道;「可惜,你卻沒有吃到,下一次,我帶你去買。」
原來他生氣,是因為國師,不是我。
「我吃到了。」我忍著笑,說道:「二師哥幫我撈上來了,很甜,真的很甜。」
「誒?」陸星河愣愣的看著我,低聲道:「你喜歡就好。」
夕陽的黃黃紅紅的光照在了陸星河頭髮上,他的高挺的鼻子後面投過去深深的陰影,真好看。
「你又在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陸星河皺眉望著我:「好像,我是個甚麼好吃的東西一樣,你垂涎三尺么?」
「誰垂涎三尺了……」我忙道:「大師哥想的真乃是太多了,我只不過是想起了那驢打滾來而已。」
「驢打滾沒吃到嘴,便要急著流口水……」死魚眼又是一副瞧見了吃肉兔子一般的表情,忙道:「是不是,也很押韻?」
「大師哥這種天分,不去做個詩人,當真是暴殄天物。」我點點頭:「實在太押韻了。」
陸星河面有得色:「那是自然,琴棋書畫這種事情,我還是真真有些個天賦的。」
我嘆了口氣,蹩腳的順口溜也就算了,若說起來那個琴聲……我寧願做牛,也真真不想再去聽一次了。
便轉開了話題問道:「那……那你今天怎地倒是想起來說了?玉琉不是也來了么?」
「因著我,準備了一夜啦!」死魚眼說:「怎樣去跟玉琉扯謊,大概齊的,也想好了,所以,你接著假裝生氣就可以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假裝生氣?」我撇嘴道:「我還是真的很生氣。」
「那,你想怎麼樣?」死魚眼皺眉道:「你讓我做甚麼賠償都可以,只要我做得到……」
認真的,十分教人心動。
很想,很想牽牽他的手……不不,這個想法未免太不莊重了,我忙轉移注意力道:
「對了,你說大概齊,我想起來了一個關於你的歇後語。」
「什麼歇後語?」陸星河奇道:「關於我么?」
「嗯。「我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王八排隊——大概其(大蓋齊)。」
「你!」陸星河本想發怒,可是也不知怎地,就笑了。
他的笑容,與我而言,比四月的風還要和煦。看來看去,簡直是要看的醉了。
突然我想起來那更魂器的事情,忙道:「對了,大師哥,昨日里,我聽到了消息……」
「星河!」玉琉從屋裡探出頭來,道:「勝平公想尋你說話……誒?你跟花穗……」
「死纏著我不放罷了。」陸星河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沒什麼話想對他說。」
其實,撒謊撒的不是很像,玉琉也面露疑惑,但是轉頭望著我,我則拿出了扯謊的高手風度,帶著些個絕望,帶著些個淡然也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再無話可說。」
「你們兩個,這是何必呢?」玉琉巧笑嫣然:「過來吧,聽聽勝平公,早年的那些個經歷。」
英雄遲暮,總要喜歡與小輩們一起回望往昔的壯烈事迹,像是在曆數自己親手鐫刻出來的豐碑。
聽勝平公演說許久戎馬平生之後,夜色悄然的降臨了。
而那個東西,也該來了。
勝平公說的高興,話多了些,累得很,便不知不覺就睡去了。
陸星河部下了結界去,玉琉點頭稱讚陸星河法術高強,全然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但是以前聽說,玉琉靈力也很高,不是比陸星河差多少的。
對喜歡被人崇拜的人表示崇拜,真真是一種很好的討人喜歡的法子。
「梆……梆……」更聲響了。
「嗤……嗤……」一陣細微的,像是有人拖著甚麼東西在行走的聲音響了起來。
來了。
我平氣凝神,但見一道人形的影子長長的,從窗子外面映來了進來,是一個甚麼人呢……
窗子「嘎吱」一聲響,穿過來了一個老鼠大小的東西。
「誒……」我一下子愣住了,那不是老鼠,那是一個人。
只有老鼠那麼大的一個人……那個人穿著天青色的袍子,體型的比例十分正常,如果是一般人那個樣子的話,卻是一個勝平公說的一樣,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模樣普通到不好從大街上找尋的樣子。
就是這個人,將勝平公煮了?
那個小人小心翼翼的自窗戶上面抓著窗帘爬了下來,又順著雕花木床的花紋一步一步踩踏到了那勝平公的床上,在勝平公的耳朵旁邊,說道:「勝平公,我又來了,那個東西,你想好了不曾?」
聲音細如蚊吶,若不是這個屋子靜的連掉一根針的聲音也聽得見,想必我們都分不清他在說什麼。
勝平公雖然沒醒,卻說起了夢話來:「老夫說過,老夫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個甚麼東西。」
「都說人固執起來,是一個冥頑不靈,所以你啊,便是滾水也煮不爛。」那個小人桀桀怪笑道:「既如此,咱也不得不再使用一個那個老法子了。」
「你……」勝平公的聲音顯然十分恐懼,但仍強壓著自己的害怕說道:「不論如何,老夫都不知道,再怎麼樣,也是白費功夫……」
「嘿嘿嘿,是不是白費功夫,老爺子你說了可不算!」那個小人兒十分熟練的拿出了一口指甲蓋子大小的鍋,將那鍋架在了勝平公的耳朵邊兒上,點燃了幾片小小的樹葉子,那小鍋果然冒出了咕咕嘟嘟的聲音,和裊裊升起的白煙來。
接著,那小人兒從自己懷裡取出了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小人兒,像是什麼樹木的枝條雕刻出來的傀儡,上面密密麻麻有一些個黑點子,黑點子大概是實在辨認不出來的字體。
那個小人一鬆手,見那個小傀儡丟進了鍋里。
「嗷……」勝平公口中發出了壓抑的聲音:「熱……啊熱啊……」接著,勝平公本來躺在床上,好好蓋著被子的軀體,劇烈的顫抖起來,明顯,正在遭逢巨大的痛苦。
原來,是魘術。
魘術是獲取了人的生辰八字,和頭髮指甲一類肉身上的東西,施加了邪法,組在一處,製成人形的傀儡,能用那種東西,在夢中為咒,讓被魘的人,遭逢那個傀儡所遭逢的痛苦。
本來這種法術,用在了那婦人兒童等氣弱的人身上最為見效,因著他們陽氣虛浮,身體較弱,造成的影響十分大,而這個勝平公殺人如麻,煞氣十足,本來不要就這樣用這種法子詛咒的,可是那個小人兒拿的傀儡上面,怕是依附了勝平公身上的人魂。
所以,十分奏效,連勝平公本來不曾給熱水煮過的肉身,也有了那燙傷的痕迹來。
旁的不消說,大概,這勝平公的身邊人,有些個帶著外心的,才將主子的生辰八字和貼身之物送到了外人手裡,以便做法害人。
這個法術我是聽說過,但還是頭一次見過,而且施術者不是什麼尋常的巫醫,而是,這樣一個奇特的小人兒,只覺得,是嘆為觀止。
「唔……熱……熱……」勝平公的頭頂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來。
「那,你說不說?」那個小人面有得色。
「老夫不知道甚麼遺物……」勝平公咬著牙煎熬著:「實在沒什麼可說!」
「老頑固!」那小人兒忿然作色道:「勞動了這許久,在下這心性,也要給你磨完了,今日里,便你是個銅豌豆,也要將你給煮爛了,看你說是不說!」
說著,手底下使勁,將那柴火,填塞的越來越多,火燒的,也越來越旺了。
「嗷……」勝平公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連聲慘呼。
那小人兒猶自還在絮絮叨叨:「老不死的,便看看今日里,你熬不過熬得過我來!」
陸星河像是怕那小人兒損毀了帶著勝平公人魂的傀儡,正在等那小人兒分神,那小人兒這樣一絮叨,陸星河平氣凝神,尋得了機會,且將手中符咒一吹,黃紙當即便成了一個小小的鷹隼。
那鷹隼風一般呼嘯而至,伸出了結實尖銳的爪子,便將那本來一心一意添柴火的小人兒給抓住了。
「誒……」那小人兒來不及慘呼,便給那鷹隼攥住,鷹隼得意的帶著小人邀功請賞似的在屋子裡盤旋了幾圈,跟主人陸星河一樣滿臉的驕傲。
「抓住了!」我本來精神一震,不料想,自那窗紙外面,忽然躍過來了一隻花貓似的東西,飛奔過來,沖著那鷹隼便是一爪子,鷹隼因著猝不及防,給那花貓似的東西抓下去了幾根羽毛。
借著月光仔細一看,但見爬上來的那個東西不是花貓,而是一隻長相兇惡的猞猁。
猞猁本也是山間異獸,身手了得,可是,不大可能會進了尋常百姓家,一定跟呢鷹隼一般,也是給人用法術幻化出來的。
我偷眼看了一眼玉琉,只見玉琉藏在寬袍大袖下面的手,動作有些個不自然,像是,在施咒。
陸星河見狀,為著要將那個小人捉一個活的,一心一意,只盯著鷹隼,那猞猁則還是沒完沒了,蓄勢待發,只想著將那鷹隼抓下來。
我假裝的十分害怕,身子往後一退,一下子便撞在了玉琉的身上,正這個時候,那猞猁往上一跳,抓了那鷹隼便從窗戶的破洞之中鑽了出去,轉瞬不見了。
陸星河忙道:「花穗,你將那勝平公的傀儡護好!我去去就來!」
說著一閃身,便飛跑了出去,追那猞猁和鷹隼去了。
玉琉給我撞在了地上, 但還是控制不住的面有得色。
難不成,她的手了么?
我忙搶先一步過去,不顧燙手,且將那小鍋拿起來,抓出了附著那勝平公的人魂的傀儡,念動六字金剛咒文,往傀儡上一吹,一個小小的螢火似的東西便從那傀儡上脫落了下來,重新掉在了勝平公身上,不見了。
勝平公的呻吟聲,立時停住了,呼吸均勻,重新沉沉的睡著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玉琉,只見玉琉沒事人一般的走了過來,輕笑道:「還好還好,算得上是一個有驚無險,不管那小人如何,勝平公這一次,算是救下來了,花穗,你這手腳,現如今倒真真是利索,姐姐都自愧不如呢。」
「姐姐過獎啦。」我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還是姐姐沉著大方,手頭功夫了得。」
「姐姐方才連咒術都沒來及使用,哪裡就身手了得了,」玉琉掩口一笑,道:「連誰施術,誰沒施術都瞧不出來,你呀,經驗未免還淺了一些個。」
「姐姐說的是。」我打了一個哈哈,道:「以後還須得多與姐姐學一學才是。」
「花穗,你快出來!」門外傳來了陸星河十分急躁的聲音:「快一些!」
「糟了……」玉琉臉色一變:「星河他,難不成出了什麼危險……你快去瞧一瞧,我留在這裡保護勝平公!」
我眼珠子一轉,忙也做出一種十分著急的樣子來:「哎呀,大師哥萬萬不要出了什麼事才好……玉琉姐姐,你且在這裡守著,我去瞧一瞧啊!」
說著,一轉身便出去了。
接著,偷偷彎下身子,不讓玉琉發覺,蹲在了門口。
陸星河不會碰上自己對付不了的事情,還要拉我下水,那個聲音,絕對不可能是真的,不過跟那個猞猁一樣,是引開我的法子罷了。
果然,玉琉輕移蓮步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是玉琉那柔婉的聲音:「勝平公,您醒一醒,現如今,可大好了?」
「唔……」勝平公疲憊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夫看見,有一隻神鳥,將那個陌生人給擄劫了去,還有一個十分高大的女子,將老夫自那湯鍋中救了下來了……」
「勝平公,那個女子,便是玉琉啊。」玉琉輕聲笑道:「是玉琉用自己的術,將勝平公自那個歹人手中救下,現如今,您已經沒事了。」
「啊,那可當真是太好了,」勝平公滿心感謝的說道:「多謝你們,幫了老夫這樣大的忙……」
玉琉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打緊的,可是,雖然這件事情上了結了,可是下一件事情,可難保不會再次發生。」
勝平公的聲音停滯了一下:「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