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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指點江山

  坐而論道,自然不是李曜一人唱獨角戲,法師呂道濟緊隨其後,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講經授道。


  在道觀中,擔任經堂、壇場或科儀法事的執事通常被稱為高功,而作為前宗聖觀高功的呂道濟常年足不出觀,一門心思鑽研道學,由於他署名編撰的《明華經》在西疆諸州廣為傳播,所以他的聲望還是比主持道觀事務且形象驚人的鍾馗高出了許多。


  當然了,《明華經》的誕生也絕非呂道濟一人之功。


  多年以前,呂道濟與鍾馗啟程前往沙州的時候,李曜就曾交給二人幾本劄記,她在劄記中對西域佛教、祆教,以及西方的基督教與新興的大食教等宗教均做了簡明扼要的介紹,並且直言不諱地指出了樓觀、上清、靈寶等道教支派隻重修持已身而忽視團體組織性與教義嚴密性的積習流弊。


  為了解決這些影響道教發展的曆史問題,李曜決定推動一場史上從未有過的宗教改革。


  因為一個強國想要進行擴張並實現征服異域民族的方略,就必須輸出文化。


  而在這個文盲占據世界人口主體的愚昧時代,宗教就是文化輸出的最佳載體,沒有之一!


  自張道陵創建道教以來,道士們的傳教方法總是呈兩極分化:

  一種如張角、孫恩之流,走的是極端宗教民粹主義道路,以“仙書仙術”或借道教名義造“鬼神之說”蠱惑信徒,妄圖席卷天下,結果往往是初時從者如雲,聲勢浩大,轉眼就身死道消,灰飛煙滅,可謂是“其盛也速,其敗也速”,成不了大氣候。


  另一種人則以黃老學說為基礎,棄“三張偽法”,融合儒家思想,推崇“天命”學說,同時還吸取佛教觀點,建立規範的齋戒禮儀,讓道教為封建統治階級服務,讓皇親國戚們成為道教的信眾,如北魏國師寇謙之、上清派宗師陸修靜,乃至預言“隋運將終,當有老君子孫治世”的宗聖宮監院岐平定皆屬此類。雖然這種上層路線,確實能讓道教興盛一時,但由於受到魏晉玄學和中原傳統文化局限性的影響,隋唐的道家教義變得“曲高和寡”,遠沒有佛家典籍那般多元化,容易為不同民族所接受。


  所以,李曜首先要做的便是“集諸教之長,抑已之短”,改變道教的傳播模式和教義,使道教的受眾麵更加廣泛,進而發展為一個世界性的宗教。


  但是,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誌在天下的她不可能事事躬親,宗教這方麵的主要事務,也隻得托人代勞。


  而呂道濟乃當世玄門名師,博學有威望,又舍得躬身踐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基本認同李曜的宗教改革理念,自然就成了推廣新道教的不二人選。


  論壇結束時已近黃昏,待用過饗食,李曜在人群的簇擁下,迤迤然登上了位於峰頂的天象台。


  夕陽如血,紅霞漫天,大地一片寧靜。


  李曜臨風遠眺山川,絕美的麵容上無悲無喜,仿若俯瞰眾生的神祇。


  鍾馗忍不住朝身側看了一眼,頓時一陣恍惚,隻覺自己根本看不透這個師妹。


  李曜忽有所覺,一轉頭恰好迎上鍾馗的視線,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師兄,有話但說無妨。”


  鍾馗也不拘謹:“自我離開南山,來到西疆傳道,迄今已十一載有餘,期間也曾彷徨過,所幸有呂師叔襄助,這才有了今日明華觀之盛況。”


  李曜心中明了,卻眨著眼睛,故作納罕:“哦?不知師兄這‘彷徨’所為何來?”


  鍾馗見她眨眼間仙女形象全無,居然學俏皮少女衝充傻裝愣,不免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嘴上卻仍委婉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我道心不穩,蓋因放不下俗世的執念。”


  “執念?”


  李曜眸光微微閃爍,當年她勸阻鍾馗入仕並設法讓對方來遠居此地多年,其實是受到穿越前記憶的影響,想起後世逸史裏鍾馗因“貌醜而落選,怒撞殿柱亡”的記載,她是寧可信其有,不信其無的。


  然而,鍾馗隻是一個半路出家的道士,他早年飽讀儒學經典,精習刀馬箭槊,自是曾經想要有一番作為,如今又知曉昔日來曆不凡的師妹竟已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因此身為護國公主師兄的他,割舍不下“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情懷,會有重燃舊誌之念,也就不足為奇了。


  “師兄愚鈍,還望明真指點迷津!”


  靜默片刻,鍾馗忽然朝李曜鄭重一揖,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李曜連忙虛扶鍾馗起來,語重心長地道:“師兄之才,明真豈會不知?請師兄不必煩惱,因為大展鴻圖的時代已經到來了。”


  鍾馗不由脫口而出:“此時此刻麽?”


  李曜輕輕頷首,隨即緩緩抬手,以拂塵遙指日落方向,映著晚霞的明亮眼眸,仿佛能望見世界的盡頭:“一手仗劍,一手執書,天穹之下,皆為吾等用武之地!”


  話音落下,不僅鍾馗心中激蕩,在場眾人無不動容,就連隨侍在側的小華姑都瞪圓了一雙鳳眼,枉她胸懷一顆不甘平凡,想做天下無雙奇女子的心,聽得李曜這番無比豪邁的話語,也隻覺難以望其項背了……


  ……


  ……


  就在李曜在明華觀“指點江山”的時候,唐軍八千先鋒精騎已然抵達了飲馬河畔。


  飲馬河,因漢定遠侯班超曾飲馬於此而得名,位於沙州西北部與焉耆國南部,發源於焉耆國都員渠城附近的魚海,經渠犁、樓蘭古國故地,最後流入蒲昌海,全長一千五百餘裏,沒有任何支流,乃是沙州以西最主要的淡水來源。


  此時正值飲馬河的豐水期,兩岸草木茂盛,生長著大片大片的黃麻草和紅柳子,瞧來生機盎然,與遠處荒涼死寂的戈壁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岸邊的營地裏炊煙嫋嫋,猛將薛萬徹大馬金刀地坐在行軍凳上,一手提著羊皮水袋,一手拿著幾串烤魚,吃得好不快活。


  水麵上不時發出笑鬧聲,許多唐軍將士聚在河邊刷馬捉魚,甚至毫無顧忌地赤身沐浴,薛萬徹吃飽喝足過後,也想洗去這一天的風塵和疲勞,可未等他褪去上衣,河對岸忽然有了大動靜。


  隻見浪花四濺,一隊遊騎踏水馳來,轉眼便奔至薛萬徹麵前,為首的隊正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道:“稟報大將軍,西北方二十五裏河灣處發現一個部落,約有八百餘帳,依服飾判斷,應為突厥人!屬下擔心打草驚蛇,是以並未抓捕舌頭。”


  “小心不是壞事,你做的很對。”


  薛萬徹點頭表揚了那隊正一句,便聲如洪鍾地道:“弟兄們,該幹活了,今晚某等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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