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貴主慧眼如炬
“明昭公主大駕光臨,臣軍務纏身,未曾遠迎,還請貴主恕罪。”
柴紹恭立於帥帳入口,向李曜抱拳行了一個軍禮。
“大將軍免禮。”
李曜隨意虛扶了一下手,便徑自邁步走入帳中,柴紹、馬三寶二人趕緊跟進。
李曜給柴紹看過皇帝手諭之後,開門見山地問道:“大將軍,現如今大震關能否通行?”
柴紹搖了搖頭:“大震關雖尚在我軍手中,但欲穀設的大軍營地正好紮在通往關隘的必經之路上,須得先將其擊退才行。”
柴紹一邊說著,一邊打量李曜,見她身穿一副秦王府玄甲軍的製式鎧甲,頓時想起近日出現的一些傳聞流言,不禁心生疑惑:“三娘,難道你改變立場,不再堅持中立了麽?”
柴紹正想著,忽聽李曜嗬嗬一笑,揚聲喚道:“阿蘭,拿進來。”
“是。”
蘭韶英雙手捧來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揭開盒蓋,裏麵赫然是一顆石灰包好的人頭,柴紹一眼認出這張麵孔,驚喜地低呼了一聲:“阿史德詰魯!”
隨即他抬眼看了看李曜和蘭韶英二女,臉上漸漸現出愕然之色,又看向馬三寶,納罕道:“此賊莫非不是你……而是貴主誅殺的?”
“沒錯!”
馬三寶簡明扼要地把整個戰鬥經過說了,柴紹捋須笑道:“這詰魯的運道也太背了,想必甚麽長生天管不到我們漢人的地盤,隻是如此一來,吾等暫無後顧之憂也。”
李曜問道:“我等行程甚緊,卻不知大將軍計劃何時與那欲穀設再戰一場?”
柴紹將一張豎立在帳中的木板平行翻轉過來,登時現出一副範圍涵蓋了整個關中及周邊地區的輿圖。
柴紹用手指在源城以西一截水河段處畫了個圈,講解道:“欲穀設把營寨紮在南岸,而我軍駐地源城在北岸,若是我軍主動出擊,則須得渡河,這小子雖勇而少謀,竟也知曉‘半渡而擊’的法子,從華亭到源,再到陽,突厥偵騎、耳目無處不在,就是為了捕捉我軍犯錯的機會,以扭轉戰局。”
馬三寶皺眉道:“現在欲穀設的偷襲之計徹底失敗,還折了如此重要一員大將,隻怕他會下定決心堅守不出,當個縮頭烏龜了。”
李曜瞥見柴紹一臉輕鬆淡定,沒有半分憂色,不由語氣肯定地笑道:“大將軍可是想到了破敵良策?”
柴紹怔了怔,隻得承認道:“貴主慧眼如炬,真是甚麽也瞞不了你。”
“其實這並不難猜。”
李曜看了一眼木盒裏的首級,微笑著說出了答案:“大將軍欲行激將之法,我說的沒錯吧?”
柴紹點頭道:“臣確有此意,這詰魯正是欲穀設的內兄,欲穀設性情衝動,得知內兄的死訊,必然坐不住,不過這小子也不會輕易拿上萬條性命去犯渾,隻有我軍在水北岸撤出一個足夠寬的缺口,他才會放心過河與我軍進行一次正麵交手,而這也正是我想要的機會。”
李曜想了想,問道:“既如此,那麽……敵我兵力現有幾何?”
柴紹如實說道:“若加上三寶的人馬,我軍可戰之兵尚有一萬五千,而欲穀設原有三萬人馬,遭我軍連續挫敗之後,估計還餘兩萬之數。”
李曜抱胸托腮,默默地瞧了地圖半晌,才道:“看樣子,我軍實力並不占優呀……”
她頓了頓,又道:“我想要參與此戰,不知大將軍同意否?”
柴紹正要出言回絕,賬外齊齊響起幾個粗豪的聲音:“不可!”
柴紹揚聲道:“諸位若有話說,都請進來吧。”
音落,秦王府、齊王府諸將魚貫而入,待他們與柴紹見禮完畢,秦王府護軍薛萬均便率先對李曜說道:“貴主乃千金之軀,怎可一再上陣以身試險?貴主若有閃失,我們無法回去向秦王交待。”
李曜不以為然地道:“正如諸位所見,尋常兵將絕難傷我寸膚,還請諸位放心隨我一起殺敵吧!”
一位赤發碧眼的將領也開口道:“貴主莫要忘了齊王的話啊!而今我等身家性命已係於貴主,還望貴主體諒體諒我等。”
這人名叫宇文寶,正是當初陪同李元吉上終南山找巨國珍、李曜等人給杜伏威解毒的武官,他這話一出,其他兩府七將齊刷刷單膝跪下,抱拳道:“萬望貴主體諒!”
見此情形,柴紹適時地出聲道:“欲穀設一常敗之將,何須勞煩貴主出馬,不出數日,臣便能將他的人馬殺得片甲不留。”
眾意難違,李曜隻好點頭道:“也罷,那我就暫駐此城,靜候大將軍的捷報了。”
計議已定,柴紹將李曜等人安置在了源縣衙,裏麵的建築皆已沒了屋頂和窗戶,僅剩一堵堵被煙火熏得烏黑的牆壁,地上見不到一塊磚石和木料,據說都被守城軍民當作檑木石用掉了。
為此,柴紹派人在這裏紮下許多軍帳給李曜一行居住,李曜、蘭韶英、安紅玉、張玄妙四女隻能擠在一起,不過她們倒也不介意,因為這座縣衙已經是城裏建築物保留得最好的一塊地兒。
當李曜等人剛收拾好歇腳地的時候,柴紹已寫了一份為李曜表功的戰報,並隨阿史德詰魯的首級一起傳往京師,與此同時,他還下令釋放了幾名突厥戰俘,讓他們把這欲穀設內兄的帶甲屍身送回水南岸的突厥軍營。
次日,欲穀設見到內兄的淒慘死狀,當場勃然大怒,下令將營中的唐軍俘虜全部殺了個幹淨。
隻不過,未出乎柴紹預料的是,欲穀設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為保險起見,他先派手下帶領一隊人馬趁夜過河突襲,結果唐軍抵抗非常微弱,突厥人竟不費吹灰之力攻占了一處渡口。
欲穀設聞訊後,不疑有他,立馬率軍氣勢洶洶地渡過水,未等天明,便在源城西布下軍陣,並親自向城中射去戰書,邀柴紹出城決一死戰。
柴紹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等的就是一場硬碰硬的戰鬥。
此前雖說他多次擊敗欲穀設,但對方一見敗勢漸顯,就倉皇退兵,跑得比風還快,而他的軍隊多為步卒,想追也追不上。
戰鼓擂動,號角錚鳴。
很快,懷揣著無數深仇大恨的兩方人馬,便在水北岸一地,展開了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